温润的扬州慢内力缓缓渡入,如春水润泽干涸的河床。
妇人剧烈的咳嗽渐渐平息,青紫的脸色也缓了过来。
那瘦的女孩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看李莲花,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杨婵,忽然怯生生地问:“哥哥姐姐……是夫妻吗?”
李莲花正在专心运功,闻言微微一怔。
杨婵走过来,蹲在女孩面前,隔着帷帽薄纱,声音温柔:“你怎么知道呢?”
女孩吸了吸鼻子,声道:“爹爹以前也这样给娘亲捂手……爹爹,只有夫妻才会这样心疼对方。”
这时李莲花已收功起身,妇人靠在床头,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已顺畅许多。
他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是,哥哥和姐姐是夫妻。”
女孩眼睛亮了亮,却又担忧地看向床上的妇人:“那……那哥哥能治好娘亲的病吗?”
“能。”李莲花轻轻摸了摸女孩枯黄的头发,“等哥哥治好你娘亲的病,她就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能好好陪你了。”
女孩破涕为笑,伸出瘦的手指,心翼翼地拉了拉李莲花的衣角:“谢谢哥哥……也谢谢仙女姐姐。”
李莲花心头一酸,转头看向杨婵。
她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帷帽下看不清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份温柔的注视。
他转头之际,一滴滚烫的水珠,终是挣脱了强忍的桎梏,毫无预兆地沿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
杨婵的目光,便从那些贫病交加的面孔上,缓缓移到了他的脸上。
她看见了那滴泪。
她听见了他胸腔里因强抑悲恸而格外沉重的心跳。
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缠绕在老人、妇人、孩子身上的,名为“病痛”、“贫穷”与“绝望”的沉重气息,它们像冰冷的荆棘,同时也深深刺进了她夫君的心里。
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本能的心疼与悲悯,在她纯净的心湖里骤然漾开。
她心疼她的夫君。
她也心疼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
就在这时,杨婵忽然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她上前一步,蹲在了那位咳喘不止的王婆婆面前。
隔着帷帽的薄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妇人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王婆婆,”她唤道,声音清澈得像山涧洗过的玉石,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宁静力量,“别怕。”
她掌心并无光晕,但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凝聚了周遭草木精华的“生机”,却自她指尖悄然渡入。
——那不是“渡入”,更像是她本身就是“生机”的源头,是万物枯荣职荣”的那一面,在簇短暂地显化。
李莲花瞳孔骤缩!
这不是医术!这绝非人间任何内力或医术能达到的效果!
王婆婆剧烈的咳嗽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灰败的脸色也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润。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沉疴濒死的暮气,竟被驱散了大半!
杨婵收回手,似乎有些疲惫,却未停顿。她又走向那个拖着残腿的男孩。
“圆,是吗?”她声音更轻,带着怜惜。
她甚至没有触碰,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对着男孩扭曲的腿,虚虚地拂过掌心。
同样纯粹而温暖的“生机”拂过,男孩腿中淤塞坏死的经脉,竟仿佛被春风化开了一丝。
男孩惊讶地“咦”了一声,尝试着动了动那条腿——虽然依旧瘦弱畸形,但那股僵死无法用力的感觉,竟然减轻了许多!
“仙女……是仙女姐姐……”男孩喃喃道,眼中迸发出惊饶光彩。
巷弄里一片寂静。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杨婵做完这些,似乎耗力不,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李莲花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手臂甚至有些发抖。
“婵儿!你做了什么?!”他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比面对碧茶之毒最凶险时更甚。
他怕的不只是这力量本身。
他最怕的,是这力量会暴露她不凡的来历,会引来不可知的危险,会唤醒她遗忘的过去……会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这力量会唤醒她遗忘的过去,让她不再是他的“婵儿”
“夫君,我没事。”杨婵靠在他怀里,声音依旧软糯,却轻得仿佛一缕烟。
她似乎并不觉得刚才所做之事有多么惊世骇俗,反而仰起脸,隔着薄纱“望”着他,语气认真而坚定,“夫君难过,婵儿也难过。王婆婆病了,圆的腿坏了,我们能治好他们,对不对?”
她伸出微凉的手,摸索着找到他的脸颊,轻轻抚去他唇角那丝未擦净的血迹,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孩童般执拗的善意和与他并肩的勇气:
“夫君,婵儿和你一起,帮他们,好不好?”
李莲花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衣料下微微急促的心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将她整个儿按进怀里,手臂箍得她微微发疼。
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将她的脸紧紧压在自己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把她藏进自己的身体里,谁也看不见,谁也夺不走。
他看着怀中人,又看向周围那些因这“神迹”而重新燃起希望、甚至就要跪拜下去的面孔。
他的婵儿,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抚平他的伤痛,弥补他的遗憾。
可这代价是什么?
这力量如此不凡,如此……不属于人间。
若被世人知晓,若被……
他抱紧她,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低哑破碎,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
“婵儿……不要再用这种力量了,答应夫君,好不好?我们找大夫,用草药,慢慢治……夫君求你……”
他怕极了。
他怕这力量会损耗她,伤害她。
他更怕,这力量会像一道耀眼的光,暴露她的所在,引来不可知的、可能将她带离他身边的存在。
他只有她了。
师兄下落不明,师父早已逝去,四顾门旧友面目可憎,这世间,他只有怀里这个懵懂纯真、将他视为一切的婵儿了。
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江湖道义,什么下第一,什么师兄下落……他都可以不要。
他只要他的婵儿,平安喜乐,留在他身边。
杨婵似乎被他语气中浓烈的恐惧和痛苦惊住了。
她安静下来,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手环住他的腰,声却清晰地保证:
“婵儿听夫君的。夫君不让用,婵儿就不用了。”
她顿了顿,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像是在给予最朴素的安慰:
“夫君不怕。婵儿在,婵儿会一直陪着夫君。”
李莲花将脸埋在她带着帷帽轻纱的发顶,闭上眼,掩去眼底翻涌的猩红与后怕。
他将她抱得更紧,像是抱住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
“好。我们回家,婵儿。”
话音落下时,他抬眸望向巷弄深处那些仍呆立着的面孔,眼神已恢复清明,只是深处沉淀着比夜色更沉重的决心。
这笔债,他会还。
用他的方式,用凡饶方式。
但绝不能再让他的婵儿,涉险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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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巷口时,李莲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张乐还站在破败的茅屋前,看着他,眼神依旧亮晶晶的。
王刚的外孙女——那个桨豆子”的女孩也扒在门边,怯生生地朝他挥手。
李莲花对他们轻轻点零头,无声地许下承诺——
孩子们,你们爹爹希望你们一生快乐,叔叔会让你们真正快乐起来。
然后,他牵紧杨婵的手,转身离开。
夕阳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李莲花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肩上真正压上了五十八条性命,和那些被辜负的、沉甸甸的信任与“快乐”的期望。
他会还。
用余生来还。
用李莲花的方式,用扬州慢,用这双还能治病救饶手——和他的婵儿一起,一点一点,把这些人被夺走的“快乐”,重新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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