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请柬带来的短暂震动过后,现实问题便接踵而至。首当其冲的,便是着装——除夕宫宴,乾元殿赐宴,那可是大晟朝最高规格的宴会之一。出席者的衣着打扮,不仅关乎个人体面,更是一种对皇权的礼仪体现,丝毫马虎不得。
按照礼制,苏轻语作为未出仕官员之女(尽管父亲已故,但仍有虚衔),又无诰命在身,需着符合其身份的“礼服”。这礼服并非随意穿戴,对颜色(不能僭越)、纹样(不可逾制)、面料、乃至配饰都有不成文的规定,讲究一个“端庄得体,不失身份”。
周氏自那日见到请柬后,便如同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恨不得将“苏轻语舅母”这个标签贴满京城。她第二日又颠颠地跑来卫国公府,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她拍着胸脯保证,进宫礼服的一切事宜,包在她身上!
“轻语啊,你放心!舅母认识城南最好的‘云裳阁’的掌柜!他家专做官家夫饶衣裳,手艺是顶顶好的!料子也用最好的江南云锦!保准把你打扮得跟仙似的,不输那些公主郡主!” 周氏唾沫横飞,眼睛放光,仿佛已经看到苏轻语在宫宴上一鸣惊人,连带她周家也水涨船高的美好未来。
李知音在一旁听了,倒是挺高兴:“有舅母帮忙张罗也好,省心些。”
苏轻语却心下存疑。以周氏一贯的秉性,她会舍得下血本?恐怕更多是想借此机会,既揽了功劳,又在银钱和料子上动手脚,中饱私囊,最后弄出一身看似华丽实则可能不合规制或质次价高的行头,让自己在宫宴上出丑或失仪,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指望她?不如指望母猪上树!(¬_¬))
但明面上,苏轻语并未立刻拒绝,只是微笑道:“有劳舅母费心。只是不知这‘云裳阁’的用料和工价几何?规制方面可都清楚?毕竟宫宴非同可。”
周氏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拍着胸脯:“放心放心!舅母都打听清楚了!云锦嘛,自然是上好的,至于工价……都是熟人,好好!规制更不用操心,云裳阁的老师傅常接宫里的活儿,门儿清!” 她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喏,这是初步的估单,你先看看。”
苏轻语接过那张所谓的“估单”,上面列着些名目:云锦衣料若干丈、刺绣工费、镶边配饰、鞋袜等等,后面跟着一个个不算离谱但也绝对不便夷数字,总计约需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按照现在的物价,够买六七十石上等白米了!周氏可真敢开口!她真以为我不懂行情,还是打算虚报价格,从中至少捞走一半?)
苏轻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估单折好:“舅母辛苦了。只是这数目……轻语一时也拿不出这许多。可否容我再思量两日,或是问问国公夫人,可有更稳妥经济的法子?”
周氏一听要问卫国公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忙道:“哎哟,这有什么好问的!宫宴大事,怎能省钱?这样,舅母先帮你垫上!等你日后……嗯,总之先做出来要紧!” 她差点把“等你飞黄腾达”出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垫上?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而且这料子和做工,谁能保证?)
苏轻语越发确定不能将此事交给周氏。她敷衍着送走了满心算计的周氏,转头便去找了李知音和卫国公夫人,直言了自己的担忧。
卫国公夫人阅历丰富,一听便明了其中关窍,温言道:“周氏妇人,目光短浅,此事交予她确是不妥。轻语你既有顾虑,不若自行操办。规制方面,我让常嬷嬷详细与你听。衣料、工巧,若有需要,府中库房或我相熟的铺子,都可借用。” 她这是明摆着给苏轻语撑腰和提供资源了。
李知音也义愤填膺:“就是!差点被那周舅母骗了!轻语,咱们自己弄!我陪你去选料子!我知道东十瑞福祥’的料子最好!”
苏轻语心中感激,却婉拒了直接动用国公府资源的好意。一来她不想欠下太大的人情,二来她也想借此机会,真正独立地解决一个难题,并向某些人(比如周氏,比如暗处观察的人)展示自己的能力。
“多谢夫人,多谢知音。轻语想……先自己试着张罗一下。若实在不成,再向夫人求助。” 她态度诚恳而坚定。
卫国公夫人眼中闪过赞赏,不再勉强,只让常嬷嬷将宫宴女子着装的各项规制、禁忌,以及一些不成文的惯例(比如年轻未嫁女子多用哪些颜色、纹样显得端庄又不失朝气)细细与苏轻语听。
苏轻语凭借过目不忘,将这些繁琐的规矩一一记下,心中渐渐有磷。
接下来,便是实际行动。她没有去李知音推荐的、价格昂贵的“瑞福祥”,而是带着云雀,悄悄去了一趟锦绣坊。
顾大娘见她来了,自然欢喜。听苏轻语明来意和难处(隐去了周氏的算计,只是想自己置办宫宴礼服,预算有限),顾大娘拍着大腿道:“姑娘你算是找对人了!好的衣料未必非得是云锦!江宁来的‘织金罗’、‘软烟罗’,质地柔软垂顺,光泽内敛雅致,做些暗纹提花,半点不比云锦差,价格却实惠不少!而且我认识两个从江南织造局退下来的老绣娘,手艺那是顶尖的,如今在家接些私活,工钱公道,绣活精细!”
苏轻语眼睛一亮。这正是她需要的——性价比高、品质可靠、且相对隐蔽的渠道。
在顾大娘的引荐下,苏轻语见到了那两位姓姜和姓冯的绣娘,都是五十上下年纪,眼神清亮,手指灵巧,一看就是常年与针线打交道的人。她拿出自己根据规制和现代审美融合后画出的设计草图——一件交领右衽、袖口收紧、裙摆微撒的礼服,主体用月白色软烟罗,衣襟、袖口、裙摆处用稍深的雨过青色织金罗镶边,上以同色系丝线绣以疏密有致的缠枝忍冬纹(寓意吉祥、坚韧,且符合规制允许的植物纹样),腰间系一条艾绿色宫蹋整体色调清雅柔和,款式简洁大方,细节处见精致,既符合未嫁少女的身份,又不失郑重,且区别于时下流行的浓艳繁复风格。
两位绣娘看了草图,眼中都露出惊艳之色。她们做惯了固定式样,头一次见到如此清新别致又合规矩的设计,立刻便接下了这活儿。
料子在顾大娘帮忙下很快选好,质地上乘,价格却比周氏估单上“云锦”的报价低了不止一半。苏轻语又用省下的钱,买了一盒品质不错的珍珠和几颗的蓝宝石(来自顾大娘相熟的首饰匠人),准备让绣娘镶嵌在宫绦或用作领口的点缀。
接下来的几,苏轻语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锦绣坊后院的安静厢房里,与姜、冯两位绣娘一起商讨细节,调整配色,监督裁剪。她将自己对现代剪裁中突出腰线、修饰身形比例的理解,巧妙融入古法裁剪中,使得礼服版型更加修身流畅。刺绣纹样她也亲自把关,确保忍冬纹的线条流畅灵动,疏密得当。
顾大娘时常过来看看,每次都被半成品的精致和独特所吸引,赞不绝口。
钩子:新衣制成,顾大娘赞不绝口:“姑娘巧思,京城独一份!”
终于在宫宴前两日,礼服全部完工。当苏轻语在厢房内换上这身行头,对着模糊的铜镜整理时,推门进来的顾大娘直接看呆了。
月白与青的配色,衬得少女肌肤如玉,眉眼如画。剪裁合体的衣裙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忍冬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泛着丝线特有的温润光泽。艾绿宫绦束出盈盈一握的腰身,缀着的珍珠和颗蓝宝石在光线下微微闪动,平添几分贵气。没有过多的堆砌,没有浮夸的艳丽,却自有一股清雅出尘、端庄灵动的气质扑面而来。
“爷……”顾大娘围着苏轻语转了两圈,眼睛发亮,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姑娘这巧思……这气度……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衣裳多了,可像姑娘这般,能把规矩、雅致、独特融在一处的,真是京城独一份!这身衣裳往宫宴上一站,保管把那些穿红着绿、满头珠翠的都比下去!”
苏轻语看着镜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心中也涌起一股成就福这不仅仅是解决了一件衣服的问题,更是她凭借自己的智慧、审美和能力,在这个时代独立完成的第一件“大事”。
她轻轻抚平衣袖上几乎看不见的褶皱,唇角微扬。
宫宴,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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