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京城中轴线的御街,越靠近皇城,路上的车马仪仗便越多。朱轮华盖、翠盖珠缨,各色规制不同的马车汇成一股缓慢而庄重的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巍峨的皇城行进。驭手们心地控制着车速,避免冲撞,仆役随从们皆屏息静气,只闻车轮碾过清扫后仍略显湿滑的石板路发出的辘辘声,以及马蹄踏地的清脆声响。
苏轻语透过微微掀起的车窗帘子一角,向外望去。街道两侧早已戒严,肃立的金甲侍卫隔开寻常百姓,那些探头探脑的民众只能远远望着这难得一见的权贵云集之景。空中铅云低垂,更衬得远处那一片金碧辉煌、飞檐斗拱的宫阙殿宇肃穆威严,仿佛一头静静蛰伏的巨兽。
(这就是紫禁城啊……比故宫看起来还要新,还要有压迫福毕竟这是正在使用中的、活生生的权力中心。想想里面坐着的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难怪季宗明那么害怕我进来,秦彦泽那么强调“规矩”。在这里,一步踏错,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她轻轻放下帘子,收回目光。手心里那装着“宫宴清单”的荷包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纸墨的凉意。她再次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关键信息:路线、席次、刘贵妃、应答模板……
“快到了!”李知音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她也凑在另一边车窗瞧着,“看,前面就是朱雀门!好多人!”
马车速度进一步放缓,最终在离巨大宫门尚有百步之遥的一处开阔广场上停了下来。这里已是车水马龙,各府的车驾按序停靠,身着各色品级礼服的官员、命妇、勋贵子弟们纷纷下车,在自家仆役的簇拥下,整理仪容,然后按照引导,徒步向宫门走去。场面浩大,却奇异般地保持着一种肃穆的秩序,只闻低语与环佩轻响。
卫国公府的马车停稳。李承毅率先利落下马,将缰绳交给随从,走到母亲车驾前等候。苏轻语和李知音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脚踩在宫门前特制的、平整如镜的金砖地上,一股庄重森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巍峨的朱雀门就在眼前,门楼高耸,红墙金瓦,巨大的铜钉在阴沉的色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持戟佩刀、身着鲜明甲胄的禁军侍卫如同雕塑般立在门洞两侧及城墙之上,目光如电,审视着每一个进入的人。
苏轻语迅速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确保没有任何褶皱或不妥。她按照常嬷嬷的教导和那份清单的提示,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身前一步之地,腰背自然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静立在卫国公夫人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云雀和翠儿则捧着备用物品,垂首跟在更后方。
李知音也收敛了跳脱,学着苏轻语的样子,做出端庄姿态,只是眼睛仍忍不住好奇地悄悄四处打量。
卫国公夫人气度雍容,在前引路。李承毅则伴在一侧,偶尔与相熟的官员颔首致意。一行人随着人流,缓缓向宫门走去。
接受查验的过程比苏轻语想象的更严格。不仅有侍卫核对请柬上的姓名、府邸、印鉴,还有宫中的太监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视她们每个饶衣着、配饰,甚至还会问随行丫鬟姓名,核查牙牌(身份牌)。气氛凝重,无人敢喧哗。
苏轻语递上自己的请柬时,那太监多看了她两眼,似乎对她这张生面孔有些审视,但请柬无误,她的举止也合规,便挥了挥手放校
钩子:苏轻语立于命运转折点,她的古代人生,正式拉开波澜壮阔的序幕。 (此钩子为第一卷终章内容,此处为进宫前夕的铺垫和氛围渲染)
穿过深长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无比宽阔的广场,地面全由巨大的汉白玉石铺就,远处是层层叠叠、巍峨壮丽的宫殿群,飞檐翘角直指苍穹。尽管色阴沉,但那一片金黄色的琉璃瓦顶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折的皇家气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混合了檀香、尘灰和冰冷石气的味道。
到了这里,引导的太监和宫女增多。男女分开,女眷由身着统一宫装的年长宫女引导,沿着指定的路线,安静地向内走去。脚下的汉白玉石光滑如镜,倒映着匆匆人影和空的灰云。
苏轻语眼观鼻,鼻观心,步履平稳地跟着。她能感受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扫来,带着评估、好奇、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打量。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淡定,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
“那是安郡王的车驾,直接从侧门进去了。”李知音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在耳语,示意苏轻语看向另一条更靠近宫殿的通道,几辆更为华贵的马车正缓缓驶入,侍卫规格明显更高。
苏轻语微微抬眼瞥去,只见其中一辆马车帘幕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股排场已彰显身份不凡。安郡王……太后另一个侄儿,其子曾骚扰过她(根据大纲)。她记下了这个信息。
就在这时,另一侧传来一阵轻微却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和马蹄声。一队玄甲侍卫护着一辆规制极高、装饰却相对简朴大气的玄色马车,从她们身旁不远的专用御道快速通过,径直驶向内宫方向。马车车窗紧闭,但那独特的玄色和护卫的气势,苏轻语瞬间认出——是睿亲王秦彦泽的仪仗。
他果然直接入宫,无需在此排队等候查验。马车经过时,仿佛带起一阵冷风,苏轻语甚至觉得那车窗的帘子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马车已远去,只留下肃杀余韵。
(真是……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啊。)苏轻语心中暗忖。
随着引导宫女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过长长的回廊,身边汇聚的命妇贵女越来越多,衣香鬓影,环佩叮当,低声寒暄与见礼之声不绝于耳。苏轻语大多不认识,只牢牢跟着卫国公夫人,恪守礼仪,不多言,不多看。
她知道,从踏进这道朱雀门开始,她就已正式步入了大晟朝权力与阴谋交织的最核心舞台。
宫宴尚未开始,但无形的较量,或许早已在每一步行走、每一个眼神交汇中悄然展开。
她握了握袖中的手指,指尖微微发凉,眼神却越发沉静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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