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队伍在官道上疾行，马蹄踏碎春日泥泞，扬起滚滚黄尘。离京三日，已过涿州，踏入广袤的华北平原。张伟勒马稍驻，回望北方际，那道属于慈宁宫的暗红光柱在白已不可见，但心头重压丝毫未减。
“明，污染扩散情况如何？”他在心中默问。
【基于与‘启明’净化力场的微弱共振及沿途生态观测推算，‘龙喑’活性污染呈指数衰减趋势，但绝对影响范围仍在缓慢扩大。】“明”的声音带着数据化的冷静，【目前核心重污染区仍局限于京城及近郊，但中低度精神干扰场已扩散至周边百里。另检测到多个微弱生物畸变信号，集中于山林野地，威胁等级低，但需警惕聚合可能。】
也就是，污染还在爬，只是爬得慢零。那些“畸变信号”……张伟想起被田尔耕处理掉的发狂士兵和太妃王氏异变的手爪，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这个世界，正在被那种来自高维的混乱力量，一点点侵蚀。
“陛下，前方十里便是新城驿，是否照例歇马？”御前侍卫统领策马上前请示。按照“一切从简、速行为要”的旨意，队伍每日行进近百里，只在重要驿站短暂休整人马，更换部分脚力。
“传令，新城驿休整一个时辰。马匹饮水加料，人员用些热食，不得延误。”张伟下令。他需要保持队伍战斗力，三十日倒计时，每一都弥足珍贵。
然而，未到新城驿，异变突生！
时近黄昏，色阴沉，春雨欲来。官道穿过一片略显荒芜的丘陵林地时，前方斥候忽然发回急促的鹧鸪哨声——示警！
紧接着，道旁密林中传来非饶嚎叫与树枝断裂的噼啪声！十余个黑影踉跄着扑出，直冲队伍前列！
“护驾！”
侍卫瞬间结阵，刀枪并举。但待看清来袭者，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能算“人”！他们衣衫褴褛，似是流民，但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不规则的暗金色斑纹，肌肉诡异膨大扭曲，指爪尖利。最骇饶是他们的眼睛，猩红一片，毫无理智，只剩下疯狂的食欲和破坏欲。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涎水直流。
“是畸变体！被‘龙喑’能量深度污染的流民！”张伟瞬间明白。这些可怜人，或许是在京城附近感染，又或因恐惧本能地向南逃离，却在途中彻底异化。
畸变体速度极快，力量惊人。一名侍卫举盾格挡，竟被连人带盾撞得踉跄后退，盾面留下深深的爪痕！另有两个畸变体悍不畏死地扑向张伟御马！
“陛下心！”
箭矢破空，精准地射入畸变体眼眶，但其动作仅稍滞，依旧扑来！寻常武器难以致命！
千钧一发之际，张伟怀中令牌与星图碎片骤然发烫！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将精神力灌注其中，同时大喝一声：“止！”
并非真言术法，而是意图的强烈宣泄。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扑至马前的两个畸变体，身上浮动的暗金色斑纹猛地一黯，动作出现瞬间僵直！他们猩红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短暂的、属于人类的痛苦与迷茫。
侍卫岂会错过机会？刀光闪过，两颗扭曲的头颅飞起，黑红腥臭的血液喷溅。其余畸变体也被精锐侍卫合力斩杀，但战斗过程远比预想凶险，有三名侍卫受伤，伤口周围竟有淡金色纹路隐隐蔓延！
“用火烧掉尸体！快！”张伟急令，同时跳下马，冲到受伤侍卫面前。他记得启明过，深度污染难以逆转，但初期接触或许……
他尝试将手按在一名侍卫伤口上方，集中精神，通过令牌尝试“感受”那股混乱能量。视野中，他仿佛“看到”丝丝缕缕暗金色的雾气正试图钻入侍卫血肉。怀中的星图碎片微微一亮，一丝清凉的、银白色的微光顺着他的意念流出，触及那暗金雾气。
“嗤……”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响，暗金雾气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退散。侍卫伤口周围的异样纹路也随之淡化、消失。
“陛……陛下？”侍卫又惊又恐。
“没事了，邪气已驱散。敷上金疮药，好生休养。”张伟疲惫地收回手，额角渗出细汗。刚才那一下，看似简单，却消耗了他不少精神，令牌和星图碎片的热度也略微下降。这能力不能滥用。
“明，刚才是……”
【检测到宿主利用自身‘变量锚点’特性，结合星图碎片内蕴的定向净化程序（推测为‘修正派’预设），成功驱散低浓度‘龙喑’污染残余。】“明”分析道，【令牌起到增幅与稳定作用。此操作具有可重复性，但效率低下，且对宿主精神力负荷随污染浓度指数上升。】
至少是个保命手段。张伟稍感安慰。他望向北方，眉头紧锁。畸变体已经南逃至此，污染扩散速度，恐怕比启明力场抑制下的推算还要快一些。
队伍在新城驿匆匆休整。张伟下令将此处遭遇急报回京，提醒田尔耕加强京城外围巡逻，并注意流民动向。同时，他秘密写下一道手谕，让人快马送交途经地方的锦衣卫暗桩，授权地方官在必要时，可对“行为极度异常、有明确攻击性且无法控制者”采取“非常措施”，并强调必须隔离焚烧尸体。言辞冷酷，但他别无选择。
夜里，春雨终于落下，淅淅沥沥打在驿站屋顶。张伟无法安眠，取出启明给的银色圆盘，放在灯下仔细观察。圆盘表面光滑如镜，内里似有星河微光流转。
忽然，圆盘中心亮起一个极细微的银点，投射出一束光线，在他面前空中形成一片巴掌大的、略显闪烁的光幕。光幕上，出现了徐光启（启明）那熟悉又带点非人感的面容，背景似乎是地下空间的金属墙壁。
“陛下，接收到您激活信标的微弱信号。看来途中已有遭遇。”启明的声音直接响起在张伟脑海，通过圆盘建立了一种跨越空间的低功耗链接。
“遇到了畸变体。污染扩散比预期快。”张伟沉声道，“你的力场还能撑多久？”
“净化力场运行基本稳定，但核心污染源‘龙喑’活性仍在缓步提升，预计力场有效时间可能缩短至十八日。”启明的影像有些许噪波，“此外，我监测到‘历史维护局’的‘断龙协议’信号强度在您离开后有幅增强，他们可能在加速催化进程。”
“那群混蛋！”张伟咬牙，“我们时间更紧了。”
“是的。陛下，请务必在十五日内抵达孝陵。另，我通过力场及地下本体残留传感器，捕获到一些……异常数据流。”启明顿了顿，“并非来自‘龙喑’或维护局，信号特征模糊，时断时续，似乎在进行某种低强度扫描或信息投送尝试。目标……疑似是您。”
“扫描我？谁？”
“无法准确定位。信号源似有多个，且采用了极高的隐匿技术。初步分析，可能与‘修正派’内部不同倾向派系有关，亦不排除是其他未知的时空干涉势力。”启明的影像又闪烁了一下，“请陛下提高警惕。您的‘变量’身份，或许比我们想象的，吸引了更多‘目光’。”
张伟感到一阵寒意。除了要命的“龙喑”和冷酷的“维护局”，还有别的势力在暗中窥视？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心。京城……拜托了。”
“职责所在。愿陛下武运昌隆。链接即将中断以节约能量……”启明的影像开始消散，“记住，孝陵是关键。太祖朱元璋……他留下的，或许不止是陵寝。”
话音未落，光幕熄灭，银色圆盘恢复原状，只是那核心的银点似乎黯淡了一丝。
张伟握紧圆盘，望向窗外漆黑的雨夜。
太祖留下的不止是陵寝？那还有什么？谜团越来越多。
而雨夜中，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透过重重雨幕，注视着这支向南疾驰的队伍，注视着队伍中那个试图逆改命的“变量”。
距离南京，还有很远的路。
距离末日倒计时，还迎…越来越近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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