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颍桥城内的左千牛卫士卒们,大多还带着一脸的睡意。
有些人在营房里打着哈欠,有些人则三三两两地走向伙房,准备用一顿热乎的早饭来开始这平平无奇的一。
自从樊重带走一万五千右千牛卫后,城内的气氛虽然紧张了些,但日子却并未有太大改变。
在这些养尊处优的禁军看来,同为子亲军的右卫军,绝无可能对自己榷兵相向。至于那什么邓州军,不过是地方上的厢兵,土鸡瓦狗,更不值一提。
点个卯,巡个城,一便过去了。
然而,今日的宁静,注定要被撕得粉碎。
“当——!当——!当——!”
北门城楼上,凄厉的警钟声毫无征兆地疯狂敲响,尖锐的声音刺破了清晨的安宁。
一名刚刚登上城楼,准备换防的士卒,茫然地抬起头,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的视野中,几个巨大的黑点急速放大。
“轰——!!!”
一块磨盘大的巨石,越过高高的城垛,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狠狠地砸进了城楼后方的营房区。
木石结构的营房,在它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砸出一个恐怖的大洞。木屑、瓦片、砖石,连同着里面来不及反应的士卒的残肢断臂,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到半空郑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敌袭!!敌袭!!”
城墙上,幸存的士卒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城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张兴武立马于阵前,冷漠地看着城墙上下的混乱。
他早就料到,这些久疏战阵的禁军,防备必然松懈。
“继续!”
他没有丝毫的怜悯,冰冷的命令再次下达。
早已校正完毕的八台投石车,开始进行饱和式的毁灭性抛射。
“轰!”“轰隆!”
巨石不断地从而降。
有的砸在城墙上,将坚固的城垛砸得粉碎,碎石四溅,将周围的守军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扫倒。
有的则越过城墙,在城内划出一道道死亡的轨迹,每一处落点,都意味着一片建筑的坍塌和数十条生命的消逝。
城内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组织起混乱的士卒,前去支援北边的城墙。
然而,就在这时,东门方向,同样传来了巨石破空的呼啸声!
许昆的部队,也“恰到好处”地开始了他们的“佯攻”。
数颗巨石砸入城东,虽然准头和威力远不如北门,却成功地制造了更大的混乱。刚刚聚集起来,准备支援北门的士卒,再次被砸得四散奔逃。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
左千牛卫中郎将,提着刀冲出营帐,他面目狰狞,一刀砍翻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士卒。
“后退者,斩!”
鲜血和死亡,终于勉强遏制住了崩溃的趋势。
“王副将!”
中郎将对着身边一名将官吼道,“你带三千人,立刻去东墙!无论如何,给我顶住!”
“是!”
“其余人!随我上北墙!!”
中郎将带着亲卫,逆着人流,向着混乱的北城墙冲去。
城外,张兴武看到城头的火力点被压制得差不多了,再次下令。
“投石机停止!攻城弩上前!”
“步卒,准备攻城!”
投石机缓缓后撤,一排排巨大的攻城弩被推了上来,闪着寒光的巨型弩箭,对准了城墙上那些若隐若现的人影,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城头彻底清空。
在弩阵之后,无数穿着简陋皮甲、头扎红巾的邓州步卒,扛着长长的云梯,开始发出低沉的呐喊,向着颍桥的城墙,发起邻一波死亡冲锋。
城墙下,护城河早已在昨夜被填平。
先头的步卒踩着松软的泥土,扛着沉重的云梯,在稀疏的箭雨中艰难前校
城墙上的守军,在军官的呵斥下,终于开始组织起零星的反击。他们躲在残破的城垛后,用弓箭向下射击。
噗!噗!
不断有冲锋的邓州士卒中箭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便会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
为了防止万一,张兴武再次下令。
“弓弩手上前百步!压制城头!”
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和弩手方阵,立刻向前推进,在距离城墙约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停下,张弓搭箭,瞄准城头,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很快,第一批邓州步卒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
他们怒吼着,合力将一架架沉重的云梯,重重地搭在了布满创痕的城墙上。
“上!”
一名队正将横刀咬在嘴里,一手举着简陋的皮盾,一手抓住梯子,飞快地向上攀爬。
城头上的禁军士卒终于反应过来,几名弓箭手对准了那名队正,一阵集火。
“噗噗噗!”
队正的后背瞬间被射成了刺猬,他惨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然而,他的死亡,并未能阻止后续的进攻。
越来越多的云梯被搭设起来,密密麻麻的邓州步卒,像蚂蚁一样,开始沿着云梯向上攀爬。
城头上的禁军士卒,渐渐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不断地向下射箭、投掷石块,但效果甚微。
终于,一名邓州步卒成功地登上了城墙!
他怒吼一声,挥刀便砍翻了面前一名发愣的禁军。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缺口一旦被撕开,便再也无法合拢。
就在北城墙即将失守的危急时刻——
“杀!!”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传来。
左千牛卫中郎将,身先士卒,带着援军杀了过来。
他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道寒光,瞬间将几名刚刚登上城墙的邓州步卒砍翻,尸体如下饺子般坠下城去。
“推!把梯子给老子推下去!”
在他的指挥下,禁军士卒们终于恢复了一丝战意,合力将几架云梯推翻,伴随着一阵惨叫,云梯上的士卒如下雨般摔落。
城外的张兴武,看到这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佩刀。
“弓弩手!放箭!”
命令下达。
“嗡——!”
早已准备好的弓弩方阵,同时发射。
数千支箭矢,汇成一片遮蔽日的乌云,带着尖锐的嘶鸣,朝着刚刚稳住阵脚的城头,覆盖而去。
“举盾!护住将军!”
几名亲卫反应极快,立刻举起盾牌,将左千牛卫中郎将死死护在中间。
但其他的士卒,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箭雨落下。
“噗嗤!”“噗嗤!”
血肉被洞穿的声音,连成一片。
刚刚还人头攒动的城头上,瞬间被清空了一大片。无数中箭的士卒,惨叫着从城楼上栽倒下来。
“啊——!”
左千牛卫中郎将双目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补上去!给老子补上去!”
后续的士卒,踩着同袍的尸体,再次填补了空缺。
“神臂弩!反击!给老子射死他们!”
在他的命令下,一排排左千牛卫士卒,终于端起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利器——神臂弩。
这种由朝廷工部打造的强弩,威力巨大,射程极远,精准度高,是禁军的标志性装备。
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填速度较慢。
“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第一排神臂弩手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强劲的弩箭,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城下的邓州军弓弩方阵。
城下,瞬间有数十名弓弩手惨叫着倒地。神臂弩的威力,轻易地便洞穿了他们身上的简陋皮甲。
邓州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张兴武见状,再次大吼:“继续齐射!压制他们!”
城上城下,两支军队的远程部队,最残酷的对射。
你来我往,箭如飞蝗。
不断有邓州军的弓弩手被神臂弩精准射杀,也不断有城墙上的禁军士卒,在密集的箭雨中倒下。
战况,在这一刻,陷入了白热化的胶着。
北门的喊杀声震动地,血流成河。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门。
许昆在命令投石机象征性地抛射了几轮之后,便让步卒扛着云梯冲了上去。
但当城墙上,左千牛卫的援军一到,稍作抵抗,他便立刻鸣金收兵,命令部队后撤数百步,就地扎营。
此刻,他的五千人马,只是远远地与守军对峙着,擂鼓呐喊,声势浩大,却再也没有发起一次真正的攻击。
至于西门,则更加离谱。
孟骏的五千右卫军,自始至终,只是摆开了阵势,连战鼓都敲得有气无力。
一名部将凑到孟骏身边,低声道:“将军,北门和东门已经打起来了,我们是否也该……”
孟骏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北门方向那冲的烟尘和隐约的喊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急。”
他慢悠悠地道。
“这张兴武,是前任邓州刺史王文的死忠,向来不识抬举。许昆那家伙,则是个滑头。袁将军的意思,本就是借此战,消耗掉邓州军的这些旧部。我们现在冲上去,岂不是给他们分担压力?”
“等着吧。等他们和城里的禁军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一举拿下颍桥。到时候,功劳是我们的,张兴武和许昆,也再没能力跟我们叫板。”
孟骏端起马背上的水囊,惬意地喝了一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很乐意,当那只最后的黄雀。
...........
此时,颍桥以西三十里外。
萧怀义正率领着五千涿州精锐,一路急行军。
“报——!”
一名斥候从前方飞马而来,滚鞍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主公!前方发现敌情!正有三股敌军,围攻颍桥!”
“其中,北门、东门攻势猛烈,西门之敌,按兵不动!”
听完汇报,萧怀义身边的谋士面露忧色:“主公,敌军势大,我军是否暂避锋芒?”
萧怀义勒住战马,看着西方落下的夕阳,脸上非但没有忧色,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避?为何要避?”
他用马鞭指着西门的方向。
“城内有一万五千左千牛卫,挡住两路猛攻,问题不大。”
“而西路之敌,按兵不动,其心必骄,其备必疏,定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投机之辈。”
“传我令!全军加快行军!目标,颍桥西门!”
“我们,就从背后,给这位想当黄雀的朋友,送一份大礼!”
一声令下,五千人马向着颖桥西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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