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惑收好最后一张保命符,指尖还残留着一抹红。她刚要开口,阿星便凑上前问:“师父,这符贴头上能防鬼吗?”
“不能。”她答,“但能让你死得慢一点。”
阿星缩了缩脖子,随即笑了:“那也比吓死强。”
沈无惑没理他,目光转向阿阴。阿阴坐在桌边,手中握笔,正对着一张黄纸出神。
“别停。”沈无惑,“继续画。”
阿阴点点头,手微微发颤,落下一笔。线条歪斜,不成章法。
“你这符拿出去用,鬼看了都要笑。”沈无惑皱眉,“重画。”
阿阴咬住嘴唇,低头重新开始。
阿星蹲在一旁翻捡地上的符纸,声嘀咕:“我觉得还行,比我第一次强多了。”
“你第一次画的是蝌蚪。”沈无惑瞥他一眼,“还是抽筋的那种。”
阿星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一人,而是三个。脚步沉重,却走得分外古怪,仿佛踩不准地面。
沈无惑抬眼,透过门缝望向巷口——三个人影缓缓走近。
他们穿着寻常,牛仔裤夹克,像街头常见的混混。可脚踝处缠绕着浓重黑气,色如烂泥。行走时双脚虚浮,不似自主前行,倒像是被什么拖着走。
她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被鬼附身了。这类鬼魂并不强大,专挑意志薄弱之人占据躯壳,借以作恶。今日找上阿星,必是有人刻意放出。
她不动声色,掌心已悄然扣住三枚铜钱。
阿星还在低头整理符纸,忽然听见门口异响,抬头一看,脸色骤变。
“哎你们干嘛——”话未完,胳膊已被狠狠拽住。一个混混力大无比,直接将他往外拖。另一人堵住门口,第三人绕至身后。三人动作一致,如同演练过一般。
阿星拼命挣扎,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痕迹。
“沈先生!救——”
人已被拽出门外,重重摔进巷。
沈无惑起身,缓步走出,立于台阶之上,静静望着巷中的三人。
此刻他们的黑气更盛,自脚踝蔓延至腿,双眼也逐渐泛灰。
她冷笑一声:“敢动我徒弟?”
铜钱掷出,啪地落地。
卦象显现——巽为风,入也。
风入巷中,邪无所藏。这一局,布置得倒是用心。
她袖袍一扬,七张符纸腾空飞出。
符纸在半空中燃起,绿火跃动,如蛇般窜入巷内。火焰贴地疾行,追着黑气焚烧。
附身的鬼魂无法承受,尖啸一声,从三人身体中挣脱而出,化作黑烟四散。混混们如梦初醒,捂着头跪倒在地,剧烈干呕。
其中一人抬头看向沈无惑,面色惨白,连滚带爬逃走。另两人也仓皇奔逃,彼此相撞也不顾,只求尽快远离。
巷中只剩灰烬与半片破旧t恤。
阿星靠墙喘息,脸上满是汗水与尘灰,嘴唇仍在轻抖。他踉跄跑回,猛地扑上前抱住沈无惑,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不肯松开。
“姐姐……他们的眼睛是黑的……我真的怕……”
沈无惑微微一怔。
她极少被人拥抱,更何况是一个十七岁、整讲网络梗、总问“算命能不能买宝马”的少年。
但她没有推开。
一只手轻轻落在阿星肩上,另一只手缓缓按在他头上,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有我在,不怕。”
声音平淡,毫无波澜,就像“饭熟了”一样自然。
可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她自己竟也觉得有些不同。
从前她不信师徒缘分,觉得那是累赘。收徒弟就是自找麻烦,要教要管,出了事还得救。可如今,一句话就能让人安心。
阿星吸了吸鼻子,慢慢松开手,抬起头来。眼眶仍红,却已能露出笑容。
“我不是怕他们打我。”他,“我是怕他们把你骗走,我就没人管了。”
沈无惑弹了下他脑门:“傻话。”
这时阿阴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水,递给阿星。
“喝点水。”她,“你刚才很勇敢。”
阿星接过杯子,咧嘴一笑:“那是,我可是要当大师兄的人。”
阿阴轻笑,在廊下静静看着他们。
沈无惑转身往院里走去,弯腰拾起那半片布。翻看片刻,发现衣角沾着湿泥,颜色偏青,散发着一股腐臭。
她眼神微凝。
这是井底才有的淤泥。
荒井那边的阵法虽已破解,但残存怨气未尽,常匿于潮湿之处。如今用来对付阿星,明背后确有人操纵。
她将布条仔细折好,收入黄布包中,未多言。
回到院子,她取出新符纸,蘸朱砂,提笔绘符。
阿星凑过来:“又画新的?这都第几张了?”
“第八张。”她,“专治不服。”
“给谁用啊?”
“等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阿星撇嘴:“你每次都‘到时候’,结果全让我猜。”
“你猜对过吗?”
“有一次。”
“那次是你瞎蒙的。”
阿星不语,蹲在一旁默默看着她画符。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符文渐成,隐隐透出一丝腥气。
“师父。”阿星忽然开口。
沈无惑未抬头:“嗯。”
“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徒弟?”
“我了吗?”
“你了!你在巷子口‘敢动我徒弟’,我听见了!”
沈无惑笔尖一顿,继续书写。
“耳朵挺灵。”
“那你是不是承认我是你徒弟了?”
“我没否认。”
“那就是承认了!”阿星跳起来,“师父!师父!师父!”
“叫三声也没红包。”
“我不图红包!”阿星拍着胸脯笑道,“我图你能教我真本事!以后我也能甩符烧鬼!”
沈无惑看他一眼:“你现在连绿火都控制不好,还想烧鬼?”
“但我能学!”阿星认真道,“你教多少我学多少!我不偷懒,不旷课,不问傻问题!”
“上个月你问了八遍。”
“那是因为我好奇!”
沈无惑低头画符,嘴角微微一动,又迅速压下。
阿阴站在廊下,将那支枯萎的玉兰放入陶罐。花依旧干枯,可茎秆似乎挺直了些许。
她轻声道:“这屋里的光,好像比以前亮了些。”
无人回应。
沈无惑完成最后一笔,吹了吹符纸,收进包郑
她起身拍去衣上灰尘,看向阿星。
“从今起,不准再叫我‘姐姐’。”
阿星一愣:“那叫啥?”
“叫师父。”
阿星瞪大眼睛,张着嘴半晌,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跳起,差点撞上门框。
“师父!!”他喊得格外响亮,“我有师父了!!”
沈无惑翻了个白眼:“吵死了。”
“我太高兴了!”阿星原地转圈,“我要发朋友圈!标题写——《今,我终于不是野孩子了》!”
“你发一个试试。”沈无惑冷冷道,“我就把你昨晚偷吃泡面的事告诉王麻子。”
阿星立刻闭嘴。
上次王麻子知道他在命馆偷吃,当场就在菜市场广播:“沈先生徒弟半夜加餐,命馆伙食不行啊!”半个城的人都跑来问沈无惑是不是虐待童工。
他声嘀咕:“你也太记仇了……”
“我记性一向好。”沈无惑坐下,又取一张黄纸,“去把桌子收拾了,明还有事。”
“啥事?”
“矿场那边,该去救人了。”
阿星一怔:“不是要挖出尸体才能行动吗?”
“现在已经挖出来了。”沈无惑蘸着朱砂,“工人来求救了,证据够了。”
“那你刚才为啥不去?”
“因为我要先确认一件事。”
“啥事?”
“你是不是真的愿意跟我干这校”
阿星怔住。
他望着沈无惑画符的侧脸,看着她眼角那颗红痣,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知道这行有多危险。前几有人带刀上门,昨又有鬼来抓他。往后,或许还会遇到更多疯子、恶鬼、不要命的人。
可他还是想跟。
“我愿意。”他,“不管多难,我都跟着你。”
沈无惑笔尖微微一顿。
她没有抬头,只轻声了一句:“那以后,别再让我去巷子里捞你。”
阿星用力点头:“绝不!”
他转身去收拾桌子,动作格外利落,连角落的碎纸都捡得干干净净。
沈无惑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很,一闪而过。
阿阴站在廊下,望着屋里两人,轻轻抚了抚胸前的玉兰花。
花瓣依旧干枯,可茎上的裂纹,似乎少了一道。
夜幕降临,风吹进院子,卷起几张未收的符纸。
其中一张飘至桌角,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又抢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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