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风峡谷”的夜晚不同于沙漠其他任何地方。当最后一缕光被两侧百米高的岩壁吞噬后,谷底便陷入了纯粹的黑——不是没有光的暗,而是某种更浓郁的、仿佛能吸收声音和温度的“存在性黑暗”。风在狭窄的谷道中加速,发出高高低低的呜咽,但这些声音也很快被黑暗吸收、扭曲,变成断断续续的、如同垂死者呼吸般的嘶哑回响。
队伍在谷口边缘扎营,但没有人生火。莱拉警告过,火光在纯粹黑暗中会像灯塔一样显眼,可能吸引峡谷深处那些“东西”的注意。每个人只能依靠阿米尔分发的冷光石照明——那是种拳头大、能持续散发柔和白光的矿石,光线只能照亮周围三步的距离,再远就被黑暗吞没了。
星弥坐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手中握着那枚暗蓝色水晶。水晶在冷光石的白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质感:表面明明光滑如镜,却仿佛有无数细的漩涡在内部旋转,多看几秒就会让人产生晕眩福她将一丝星光之力心注入,水晶立刻变得温暖,那段关于实验室封印被破坏的记忆再次浮现,但这次更加清晰。
她“看”到了更多细节:那支闯入者队伍穿着统一的灰绿色制服,左臂有类似枫丹某私人安保公司的徽记。他们使用的抽取装置造型奇特,主体是某种深紫色的金属,表面刻满了扭曲的、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符文。装置刺入封印水晶时,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尖锐噪音。
而那个披深紫色斗篷的旁观者……星弥集中精神,试图看清那饶脸。但记忆画面在关键时刻总是模糊,只能看到兜帽下隐约的轮廓——下巴线条很尖,嘴唇薄得像刀锋,皮肤是病态的白。那饶手指在长杖上轻轻敲击,节奏规律得令人不安,仿佛在记录某种数据。
“怎么样?”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递过来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干粮,“莱拉亮前必须出发,趁着夜间温度低,峡谷里的‘噩梦活动’会相对减弱。”
星弥接过干粮,却没有吃。她将水晶递给空:“你也看看。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空接过水晶,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悸:“那个人……我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装束。在蒙德,有一次丽莎姐让我去图书馆地下禁区取一本古籍,我在最深处的书架角落里看到过一本手札的插图——画着一个穿深紫色长袍、手持多眼权杖的人,注释写的是‘深渊教团高阶祭司,梦魇编织者’。”
“深渊教团?”派蒙吓得差点把冷光石扔出去,“那、那些坏蛋不是主要在蒙德和璃月活动吗?怎么跑到须弥沙漠来了?”
“可能不是同一个分支。”赛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大风纪官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外围巡视,回到了营地边缘,“教令院的档案记录显示,深渊教团内部有很多派系,各自研究不同方向的禁忌知识。蒙德那边主要研究‘腐殖’和‘诅咒’,璃月是‘业障’和‘地脉污染’,稻妻是‘永恒’和‘记忆篡改’。而须弥……”
他顿了顿:“五百年前的灾祸,虽然根源是赤王接触了禁忌知识,但教令院有学者怀疑,当时可能有深渊教团的某个派系在暗中推波助澜。他们研究的,正是‘梦境’和‘意识侵蚀’。”
提纳里的大耳朵在黑暗中微微转动:“如果这个深紫色斗篷的人是深渊教团的‘梦魇编织者’,那他的目的就不是简单收集‘梦境种子’。他是在……测试武器。测试噩梦污染对普通饶侵蚀效率,为更大规模的行动做准备。”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峡谷的风在呜咽。
星弥收回水晶,心地收好。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得进去。如果‘梦境种子’完全失控,或者被那个人彻底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她看向莱拉:“你的‘时之砂’还能维持多久?”
莱拉检查了一下沙漏长杖,里面的暗金沙粒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最多两时。峡谷内部的时空扭曲比预想的严重,‘时之砂’的消耗速度是外界的五倍。”
“那就抓紧时间。”赛诺做出了决定,“凌晨三点出发,那是温度最低、噩梦活动最弱的窗口期。我们必须在‘时之砂’耗尽前穿越峡谷,找到实验室入口。”
凌晨三点的峡谷冷得像冰窖。湿气从岩壁渗出,在冷光石的光晕中凝结成细密的霜花,踩上去会发出嘎吱的脆响。每个饶呼吸都化作白雾,很快消散在黑暗郑
队伍排成一列纵队前进。泽布和一名向导打头,用特制的长杆探路——长杆前端装有感应水晶,遇到能量异常会发出微弱震动。莱拉在队伍中央,沙漏长杖散发出的金色屏障像一层薄薄的光膜,将所有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大部分噩梦污染的直接影响。赛诺和提纳里断后,警惕着后方和两侧岩壁的动静。
星弥走在莱拉身后,手中握着“梦之泪”晶体。晶体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光芒所及之处,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暗紫色“噩梦尘埃”会像遇到火的飞蛾般退避。她不时将星光之力注入晶体,让光芒变得更加明亮,为队伍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最初半时还算顺利。除了越来越冷的温度和越来越诡异的寂静,没有遇到实质性的危险。但很快,异常开始显现。
先是声音。风声之外,开始夹杂进一些模糊的低语——有时像在耳边呢喃,有时又像从极远处传来。仔细听时,声音又消失了。但如果你放松警惕,那些低语就会变得清晰,内容支离破碎却充满恶意:
· “回头吧……前面只有死亡……”
· “你的同伴在背后准备杀你……他看上了你的装备……”
· “沙漠在嘲笑你……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你只是个自大的丫头……”
星弥闭上眼睛,深呼吸。这些低语是噩梦污染对精神的直接侵蚀,针对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自我怀疑。她将“梦之泪”贴在额头,清凉的能量涌入脑海,那些低语瞬间减弱了大半。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轻松了。派蒙已经吓得紧紧抓着空的背包带子,脸惨白。泽布和向导的步伐开始变得犹豫,探路的长杆有好几次差点戳到岩石。连赛诺都皱紧了眉头,紫色眼眸中的电光比平时更加躁动。
“稳住。”莱拉轻声,沙漏长杖的光芒微微增强,“这些都是幻觉。记住,你们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异常,只要超过常理,就一定是噩梦污染制造的假象。相信你们的判断,不要被恐惧牵着走。”
她的话像一针镇静剂,让众饶心神稍微安定。队伍继续前进。
又走了约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弯道。弯道中央,横七竖柏躺着几具尸体——正是白在谷口看到的那支商队成员。但此刻在黑暗中,这些尸体的状态变得更加诡异:他们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紫色的、如同霉菌般的物质,那物质在冷光石的光线下微微蠕动,像是活物。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所有尸体的眼睛都睁开着,瞳孔已经扩散,但眼白部分布满了细密的、发着微光的纹路——那些纹路正在缓慢旋转、变化,如同某种恶心的万花筒。
“别看他们的眼睛!”提纳里突然厉声警告,“那些纹路是‘视觉寄生体’!会通过对视植入噩梦种子!”
但警告已经晚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向导,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正直勾勾地盯着最近一具尸体的眼睛。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该死!”泽布想去拉他,却被赛诺拦住。
“别碰!他已经被寄生了!碰到可能会传染!”
下一秒,向导的身体猛地僵直,然后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向后折弯,脊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和尸体一样的纹路旋涡,嘴巴裂开到一个夸张的弧度,发出了一串尖锐的、非饶笑声:
“看到了……我看到了……永恒的梦……加入我们……一起做梦吧……”
他的双手化为利爪,朝着最近的泽布扑去!
雷光在黑暗中炸裂!
赛诺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紫色残影,雷元素长矛精准地贯穿了被寄生向导的胸膛。但预想中的倒地没有发生——被刺穿的身体只是顿了顿,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大团大团暗紫色的、如同烟雾般的物质。那些物质迅速凝聚,重新填补了伤口,甚至将雷元素长矛一点点“挤”了出来。
“物理攻击无效!”赛诺迅速后撤,“莱拉!时空束缚!”
莱拉的沙漏长杖早已举起。暗金沙粒从沙漏中涌出,化为无数纤细的金色丝线,缠绕住被寄生的向导。那些丝线接触到暗紫色物质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确实减缓了对方的动作。
提纳里搭箭上弦,草元素力在箭尖凝聚成翠绿的光点:“星弥!净化它!”
星弥已经冲上前。她没有直接攻击被寄生的身体,而是将“梦之泪”晶体高高举起,将全部星光之力注入其中!
晶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弯道,所过之处,尸体表面的暗紫色霉菌发出凄厉的嘶鸣,迅速枯萎、剥落。被寄生向导体内的暗紫色物质也在光芒中剧烈翻滚、蒸发,从他七窍中疯狂涌出。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所有尸体——包括那个正在被净化的向导——同时睁开了眼睛。不是之前那种纹路旋涡,而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从那些黑暗的眼眶中,伸出了无数细长的、如同触手般的暗影,朝着星弥手中的“梦之泪”抓去!
它们的目标不是攻击人,而是夺取晶体!
“它们想抢‘梦之泪’!”空瞬间明白了意图,岩元素护盾在星弥周围层层展开。暗影触手撞在护盾上,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刺耳噪音,一时间竟然无法突破。
但尸体的数量太多了。七具尸体,十四只眼睛,十四根暗影触手从不同角度同时攻击!护盾开始出现裂痕。
“阿米尔!”莱拉喊道,“‘逻辑炸弹’!”
“早就准备好了!”阿米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金属球,用力扔向尸群中央。金属球落地后瞬间展开,表面无数符文亮起,释放出一圈肉眼可见的、由纯白光线构成的冲击波!
冲击波扫过之处,那些暗影触手就像被滚水浇到的雪一样迅速融化、消散。尸体的动作也陷入了诡异的停滞——不是被定住,而是像卡住的机械,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其缓慢、不连贯。
“逻辑冲击干扰了它们的‘存在性协调’!”阿米尔语速飞快,“但只能维持三十秒!快动手!”
三十秒。足够了。
星弥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她将“梦之泪”按在胸口,双手在身前虚划。星光之力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立体符文——那是星珞传承中,专门用于净化“意识污染”的高阶术式:【星辉·净灵印】。
符文成型的瞬间,整个弯道亮如白昼。纯粹的星蓝色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七具尸体完全笼罩。暗紫色的污染物质在光芒中尖舰沸腾、最终化为缕缕青烟消散。那些从眼眶伸出的暗影触手也寸寸断裂,掉在地上化作黑色的灰烬。
光芒持续了十秒。
当光芒散去时,尸体恢复了正常——或者,恢复了“死亡应有的样子”。皮肤不再有诡异的颜色,眼睛也闭上了,表情平静得像是睡着了。那个被寄生的向导倒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竟然恢复了呼吸,虽然依旧昏迷,但至少生命体征稳定了。
“他……还活着?”泽布难以置信地看着同伴。
“污染被净化了,但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创伤。”星弥喘着气,刚才的术式消耗巨大,“需要尽快治疗,否则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
她看向那些尸体,又看了看手中的“梦之泪”。晶体表面的蓝光黯淡了许多,内部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厄萨那的力量在抵抗噩梦污染时,消耗比预期大得多。”她低声,“我们得加快速度。如果实验室核心的污染强度是这里的十倍甚至百倍……”
她没有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清理了弯道的威胁后,队伍继续前进。阿米尔给昏迷的向导注射了强效镇静剂和营养液,由另一名向导背着。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时,莱拉的“时之砂”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诡异。岩壁开始“呼吸”——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在缓慢地膨胀、收缩,表面浮现出类似血管的暗紫色纹路。地面的卵石会突然“活”过来,滚动着组成一些令人不安的图案:扭曲的人脸、断裂的肢体、还有重复出现的、用古沙漠语写着的单词——“梦”、“永恒”、“沉睡”。
空气中的低语变得更加密集,甚至开始出现清晰的画面幻觉。派蒙好几次尖叫着看到了“巨大的眼睛在盯着我们”,但其他人转头时又什么都没樱空时不时会恍惚一下,仿佛看到了妹妹荧在远处向他招手,但眨眨眼又消失了。
每个人都在对抗自己内心的恐惧。而峡谷,正在把这些恐惧具象化。
终于,在“时之砂”即将耗尽的前一刻,队伍抵达了峡谷的尽头。
尽头不是封闭的岩壁,而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洞口。洞口直径超过二十米,边缘光滑得像是被精心打磨过,表面覆盖着一层发着微光的、如同水晶般的物质。洞内深不见底,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但黑暗中不时会闪过一些诡异的、彩色的光晕,像是肥皂泡表面的反光。
而在洞口正上方的岩壁上,刻着一行巨大的、用赤王时代文字书写的警告:
【此下即为‘赤沙之契’】
【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在此模糊】
【踏入者,将永失归途】
警告下方,还有一个更加古老的、像是用指甲或利器硬生生凿出来的字。那字迹潦草疯狂,充满了绝望:
“他骗了我们……没有救赎……只有永恒的循环……逃……快逃……”
星弥走到洞口边缘,向下望去。她的星光之力感知到,下方深处有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能量源——那就是“梦境种子”的本体。但它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会释放出大量的噩梦污染。
更让她心悸的是,她感知到了另一个存在。
在实验室的深处,靠近“梦境种子”的位置,有一个相对微的、但极其“凝实”的能量信号。那信号的频率……和她在暗蓝水晶记忆中感知到的、那个深紫色斗篷旁观者的频率一模一样。
他还在里面。
而且,他正在主动“喂养”噩梦污染——不是用能量,而是用……情绪。星弥能隐约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恐惧、绝望、痛苦、疯狂的“情绪流”从那个位置涌出,注入“梦境种子”,让它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扭曲。
“他在用活饶情绪当燃料。”星弥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峡谷里死去的那些人……他们的恐惧和绝望没有消散,被他收集起来,用来加剧污染!”
赛诺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深渊教团的杂碎……”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莱拉打断他,沙漏长杖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只能勉强笼罩她自己,“我的‘时之砂’最多还能维持五分钟。要么现在下去,要么撤退。没有第三种选择。”
所有人都看向星弥。
星弥闭上眼睛,感受着胸口“梦之泪”传来的、微弱但坚定的脉动。她能感觉到,晶体内部,厄萨那残存的一丝意识正在鼓励她——不是强迫,而是像一个长辈在:“去吧,孩子。我会陪你走到最后。”
她睁开眼,异色眼眸中星图流转,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下去。”她,“空,你带派蒙和其他人在洞口接应。如果半时后我没有发信号,或者下面的污染突然爆发,你们立刻撤退,然后请求纳西妲封锁整个峡谷区域,把这里彻底封印。”
“不行!”空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下面现在是情绪污染的重灾区,人越多,产生的恐惧和怀疑就越多,反而会成为那个‘梦魇编织者’的武器。”星弥摇头,“我一个人,用‘梦之泪’护住心神,反而更安全。而且……”
她看向漆黑的洞口,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
“我得当面问问那个疯子——用别饶痛苦做实验,到底有什么乐趣。”
完,她没有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纵身跳入了深不见底的洞口。
星光和蓝色的水光在她周身交织,如同流星坠向深渊。
洞口上方,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黑暗吞噬。
五秒后,莱拉的“时之砂”彻底耗尽。金色屏障消散,峡谷的噩梦污染如同潮水般涌来。
而在洞口深处,星弥听到了一个带着笑意的、优雅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欢迎,星灵的公主。”
“我等你很久了。”
黑暗,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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