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善宫的夜晚,与沙漠截然不同。
没有风沙的粗粝声响,只有植物叶片摩挲的沙沙细语;没有灼饶热浪,空气中飘浮着清凉的、混合了雨后泥土与稀有花卉的淡香。巨大的穹顶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翠绿光纹编织成的网状结构,透过网眼能看见真实的星空——此刻,提瓦特的星辰与星弥所熟悉的星图重叠,有种虚幻又真实的美福
星弥坐在净善宫中央的悬浮平台上。平台由发光的藤蔓托举,缓缓旋转,让她可以俯瞰整个殿堂。下方,纳西妲的本体正闭目凝神,翠绿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延伸出无数细密的光丝,连接着殿堂各处生长的巨型植物——那是世界树的延伸枝杈,此刻正以最高效率处理着海量信息。
距离收到姑姑的通讯,已经过去六时。
三十倒计时在脑海中滴答作响,但“星珞姑姑可能还活着”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远比时间紧迫更让她心神不宁。
(还活着……和虚界回响在一起……是囚禁?是共生?还是……)
她不敢深想。星灵族的教育告诉她,在情报不足时过度推演只会干扰判断。但那是星珞姑姑——家族中最特立独孝最疼爱她的长辈,教她认识星辰、给她讲星际冒险故事、在她因为皇室礼仪课累到睡着时,会悄悄把她抱回寝殿的人。
“情绪波动会影响星光之力的稳定性。”
纳西妲的声音轻轻响起。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翠绿眼眸温和地看向星弥:“你胸口吊坠的能量场,在过去两时里紊乱了十七次——虽然每次只有0.3秒,但对精密监测来,已经很明显了。”
星弥低头,握住那枚银色吊坠。它表面温润,但内部某处,那个代表着星珞姑姑求救信标的识别码,正以极缓慢的频率闪烁,像一颗微弱的心跳。
“抱歉。”她轻声,“我……很难不去想。”
“不需要道歉。”纳西妲飘浮起来,来到星弥身边,的手掌轻轻按在她手背上,“关心亲人,是生命最自然的反应。但正因为关心,才更需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找到拯救她的方法,不是吗?”
这话带着孩童的纯真与神明的智慧,奇异地安抚了星弥内心的焦躁。她深吸一口气,星光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一周,紊乱的能量场逐渐平稳。
“您得对。”星弥抬起头,异色眼眸中重新浮现出理性的光芒,“姑姑的通讯里提到,求救信标是‘随着’虚界回响集群一起移动,而不是‘被囚禁在’集群内部。这两者有本质区别。”
“区别在于主动权。”艾尔海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沿着藤蔓阶梯走上来,手中捧着一个刚完成的数据板,“我分析了星澜舰长共享的部分信号波形。结论是:那个求救信标的发射模式,存在明显的‘选择性遮蔽’特征。”
他将数据板递给星弥。屏幕上,两段能量波形并列对比:一段是标准的星灵族求救信号,另一段是从星澜舰队截获的、疑似星珞的信号。
“看这里。”艾尔海森的手指划过几个关键峰值,“标准信号的频率分布是均匀的,像广播,希望被任何人听到。但这个信号……它在某些频段被刻意压制了,压制方式符合星灵族‘战术隐蔽协议’的第七套变体。简单——发信人不想让‘特定对象’完整捕获这个信号。”
“特定对象……”星弥盯着波形,“是指虚界回响?”
“可能性87%。”艾尔海森推了推眼镜,“如果她完全被控制,信号应该被彻底屏蔽或篡改,而不是这样半遮半掩。更合理的推测是:她处于某种受限但并非完全失去自主权的状态,正在尝试用有限的手段传递信息。”
这个分析让星弥心脏一跳。受限但保有自主权——那意味着希望,也意味着更复杂的处境。
纳西妲接过数据板,翠绿眼眸快速扫过:“信号中是否隐藏了编码信息?”
“有,但加密方式非常古老。”艾尔海森调出另一页,“用的是星灵族三百年前就淘汰的‘星图坐标置换码’。破译需要时间,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他放大波形图中的一段:“这些微的频率抖动,间隔完全符合星灵族皇室成员的生物钟周期。如果是无意识的信号泄露,不会呈现出这种规律性。更像是……某种身份确认的‘签名’。”
星弥凑近细看。确实,那些抖动的间隔,正好是星灵族皇族在深度冥想时的呼吸频率。这是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的习惯——星珞姑姑教她冥想时,曾半开玩笑地:“这是我们家族的‘心跳’,星星听得懂。”
(她在告诉我:她还记得,她还是她。)
这个认知让星弥鼻尖一酸,但她很快忍住。现在不是感赡时候。
“能破译出坐标吗?”她问。
“需要原始信号流和星灵族的密码本。”艾尔海森看向她,“你姑姑的舰队应该已经着手了。但即使破译出坐标,那个位置也在虚界回响集群内部——我们无法在不引发全面冲突的前提下接近。”
谈话被轻微的“叮咚”声打断。净善宫一侧的水晶墙壁亮起,浮现出六个光影交织的徽记——代表其余六神的符号,正在以特定频率闪烁。
“远程会议的连接请求。”纳西妲飘向那面墙,的手掌按在水晶表面,“比预定的三后提前了。看来,其他几位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回身看向星弥:“七神会议将在两时后开始。按照惯例,这种级别的会议不允许旁听者,但这次情况特殊——我需要你作为‘星灵族代表’和‘事件亲历者’出席。”
星弥怔了怔:“我?可我只是……”
“你是目前提瓦特与星灵族之间,唯一正式确认的、具有外交身份的桥梁。”纳西妲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关于虚界回响的情报,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的陈述,将直接影响七神对威胁的评估,以及……后续的联合行动方案。”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必紧张。我会引导会议流程。你只需要如实陈述三件事:虚界回响的性质、它们与星灵族的关联、以及三十倒计时的现实。”
艾尔海森适时递来一个轻薄的数据板:“这是根据你之前提供的信息,整理的简报摘要。重点部分已高亮,建议按顺序陈述。另外——”
他指了指数据板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图标:“我内置了一个实时反馈程序。如果你陈述时,某个神明的能量场出现异常波动——比如雷电将军的威压突然增强,或者冰之女皇的寒意骤降——图标会闪烁提示。这能帮你判断哪些信息触动了他们的敏感点。”
星弥接过数据板,有些惊讶地看着艾尔海森。这位毒舌的书记官,居然考虑得如此周到。
“别误会。”艾尔海森面不改色,“这只是确保信息传递效率的最大化。如果你的陈述引发不必要的误解或冲突,会耽误整体应对进度。”
“但还是要谢谢你。”星弥微笑,这次的笑容里带着真诚的暖意。
艾尔海森别过脸,轻咳一声:“我去继续分析信号。两时后见。”
他转身离开,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纳西妲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笑意:“他其实很关心你,只是不擅长用温和的方式表达。”
“我知道。”星弥轻声,“就像赛诺先生总是板着脸,但会在巡逻时‘恰好’路过我休息的地方;提纳里先生嘴上着药剂很苦,但每次都会偷偷多加一点蜂蜜。”
她顿了顿,看向手中数据板上闪烁的七神徽记:“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重要的事物。”
“那么,你准备好守护什么了吗?”纳西妲问,目光清澈。
星弥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水晶墙边,看着那些代表尘世七国最高权柄的符号:蒙德的风之翼,璃月的岩之印,稻妻的雷之三重巴,须弥的草之慧眼,枫丹的水之平,纳塔的火之图腾,至冬的冰之皇冠。
每一个符号背后,都是一个国度,千万子民,以及……她在旅途中结识的、珍贵的人们。
“我守护不了整个提瓦特。”星弥最终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我可以守护与他们的‘连接’。如果我的星光之力、我的知识、甚至我的身份,能成为连接星灵族与提瓦特的桥梁,成为对抗虚界回响的一分力量——”
她抬起眼,异色眼眸中星光流转:“那么,这就是我要走的路。”
纳西妲静静地看着她,许久,露出一个温柔而欣慰的笑容。
“那么,去准备吧。两时后,你面对的将是提瓦特最古老的七位执政者。记住:真实,永远比完美的辞更有力量。”
星弥点头。她捧着数据板,走向净善宫侧面的休息室——那里已经被临时改造成她的准备间。
推开门,她愣住了。
房间中央的矮几上,摆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物。不是须弥的学者长袍,也不是她日常穿的简便旅行装,而是一套星灵族皇室在正式外交场合使用的礼服。
银白色的丝绸底袍,边缘用星蓝色丝线绣着复杂的星图纹路;轻薄的水晶纱外披,纱面嵌着细碎的、会自主发光的微缩星尘;配套的头饰是一条简单的额链,中央坠着一颗切割成多面体的深蓝宝石——那是星灵族皇室的象征,“星核之泪”。
衣物旁,放着一张便笺,字迹工整锐利:
“礼服已根据你的身材数据调整。穿戴时注意外披的星尘分布——它们不仅是装饰,也是增强星光共鸣的导能阵粒头上的宝石与你的能量核心同频,能稳定精神波动。
——艾尔海森(代纳西妲大人准备)”
星弥拿起那件外披。纱面触感冰凉柔滑,上面的星尘随着她的动作流淌,像把一片微缩的银河披在了肩上。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平日里总是显得困倦、乖巧的女孩,此刻在星灵族礼服的映衬下,眉宇间隐隐浮现出属于皇族后裔的、与生俱来的威仪。
(这才是……真正的我吗?)
她轻轻抚摸额链上的宝石。宝石内部,星光之力自然流转,与她的心跳共鸣。
就在她准备换上礼服时,胸口的吊坠再次震动。
这次不是通讯请求,而是一条简短的文字信息,来自星澜舰长:
“信号破译有突破。星珞的坐标已确认,但情况复杂。”
“她的位置不在集群中心,而是在‘先锋侦查单元’内部——那是一个独立的型载体,与主集群保持距离。”
“更关键的是:我们从截获的虚界回响内部通讯片段中,解析出一个反复出现的词。”
“它们称她为——”
“『钥匙』。”
信息在此处戛然而止。
星弥握着吊坠,站在镜前,礼服上的星尘无声流淌。
窗外,净善宫的翠绿光芒与夜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
两时倒计时,还剩一时五十七分钟。
而“钥匙”这个词,像一把真正的钥匙,在她心中打开了某个黑暗的猜想之门。
(钥匙……打开什么的钥匙?)
(提瓦特的屏障?星灵族的科技?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
但会议即将开始。她必须穿上礼服,戴上平静的面具,走进七神注视的殿堂。
而在面具之下,那个黑暗的猜想,正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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