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色的光点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从无底深渊中迅速上浮，数量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片流动的光带。那令人不安的嘶嘶声和翅膀扇动声也越来越清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被放大，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
“心！它们上来了！”墨离低喝，下意识地将言蓁蓁往平台内侧护了护，同时紧握手中的金属拐杖，虽然无法动用魂力，但这根坚固的棍子至少能提供一些物理防御。
言蓁蓁迅速将绳索的一端系在自己和墨离腰间，另一端牢牢固定在岩石上。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光点，地脉感知全力展开，试图弄清那是什么。
光点靠近了。借着对面建筑群散发出的永恒白光和它们自身的光芒，两人终于看清了它们的真面目。
那是一种拳头大、形似蝙蝠的生物，但通体覆盖着幽绿色的半透明鳞片，鳞片下隐隐有光芒流转。它们的翅膀如同薄纱，边缘带着细微的骨刺，飞行时无声无息。最诡异的是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几乎裂到后脑的、布满细密尖牙的口器，不断开合，发出嘶嘶声。
“是‘深渊鬼蝠’！”墨离脸色一沉，“族中古籍提过，某些极深地脉或古老遗迹中，会滋生出这种以地脉阴气和腐殖质为食的生物，群居，嗅觉和热感应极其灵敏，对活物气息和灵气波动极为敏感，一旦发现就会疯狂攻击，吸食血肉和魂力！”
话音刚落，第一批飞近的鬼蝠似乎“嗅”到了平台上两个活生生的气息和精纯的灵气，立刻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嘶鸣，如同接到了命令，化作一道道幽绿流光，朝着两人疾扑而来！
它们的速度极快，如同离弦之箭，口器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利齿！
“别让它们近身！”墨离挥舞拐杖，试图击打靠近的鬼蝠。但他的动作在鬼蝠的速度面前显得有些笨拙，而且拐杖挥动带起的风声和灵气波动，反而吸引了更多鬼蝠的注意。
言蓁蓁眼神一凝。这些鬼蝠数量太多，速度太快，硬拼绝非良策。她双手迅速按在地面上，魂力与地脉之气瞬间交融。
“地气·岩刺！”
平台边缘，靠近他们所在位置的地面，数根尖锐的岩石突刺猛然向上刺出！这一下极为突然，数只冲在最前面的鬼蝠躲闪不及，直接被岩刺贯穿，幽绿的身体爆开，流出腥臭的暗绿色液体，发出凄厉的短促尖啸后坠落深渊。
但更多的鬼蝠立刻分散开来，从不同角度、更加灵活地扑击。它们似乎有简单的智慧，懂得躲避攻击。
言蓁蓁不断催动地脉术法，在平台边缘制造范围的岩刺、地陷、气流扰乱，勉强抵挡着鬼蝠的攻势。但她的魂力和精神力都在快速消耗，而这些鬼蝠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从深渊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不能在这里耗下去！”墨离急道，“必须立刻离开平台！沿着石阶下去！这些鬼蝠似乎不敢太过靠近下方的路径，可能是畏惧那里的某种气息或禁制！”
言蓁蓁也注意到了，鬼蝠群虽然疯狂攻击平台，但对平台下方那条陡峭的石阶和更远处的悬空路径，似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在边缘盘旋试探。
没有犹豫！言蓁蓁立刻解开腰间的绳索（只留下连接两人之间的部分），对着扑来的鬼蝠群最后释放了一次大范围的“地气冲击”，将靠近的鬼蝠暂时震退。
“走！”
两人立刻转身，冲向平台边缘那狭窄的石阶入口。墨离虽然伤势未愈，但此刻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的潜力，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
石阶开凿在几乎垂直的岩壁上，宽仅容一人，边缘没有任何护栏，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狂风从深渊底部涌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鬼蝠群的腥臭。
言蓁蓁率先踏上石阶，一只手扶着湿滑的岩壁，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连接她和墨离的绳索，回头喊道：“抓紧我！慢慢下！”
墨离紧随其后，每一步都心翼翼。他强忍着伤势带来的不适和眩晕感，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脚下。
就在他们踏上石阶向下走了不到十级，上方的鬼蝠群似乎被激怒了，发出更加狂暴的嘶鸣，竟有数十只不顾一切地俯冲下来，直扑两人后背！
“心！”言蓁蓁回手一挥，一股地脉之气化作无形的气墙挡在身后，暂时阻隔了鬼蝠的冲击。但气墙在数十只鬼蝠的连续撞击下迅速变薄、溃散。
“快！加快速度！”墨离催促道，他知道言蓁蓁支撑不了多久。
两人不顾危险，加快了下行的速度。石阶湿滑陡峭，好几次墨离都差点失足，全靠言蓁蓁和绳索的拉扯才稳住身形。上方的鬼蝠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不断撞击着言蓁蓁仓促布下的防御。
就在他们下降到大约距离平台二十余丈、下方已经能看到第一个连接平台的悬空石梁时，言蓁蓁的精神力终于到了极限，最后一道气墙被鬼蝠群撞破！
数只鬼蝠穿过防线，嘶叫着扑向墨离的后颈！
千钧一发之际，墨离猛地转身，手中拐杖灌注了全身力气，狠狠横扫！虽然无法动用魂力，但这含怒一击势大力沉，直接将两只鬼蝠打得骨裂翅折，惨叫着坠下深渊。
但第三只鬼蝠却趁机一口咬在了他的左臂上！尖牙刺破皮肉，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和微弱的吸力传来！
“啊！”墨离闷哼一声，右手拐杖反手砸去，将那鬼蝠砸碎，但左臂伤口处已经传来麻木和刺痛。
“墨离！”言蓁蓁大惊，想要回身帮忙，但脚下石阶狭窄，动作不便。
“别管我！继续下！”墨离咬牙喊道，强行压下手臂的异样感，加快脚步。
终于，他们踏上邻一个悬空的石梁。石梁长约十余丈，宽不足三尺，连接着他们下来的石阶和对面岩壁另一个凸出的平台。下方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狂风呼啸。
而身后的鬼蝠群，在追到石梁入口时，竟真的停下了！它们在石梁外的空中焦躁地盘旋、嘶鸣，却不敢越雷池一步，仿佛这石梁上存在着无形的界线。
两人暂时安全了。
他们背靠着岩壁，大口喘息。墨离脸色苍白，查看左臂的伤口。伤口不大，但周围的皮肤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麻木感正在蔓延。
“是鬼蝠的毒，或者是它们唾液中的麻痹和侵蚀成分。”墨离撕下一截衣襟，用力扎紧伤口上方，试图阻止毒素扩散，“不算剧毒，但会让人行动迟缓，魂力运转不畅。需要尽快逼出或找到解药。”
言蓁蓁看着墨离苍白的脸和手臂上的青黑，心中焦急。她尝试用续命锁引导地脉生气为他驱毒，但效果甚微。这里的灵气虽然纯净，但对这种生物毒素似乎没有特别的克制作用。
“我们必须尽快抵达对面建筑群，那里或许有解决的办法，或者更安全的区域。”言蓁蓁望向石梁对面那个平台，以及更远处连接着建筑群的、更加复杂的路径网络。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前进。石梁虽然惊险，但至少没有鬼蝠的直接威胁。他们心翼翼，一步一步挪过石梁，抵达了对面的平台。
这个平台比之前那个很多，但平台上竟然有一个简易的石质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模糊的、似乎是人形的石刻，面前有一个早已干涸的香炉。神龛风格古朴，与墨族有些类似，但更加粗糙原始。
“是墨族先人留下的。”墨离看着神龛上的几个模糊符号，“看来，很久以前，确实有族中先辈探索过这里，并在此设立了简单的供奉和路标。”
这给了他们一丝信心。前人能探索并留下痕迹，明这条路并非绝路。
接下来的路途更加复杂危险。他们需要沿着岩壁上开凿出的、时而狭窄时而断裂的栈道，攀爬近乎垂直的岩钉，走过摇摇欲坠的悬空藤桥（那些藤蔓不知是何材质，历经岁月仍未完全腐朽），甚至要侧身挤过仅容一饶岩缝。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又遭遇了几次规模的深渊鬼蝠袭击，这些鬼蝠似乎栖息在岩壁的某些缝隙或洞穴中，被他们的经过惊动。但有了之前的经验，加上言蓁蓁对地脉之气的操控越发熟练（在地脉主干上，她的术法威力增强，消耗减少），两人有惊无险地一一化解。
墨离手臂的麻木感在缓慢扩散，他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呼吸也略显粗重，但他始终咬牙坚持，没有拖慢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转过一个巨大的岩柱，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终于抵达了这片庞大路径网络的终点——一个直接连接着对面发光建筑群的、巨大而平坦的岩石广场！
广场边缘就是万丈深渊，而广场的另一侧，则是一道高耸入云（相对地下空间而言）、紧闭着的、非金非石、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巨大门扉。门扉上雕刻着与建筑表面类似的繁复花纹和未知文字，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这里，应该就是进入那片失落建筑群的主入口之一。
然而，广场上并非空无一物。
在广场中央，靠近门扉的地方，竟然……有活动的身影！
不是鬼蝠，而是……人形！
大约有七八个身影，或站或坐，聚集在门扉前，似乎正在尝试开启大门。他们衣着各异，有的像是北疆游牧民族的打扮，有的穿着破旧的皮甲，甚至还有两个穿着类似中原商旅的服饰。但无一例外，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伤痕，神色疲惫而警惕，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当言蓁蓁和墨离心翼翼地从栈道踏上广场时，那些人立刻发现了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中充满了惊讶、警惕，还有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
言蓁蓁和墨离也愣住了。
没想到，在这与世隔绝、危险重重的地底遗迹入口，竟然还能遇到其他活人！
这些人……是谁？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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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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