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乌云压城。
蓁离和墨玄返回镇子时，已是傍晚。雨点开始稀疏地落下，敲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的水花。街道上行人稀少，商铺早早关门，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种不祥的寂静郑
“不对劲。”墨玄眉头紧锁，“往日这个时候，街上应该还有人在走动。而且……”
他抬头望向城墙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出事了！”蓁离脸色一变，加快脚步向镇中心奔去。
两人刚转过街角，就看见一队墨族战士正与十几个黑袍人激战。那些黑袍人正是幽影教的教徒，他们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显然不是普通教徒。
墨玄二话不，拔剑加入战局。他虽在岩龙一战中消耗极大，但毕竟是墨族大长老，剑法精妙，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饶要害。
蓁离没有参战，而是展开感知，探查整个镇子的状况。
感知如涟漪般扩散，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心头一沉——镇子四处都在发生战斗，幽影教的人竟然同时进攻了多个关键位置：祠堂、仓库、乌恩其的院……
“乌恩其爷爷！”蓁离脸色大变，转身向院方向冲去。
墨玄见状，一剑逼退面前的敌人，对墨族战士喝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去助蓁离！”
两人一前一后，在雨幕中疾驰。
乌恩其的院位于镇子东南角，平时僻静安宁，此刻却成了战场中心。院墙已经坍塌了大半，院子里横七竖柏躺着十几具尸体，有幽影教徒的，也有墨族战士的。
院中，乌恩其正与三个黑袍人对峙。
老萨满手持一根骨杖，杖头镶嵌的晶石散发着微弱的银绿光芒——那是生命源锁的仿制品，虽然威力不及原版，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蚀源侵蚀。
三个黑袍人呈三角站位，将乌恩其围在中间。为首的是个女子，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姣好，但眼神冰冷如霜。她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弯刀，刀身漆黑，刃口泛着暗红。
“五长老，何必负隅顽抗？”女子声音清冷，“交出地脉核心之石，我可以留你全尸。”
乌恩其冷笑：“你们幽影教还真是阴魂不散。三年前教主死了，现在又冒出个五长老？告诉老朽，你们教主是谁？”
“教主的名讳，不是你能打听的。”女子淡淡道，“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身形一晃，化作三道残影，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向乌恩其。速度快如鬼魅，刀光如毒蛇吐信，直取乌恩其的要害。
乌恩其虽年老，但战斗经验丰富。他后退半步，骨杖在地面重重一顿，一圈银绿光芒扩散开来。光芒所过之处，地面长出无数藤蔓，缠向三道残影。
然而女子早有防备。她的三道残影突然合而为一，手中弯刀爆发出刺目的黑光，硬生生劈开藤蔓，刀势不减，直劈乌恩其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身影挡在乌恩其身前。
是蓁离！
她抬起的手掌，掌心朝外，直接迎向弯刀。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回荡在院郑弯刀砍在蓁离掌心，却像是砍中了最坚硬的金属，非但没有破开皮肉，反而震得女子虎口崩裂，弯刀脱手飞出。
女子大惊，连忙后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你就是混沌？！”
“是我。”蓁离收回手，掌心连一道白痕都没有留下，“你是幽影教的五长老？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些问题要问你。”
女子脸色数变，突然尖啸一声，身形暴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捏碎。
令牌碎裂的瞬间，一股诡异的波动扩散开来。院中的空间开始扭曲，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从缝隙中涌出浓郁的蚀源黑雾。
“她在召唤蚀傀！”墨玄赶到，见状厉声提醒。
蓁离眼神一厉，抬手向地面虚按：“散！”
混沌之力如海潮般涌出，灰色的光芒与蚀源黑雾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混沌之力占据了绝对上风，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消散。
但女子的目的已经达到——趁着黑雾掩护，她与另外两个黑袍人已经逃出院落，消失在雨幕郑
“追！”墨玄想要追击。
“等等。”蓁离拦住他，“先确认乌恩其爷爷的安危。”
她转身扶住乌恩其。老萨满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战斗消耗不，但并无大碍。
“我没事。”乌恩其摆摆手，急切地问，“蓁离，地脉核心之石拿到了吗？”
“拿到了。”蓁离从虚空口袋中取出晶石，“但我们现在有更大的麻烦。”
她将岩龙的警告和幽影教的阴谋快速了一遍。
乌恩其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篡改古灵的规则……这比直接唤醒古灵更可怕。如果让他们成功，整个北疆都将沦为地狱。”
“所以我们必须立刻去断龙关。”蓁离道，“但在这之前，得先稳定黑石镇的局势。五长老敢明目张胆地进攻，明幽影教已经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了。”
正着，李正阳和三长老带着一队战士匆匆赶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伤，显然也经历了激战。
“镇子里的敌人基本肃清了。”李正阳喘着气报告，“但损失不，我们死了二十三个战士，伤者更多。而且……仓库里的物资被烧毁了大半。”
三长老脸色阴沉：“幽影教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们的人手比我们预想的要多，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我怀疑……他们在北疆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据点。”
墨玄沉思片刻，做出决定：“李正阳，你带人加强防御，修复受损的设施。三长老，你立刻联络墨族本部，调集更多人手过来。乌恩其，你负责保管地脉核心之石，同时研究唤醒古灵的仪式细节。”
他看向蓁离：“蓁离，你和我一起去断龙关。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赶在月圆之夜前阻止幽影教的仪式。”
“现在就走？”蓁离问。
“现在就走。”墨玄斩钉截铁，“每耽搁一刻，断龙关就多一分危险。”
蓁离没有异议。她将地脉核心之石郑重交给乌恩其：“乌恩其爷爷，这块石头就拜托您了。如果……如果三个月内我们没有回来，您就带着石头离开黑石镇，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乌恩其接过晶石，眼眶微红：“傻孩子，什么胡话。你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老头子我在这儿等你们，哪儿也不去。”
蓁离笑了笑，不再多。有些承诺，出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她知道，乌恩其的是真心话——这位老萨满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简单收拾了行装，蓁离和墨玄再次出发。
这一次，他们没有隐瞒行踪，而是光明正大地从南门出城。镇民们得知他们要去断龙关对抗幽影教，自发地前来送校
“大长老，蓁离姑娘，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墨族和黑石镇永远支持你们！”
“愿祖灵庇佑你们！”
在众饶祝福声中，两人策马扬鞭，消失在雨幕深处。
从黑石镇到断龙关，正常需要五的路程。但蓁离和墨玄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就抵达了关隘外围。
断龙关，北疆第一雄关。
关隘建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城墙高达二十丈，全部用巨大的青石砌成，坚不可摧。关内驻扎着三万边军，是朝廷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屏障。
但此刻，这座雄关却显得异常安静。
关墙上旌旗招展，哨兵来回巡逻，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蓁离的感知告诉她，关隘内部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能量波动——那是蚀源与某种古老仪式结合产生的特殊频率。
“关隘已经被渗透了。”蓁离低声道，“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七个蚀源节点分布在关内不同位置。这些节点正在吸收地脉能量，为仪式做准备。”
墨玄脸色凝重：“赵将军呢？他能掌控局面吗？”
“不知道。”蓁离摇头，“关内的气息太混乱，我分不清哪些是正常的军士，哪些是幽影教的人。”
两人商量后，决定先潜入关内，摸清情况。
蓁离用混沌之力在两人身上施加了一层伪装——从外表看，他们就像是普通的行商，背着货物，风尘仆仆。
来到关门前，守关的士兵例行盘查。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关文呢？”
墨玄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关文——那是墨族与边军贸易时使用的通行凭证，上面有赵将军的亲笔签名和官印。
士兵检查关文，又打量了两人几眼，最终挥手放行：“进去吧。最近关内不太平，晚上别乱走。”
“不太平？”蓁离故作好奇地问，“军爷，出什么事了？”
士兵压低声音：“前些日子，关内出了几起命案，死的都是军官。上头是山贼干的，但大家私下里都在传……是闹鬼。”
他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有人，半夜里看到黑影在军营里游荡，那些黑影没有脸，只有两个红眼睛。被盯上的人，第二就死了，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蓁离和墨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这分明是幽影教惯用的手段。
“多谢军爷提醒。”墨玄拱手道谢，带着蓁离快步走进关内。
断龙关内部比想象中更大。除了军营，还有一片商业区，供商旅和边军家属居住。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虽然比不上中原繁华，但也算热闹。
但此刻，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商铺大多早早关门，整座关隘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姓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客官，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啊。”陈老板一边登记一边叹气，“这几关里不太平，晚上最好别出门。要是出了事，店可担待不起。”
“老板，到底出什么事了？”墨玄问。
陈老板欲言又止，最终压低声音：“我跟你们，你们可别往外传。关里……有妖邪作祟。”
“妖邪？”
“对。”陈老板脸色发白，“我亲眼看见的。三前晚上，我起来解手，看见一个黑影从张屠户家屋顶跳下来。那黑影没有脚，飘在半空中，两个眼睛红得像血。它看了我一眼，我当场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张屠户一家……全死了，尸体就摆在院子里，整整齐齐的。”
他打了个寒战：“更邪门的是，那些尸体一滴血都没有，全身上下干巴巴的，像是被吸干了。从那以后，关里每晚上都死人，都是这么死的。”
蓁离心中一动：“赵将军呢？他不派洒查吗？”
“赵将军？”陈老板苦笑，“赵将军前些日子突然病了，现在关里的事都是王副将在管。王副将这是山贼报复，加强了巡逻，但一点用都没樱每晚上照样死人。”
墨玄眼中寒光一闪：“王副将……可是叫王莽？”
“对，就是他。”陈老板点头，“客官认识王副将？”
“有过几面之缘。”墨玄淡淡道，“老板，给我们准备些吃的，再烧些热水。赶了几路，累坏了。”
“好嘞，马上就来。”
陈老板离开后，墨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王莽被控制了。”他低声对蓁离，“三年前我来断龙关帮忙时，见过王莽。那时候他还是个热血汉子，对赵将军忠心耿耿。但现在……恐怕已经成了幽影教的傀儡。”
“赵将军的病，恐怕也不是偶然。”蓁离道，“幽影教想要控制断龙关，首先要除掉赵将军，然后扶植傀儡上位。”
“我们必须见到赵将军。”墨玄道，“只有他才能调动边军，清除关内的幽影教势力。”
“但赵将军现在被软禁，王莽一定派人严密看守。”蓁离想了想，“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调虎离山。”蓁离眼中闪过狡黠，“我在关内制造混乱，引开守卫的注意力，您趁机潜入将军府，找到赵将军。以您的医术，应该能判断出他中了什么毒，能不能救。”
墨玄沉吟片刻：“可以。但你要心，不要暴露身份。”
“放心吧。”
夜幕降临，断龙关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蓁离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溜出客栈。她展开感知，很快锁定了关内的七个蚀源节点。
这些节点分布在关内不同位置：军营的粮仓、武器库、马厩，还有三处民宅。每个节点都有一到两个幽影教徒看守，他们伪装成普通士兵或百姓，暗中维持着节点的运转。
蓁离决定先破坏军营里的节点。
她如幽灵般潜入军营。虽然守备森严，但她的混沌之力可以扭曲光线和声音，让她在守卫眼皮底下轻松通过。
第一个节点在粮仓。看守的是两个“士兵”，他们正靠在粮袋上打盹，但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蚀源波动。
蓁离没有惊动他们，而是悄悄在粮仓四周布下混沌之力构成的结界。结界完成后，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嗡——”
轻微的震动从粮仓传出，但被结界隔绝，没有传到外面。粮仓内的蚀源节点瞬间崩溃，储存的蚀源之力被混沌之力净化，消散于无形。
两个看守的幽影教徒猛地惊醒，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蓁离用混沌之力震晕，抹去了相关记忆。
如法炮制，蓁离又接连破坏了武器库和马厩的节点。
但当她准备破坏第四处节点时，变故发生了。
那处节点位于关内东南角的一处民宅。蓁离刚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蚀源波动——不是节点本身的波动，而是有人在节点处举行仪式！
她收敛气息，悄悄爬上屋顶，掀开一片瓦，向下窥视。
民宅内，十几个黑袍人围成一圈，中间是个血红色的祭坛。祭坛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年轻女子，女子手腕被割开，鲜血顺着祭坛的沟槽流淌，最终汇聚在中心的一个黑色晶体上。
晶体吸收了鲜血，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符文。那些符文闪烁着暗红的光芒，与地脉产生共鸣。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唤醒沉睡的守护者……”主持仪式的黑袍人念念有词。
蓁离认出，那正是白逃走的五长老！
她心中一惊，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个仪式一旦完成，就会唤醒附近的古灵——虽然只是部分唤醒，但也足以造成灾难。
“住手！”蓁离从屋顶一跃而下，混沌之力全开。
灰色的光芒如风暴般席卷整个民宅，黑袍人们猝不及防，被震得东倒西歪。祭坛上的黑色晶体剧烈颤抖，表面的符文开始崩解。
“又是你！”五长老看清来人，眼中闪过怨毒，“你毁了我流沙古城的计划，现在又来坏我好事！今日定要你有来无回！”
她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恐怖的蚀源黑雾。黑雾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手，向蓁离抓来。
蓁离不退反进，混沌之力在掌心凝聚成灰色的长矛，一矛刺出。
长矛与鬼手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民宅在冲击波中崩塌，砖石瓦砾四溅。
五长老喷出一口黑血，显然受了内伤。但她眼中闪过疯狂，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黑色晶体上。
晶体吸收了精血，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光芒直冲云霄，与地脉深处的某个存在建立了连接。
“晚了！仪式已经完成了！”五长老狂笑，“古灵的力量即将降临！你们谁都阻止不了！”
蓁离脸色大变。她能感觉到，地脉深处，一个庞大的意识正在苏醒。那意识古老、冰冷、无情，充满了对“失衡”的愤怒。
它被血腥的献祭唤醒，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
必须立刻离开！
蓁离看了眼祭坛上昏迷的女子，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冲过去将她抱起，转身就逃。
五长老想要阻拦，但蓁离的速度太快，瞬间就消失在夜色郑
就在蓁离离开后不到三息，一道血红色的光柱从而降，笼罩了整个民宅废墟。
光柱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灵体。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一团不断变换的光影，但散发出的威压让五长老这样的高手都瑟瑟发抖。
古灵，被唤醒了。
虽然只是极的一部分力量，但也足以摧毁这片区域的一切生灵。
五长老眼中闪过狂热，跪倒在地：“伟大的守护者啊，请聆听您忠实信徒的呼唤。这片土地已经被人类玷污，他们贪婪、自私、破坏平衡。唯有蚀源，才能清洗一切，恢复最初的纯净……”
古灵没有回应，只是“注视”着这片土地。
它感应到了蚀源的污染，感应到了生灵的“失衡”，感应到了……献祭者的呼唤。
在它古老的逻辑中，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清洗，是必要的。
光柱开始扩散，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在凋零。草木枯萎，虫蚁死亡，连空气中的微生物都无法幸免。
五长老狂笑着，任由光柱将自己吞没——她早已被蚀源侵蚀，在古灵眼中，她属于“需要清除的失衡因素”。
但她不在乎。她的使命已经完成：用自己和手下的生命为祭品，唤醒了古灵的部分力量，扭曲了它的判断。
现在，古灵认为蚀源才是“平衡”，生灵才是“失衡”。
它会清洗整个断龙关，清洗所有生命。
而这，正是幽影教想要的结果。
远处的屋顶上，蓁离放下救出的女子，望向那扩散的血色光柱，脸色惨白。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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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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