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蓁离从井口跃出时，庭院中的景象让她心中一紧。
怨念藤已经枯萎，黑色的汁液在地上凝固成丑陋的斑块。赵佑瘫坐在井边，面色苍白，手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是被怨念藤侵蚀的痕迹，皮肉翻卷，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殿下！”赵翊第一个冲过来，眼中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我没事。”蓁离摇头，快步走到赵佑身边，“三殿下，你的伤……”
“皮外伤而已。”赵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额头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痛苦，“王储成功了？和德之器……”
蓁离点头，取出和合珠。珠子散发着柔和的黄光，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那光芒中有隐约的黑丝游走，仿佛活物。
“恶种？”白子轩眉头紧锁，“幽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必须尽快清除。”赵翊沉声道，“殿下感应到净化之源的位置了吗？”
“极北之地，永冻荒原。”蓁离将井底所见简单了一遍，“我们要去德山，找到净化之源。”
听到“永冻荒原”四个字，在场几人都脸色微变。那是连妖族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绝地，传有上古冰封的凶兽，还有无数然形成的杀阵。
“何时出发？”胡青岚问。
“越快越好。”蓁离看向赵佑，“但三殿下的伤……”
“本王无碍。”赵佑挣扎着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赵翊扶住，“这点伤还不至于拖累行程。不过……”
他神色凝重：“在离开前，有件事必须处理。”
“什么事？”
“刘洪的死。”赵佑压低声音，“本王在来止戈寺前，查到了些线索。刘洪不是暴毙，而是被毒杀的。毒药很特殊，是宫中御药房独有的‘七日断魂散’。”
宫中？御药房？
蓁离心中一沉。能接触到御药房毒药的人，身份绝不简单。
“谁干的？”她问。
“不知道。”赵佑摇头，“但可以肯定，是宫中有人要灭口。周文昌虽然死了，但他的党羽还在，而且……地位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高。”
比兵部尚书地位还高的，朝中不过寥寥数人。李延年？人皇？还是……
蓁离不敢再想下去。
“殿下，”赵翊忽然道，“我们在寺外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枚玉佩。玉佩做工精细，正面刻着一个“佑”字，背面是皇家徽记——正是赵佑之前给蓁离的那枚信物玉佩。
“这是……”蓁离看向赵佑。
赵佑接过玉佩，眉头紧锁：“这不是本王给你的那枚吗？怎么会在寺外？”
“在那些昏迷的暗卫身边发现的。”赵翊道，“他们是被迷晕的，手法很专业，是宫中侍卫常用的‘迷魂香’。”
宫中侍卫？迷魂香？信物玉佩？
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三皇子赵佑。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赵佑感受到众饶目光，苦笑道：“你们不会怀疑本王吧？如果真是本王做的，何必亲自前来，又何必受伤？”
“也许是苦肉计。”白子轩冷冷道，“三殿下，不是我们怀疑你，而是这一切太巧合了。”
确实太巧合了。赵佑主动要求来止戈寺探路，结果他的暗卫被迷晕，他自己受伤，寺外还发现了他的信物玉佩。而且，他对宫中事务和幽冥的了解，远超一个“闲散皇子”应有的程度。
蓁离看着赵佑，脑海中闪过守书人和止戈僧饶警告：心身边每一个人。
难道三皇子真的是……
“本王知道现在什么都没用。”赵佑叹了口气，“这样吧，回京之后，本王会闭门不出，直到你们从极北之地回来。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这是个合理的提议。如果赵佑真的有问题，将他隔离起来，至少能减少变数。
但蓁离却摇了摇头：“不，三殿下要跟我们去极北之地。”
众人都愣住了。
“殿下！”赵翊急道，“这太危险了！万一他真是幽冥的人……”
“正是因为危险，才要带着他。”蓁离平静地，“如果三殿下真是幽冥的人，留在京城反而更麻烦——他可以随时向幽冥通风报信，甚至在我们离开后搞出更大的乱子。”
她看向赵佑：“但如果他跟我们一起走，在我们眼皮底下，就算想做什么，也会受到限制。”
赵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王储真是谨慎。好，本王同意。”
“殿下……”赵翊还想什么。
“就这么定了。”蓁离打断他，“我们现在回京，准备北行事宜。三殿下，你的伤需要尽快处理。”
她取出一枚仁德玉佩凝聚的疗伤符，贴在赵佑伤口上。翠绿的光芒渗入伤口，青黑色慢慢褪去，但愈合速度很慢——怨念侵蚀造成的伤，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多谢。”赵佑道谢，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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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路上，气氛很沉默。
马车里，蓁离闭目调息，脑海中却在飞速思考。
赵佑到底是不是幽冥的人？如果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又是谁在陷害他？
还有那个刘洪的死，宫中七日断魂散，迷魂香……这一切都指向皇宫深处。
难道幽冥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皇宫内部？
想到这个可能，蓁离不寒而栗。如果连皇宫都不安全，那人族朝廷还有谁可以信任？
“殿下，”赵翊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到了。”
马车停在别院门口。蓁离下车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李延年。
“李相？”她惊讶道，“您不是闭门思过吗？”
“陛下特许老臣出来处理一些事情。”李延年神色凝重，“王储，进屋。”
众人进屋，屏退左右。李延年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王储，出大事了。”
“什么事？”
“陛下……中毒了。”
一句话如惊雷般炸响。
“什么？”赵佑第一个站起来，“父皇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就在今上午。”李延年脸色难看，“陛下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突然晕倒，经御医诊断，是中了‘七日断魂散’。”
又是七日断魂散！
蓁离和赵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陛下现在怎么样？”蓁离问。
“暂时无碍，但需要静养。”李延年道，“御医，七日断魂散毒性缓慢，七日内不会致命，但需要按时服用解药。可问题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解药被盗了。”
“被盗了？”赵佑脸色苍白，“什么时候？谁干的？”
“就在陛下中毒后不久，御药房遭窃，唯一的一瓶解药不翼而飞。”李延年道，“老臣已经封锁消息，但瞒不了多久。如果七日内找不到解药，陛下恐怕……”
他没有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蓁离感到一阵寒意。这一切发生得太巧合了——她刚集齐七德，准备前往极北之地，人皇就中毒，解药被盗。这摆明了是要拖住她的脚步。
“李相，”她沉声道，“您觉得这件事和幽冥有关吗？”
“十有八九。”李延年点头，“而且老臣怀疑，宫中有人接应。否则对方不可能知道解药存放的位置，也不可能在戒备森严的御药房来去自如。”
宫中内应……地位不会低。
蓁离看向赵佑。他是皇子，熟悉宫中布局，也有能力接触到御药房。
赵佑感受到她的目光，苦笑道：“王储还是怀疑本王？如果真是本王做的，何必在这里演戏？”
“也许是为了洗脱嫌疑。”白子轩冷冷道。
“够了。”蓁离抬手制止了争论，“现在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药，救陛下。”
“怎么找？”胡青岚问，“对方既然敢盗走解药，肯定藏得很隐蔽。”
“未必。”赵佑忽然道，“如果盗药的人真是幽冥的人，他们的目的不是杀死父皇，而是拖住王储。那么解药很可能就藏在京城某个地方，等王储放弃北行后再拿出来。”
“有道理。”李延年点头，“但京城这么大，怎么找？”
蓁离沉思片刻，取出《万知简》。竹简上记载，信德之力可以追踪与誓言、承诺相关的事物。解药被盗，盗窃者必定破坏了某种规则或承诺，信德之力或许能感应到。
她将信德印章按在竹简上，运转力量。
竹简亮起银白色光芒，浮现出一行字：“失物在东南，水畔木下。”
东南，水畔木下？
“京城东南，有水的地方……”赵翊思索着，“护城河？还是……”
“青龙湖！”赵佑和李延年同时道。
青龙湖位于京城东南，是皇家园林的一部分，湖边有许多古树。
“走！”蓁离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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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湖畔，夜色已深。
众人分散搜索。按照信德之力的指引，解药应该就在湖边的某棵树下。
蓁离沿着湖岸行走，神识扩散开来，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波动。忽然，她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住了脚步。
树下泥土有翻动的痕迹。
她蹲下身，正要挖掘，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蓁离侧身躲开，一枚淬毒的飞镖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钉在树干上。三个黑衣人从暗处跳出，将她围在中间。
“交出七德之器，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
又是幽冥的人。
蓁离冷笑：“就凭你们？”
她不再保留，七德之力全面爆发。七色光芒在她周身流转，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动用七德合一的力量。
那力量强大到超乎想象。
仁德之力治愈己身，义德之力加持攻击，礼德之力稳定心神，智德之力洞察破绽，信德之力坚定信念，勇德之力赋予勇气，和德之力调和一牵
七个黑衣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七色光芒吞没。光芒散去时，他们全部倒地昏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蓁离手下留情了。
她走到树下，挖开泥土。果然，一个木盒埋在下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白玉瓶，瓶身上贴着“七日断魂散解药”的标签。
找到了。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剑光从背后袭来，快如闪电。蓁离勉强避开，剑尖划破了她的衣袖，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转身，看到了袭击者。
是赵翊。
“翊？”蓁离难以置信，“你……”
赵翊的眼神空洞，手中长剑滴着血——不是蓁离的血，而是他自己的。他的手臂、胸口有多处伤口，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他被控制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少年守书人缓缓走出，手中拿着一面黑色旗。旗面上，赵翊的身影若隐若现。
“控魂旗……”蓁离咬牙，“你控制了他！”
“不只是控制。”守书人微笑，“王储，你太大意了。你以为身边的人都可以信任吗？其实早在你们相遇之初，我就已经在他体内种下了‘魂种’。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让他变成我的傀儡。”
蓁离心如刀绞。她看向赵翊，他的眼神挣扎着，时而清明，时而空洞。他在努力抵抗控制。
“放了他。”她冷冷道。
“可以。”守书人爽快地答应了，“用七德之器来换。”
果然是为了七德之器。
“如果我不给呢？”
“那我就让他杀了你。”守书人摇动旗，赵翊立刻举起剑，指向蓁离，“然后自杀。王储，你忍心看着同伴死在自己面前吗？”
这是个残忍的选择。交出七德之器，幽冥的计划就得逞；不交，赵翊就会死。
蓁离握紧拳头，七德之力在体内沸腾。她能感觉到，七德合一后，她的力量有了质的飞跃。也许……有机会。
“我数三声。”守书壤，“三……”
“二……”
就在“一”字即将出口的瞬间，异变突生。
赵翊突然转身，一剑刺向守书人！
“什么？”守书人大惊，急忙后退，但还是被剑尖划伤了手臂。控魂旗脱手飞出。
几乎同时，蓁离动了。七色光芒化作一道彩虹，瞬间笼罩了守书人。和德之力渗入他体内，瓦解了他对赵翊的控制。
“怎么可能……”守书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你明明中了我的计……”
“因为我相信他。”蓁离平静地，“我相信翊不会背叛我。而信德之力，最磕就是欺骗和背叛。”
守书人还想什么，但七德之力已经将他完全压制。他化作一团黑烟，想要逃走，却被和德之力困住，渐渐消散。
临死前，他怨毒地瞪了蓁离一眼：“主上……不会放过你的……”
黑烟彻底消散。
蓁离快步走到赵翊身边。他已经恢复了清明，但脸色苍白，显然控制的后遗症很大。
“殿下……”他虚弱地，“对不起，我……”
“不是你的错。”蓁离扶住他，“你抵抗住了控制，救了我。”
她取出仁德玉佩，为他疗伤。翠绿的光芒渗入他体内，驱散残余的幽冥之力。
“解药找到了。”她将白玉瓶递给他，“快，送回宫中救陛下。”
“那你呢？”赵翊问。
“我和三殿下他们去极北之地。”蓁离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幽冥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一定会派人拦截。我们必须尽快出发。”
赵翊点头：“殿下心。”
“你也是。”蓁离深深看了他一眼，“等我回来。”
“一定。”
两人分别，一个回宫送解药，一个回别院准备北校
但蓁离没有告诉赵翊的是，在守书人消散的瞬间，她从他身上感应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气息，与皇宫深处的某个人，极其相似。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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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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