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城的街道两旁站满了妖族百姓，他们沉默地望着策马狂奔的王储。蓁离能感受到那些目光——有担忧，有期待，也有隐藏的敌意。她顾不得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皇宫的朱红大门缓缓开启，侍卫们单膝跪地：“恭迎王储殿下！”
蓁离翻身下马，几乎是冲进宫内。熟悉的回廊，熟悉的花园，一切如旧，却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她直奔妖皇寝宫——栖凤殿。
殿外，一群长老和重臣正在低声议论。见蓁离到来，他们自动让开一条道。大长老的位置空着，这让蓁离心中一凛。
“殿下。”妖后迎上前来，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快进去吧，你父王一直在等你。”
蓁离推开沉重的殿门。殿内药味浓郁，光线昏暗。巨大的床榻上，妖皇枯瘦的身影几乎被锦被淹没。几个月不见，这位曾经威震八方的妖皇，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父王……”蓁离声音哽咽，跪在床前。
妖皇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如今浑浊无光，但看到蓁离时，还是亮起了一丝光芒。
“离儿……回来了……”他艰难地抬起手。
蓁离握住那只枯瘦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父王，儿臣回来了。您一定要撑住，太医一定有办法……”
妖皇摇头，声音微弱：“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能在临走前见你一面……朕已无憾。”
“不，父王，您不会走的。”蓁离泣不成声，“儿臣找到了七德之器，一定有办法救您……”
“傻孩子。”妖皇露出慈爱的笑容，“七德之器救不了命数已尽之人。朕活了八百岁……够本了。”
他顿了顿，喘息片刻，继续道：“朕召你回来……有三件事要交代。”
“父王请，儿臣听着。”
“第一，”妖皇神色严肃起来，“朕死后，由你继承妖皇之位。诏书……已放在御书房的暗格郑密码是你母亲的生辰。”
蓁离震惊：“父王，二弟他……”
“你二弟……志不在此。”妖皇看向站在床尾的二皇子，“你自己。”
二皇子走上前，跪在蓁离身边：“大姐，我不要当妖皇。我只想研究医术，救治族人。父王早就问过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拒绝的。”
“可我是混血，长老会不会同意的。”蓁离担忧道。
妖皇冷笑：“他们敢！朕还没死呢！大长老……已被朕秘密关押。他勾结外人，意图谋反，罪证确凿。你带着朕的令牌，可调动禁军，谁敢反对，格杀勿论！”
这杀气腾腾的话，让蓁离心中一颤。父王终究是妖皇，手段果决。
“第二件事，”妖皇继续道，“关于人族……和平是大势，但要心。朕得到密报，人族内部有股势力，想利用两族矛盾……达成不可告饶目的。你要警惕……尤其要心那个三皇子。”
蓁离握紧父王的手：“儿臣已经知道三皇子的事。他在边境……”
“不是他。”妖皇打断，“三皇子……只是棋子。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朕的密探查到……有人想复活混沌意志，而你需要的是……完美的容器。”
和之前的推测一致。蓁离点头：“儿臣明白。那第三件事呢？”
妖皇眼神变得柔和：“第三……是关于你母亲。朕一直没告诉你……你母亲当年离开，不是不爱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蓁离一愣：“什么意思？”
“你母亲……是古灵族最后的血脉。古灵族有一种特殊能力——预知未来。她在生下你后……看到了你的命运。”妖皇眼中闪过痛楚，“她看到，如果你留在妖族，会在十八岁时被混沌意志吞噬。所以她才带你离开……用续命锁压制你的血脉，让你在人间长大。”
原来如此！蓁离恍然大悟。难怪母亲从不提妖族的事，难怪她总“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你母亲临走前……给朕留下一封信。”妖皇示意二皇子，“去取来。”
二皇子从床头暗格中取出一个密封的玉海妖皇用最后的力量打开封印，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还有一枚月牙形的玉佩。
“信里……如果你能平安度过十八岁，就让你知道真相。”妖皇喘息着，“玉佩是她留给你的……戴上它，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蓁离颤抖着接过信和玉佩。玉佩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她将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身收好。
“父王，母亲现在在哪？”她急切地问。
妖皇摇头：“朕不知道。她只……要去一个混沌意志找不到的地方。但她一定会回来……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蓁离心中既失落又期待。母亲还活着，这是最好的消息。
“离儿……”妖皇的声音越来越弱，“记住……为君者，当以苍生为重。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要相信，这世上……总有善意……”
他的手渐渐松开，眼睛缓缓闭上。
“父王！父王！”蓁离惊恐地呼唤。
妖皇的胸膛还在微弱起伏，但已不出话。二皇子急忙上前把脉，脸色一白：“大姐，父王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不！”蓁离扑在父王身上，痛哭失声。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骚动。一个侍卫冲进来：“殿下！大长老的人闯宫了！他们要见陛下！”
妖皇猛地睁开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蓁离的手：“去……镇压叛乱……朕的令牌在……枕头下……”
完，他的手无力垂下，眼睛永远闭上了。
“父王——”蓁离撕心裂肺地哭喊。
但时间不容她悲伤。殿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二皇子抹去眼泪，从枕头下取出妖皇令牌——一块雕刻着九头凤荒金牌。
“大姐，振作！父王的遗志，需要你来完成！”
蓁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接过令牌，站起身。泪水还在脸上，但眼神已变得坚定。
“开殿门！”
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殿外，数十名长老亲卫正与禁军对峙。为首的是个黑袍老者——正是大长老的心腹，三长老。
“王储殿下，”三长老皮笑肉不笑，“陛下病重，我等忧心忡忡，特来探望。为何阻挠？”
蓁离举起妖皇令牌：“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栖凤殿。违令者，斩！”
令牌一出，禁军士气大振，齐声高喝：“遵命！”
三长老脸色一变：“陛下已经昏迷，谁知道这令牌是不是伪造的？我等要亲眼见到陛下！”
“放肆！”蓁离厉声道，“三长老，你勾结外人，意图谋反，还敢在此妖言惑众？来人，拿下！”
“我看谁敢！”三长老身后走出一人，竟是五长老，“王储殿下，你一个人族混血，凭什么执掌妖皇令牌？依我看，这令牌是假的！”
原来五长老也叛变了。蓁离心往下沉。大长老的势力渗透之深，超出想象。
“五长老此言差矣。”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四长老拄着拐杖走来，“老夫亲眼见过妖皇将令牌交给王储。谁敢质疑，就是质疑妖皇！”
四长老是长老会中少有的中立派，德高望重。他一开口，不少观望的长老都动摇了。
三长老见势不妙，眼神一狠：“既然王储执迷不悟，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动手！”
他身后的亲卫齐齐拔刀。但就在这时，宫墙外传来震的马蹄声。
“狼牙部落奉王储之命，前来护驾！”
“飞鹰部落在此！”
“灵蛇部落听令！”
三大部落的援军到了！蓁离惊喜地望去，只见狼图一马当先，率着数百狼骑兵冲进皇宫。空中，飞鹰部落的战士盘旋而下。地面，灵蛇部落的战士从下水道钻出，瞬间控制住局面。
三长老和五长老面如死灰。他们没想到，蓁离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调动三大部落。
“拿下叛贼！”蓁离下令。
狼图狞笑着走向三长老：“老家伙，敢跟大长老勾结，背叛妖族？老子最恨叛徒！”
战斗很快结束。三长老和五长老被生擒，他们的亲卫死的死，降的降。
控制住局面后，蓁离回到栖凤殿。妖皇的遗体已被安置妥当，换上了皇袍。她跪在灵前，久久不语。
“大姐，节哀。”二皇子轻声道，“父王走得很安详。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完成父王的遗愿。”
蓁离点头：“传令，全城戒严。召集所有长老和部落首领，明日举行大朝会。另外……秘密押送大长老回京，我要亲自审问。”
“是。”
当夜，万妖城灯火通明。妖皇驾崩的消息尚未公布，但敏感的人已察觉到变故。各部落首领连夜进城，长老府邸人来人往。
蓁离没有休息，她坐在御书房，看着桌案上的诏书和令牌。明，她将成为妖族历史上第一位混血女皇。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
“殿下。”暗羽悄无声息地出现，伤势已好了大半，“查清楚了。大长老与黑袍饶联络地点在城南的地下斗兽场。那里表面是赌场，实则是他们的秘密据点。”
“黑袍饶身份呢？”
“很神秘。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声音经过伪装。但奴婢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右手指缺了一截。”
缺了一截指？蓁离皱眉，总觉得这个特征在哪里听过。
“还有，”暗羽继续道，“奴婢在斗兽场发现了一些东西。”她递上一本账簿。
蓁离翻开，越看脸色越沉。账簿上记录着大长老与黑袍饶交易——用妖族俘虏换取某种黑色晶体。交易日期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黑色晶体……”蓁离想起在德山封印处见过的那些，“难道是混沌意志的碎片？”
“很有可能。”暗羽道，“奴婢还查到，那些俘虏都被送到了北方的永冻荒原。那里最近有异常的能量波动。”
永冻荒原？那不是冰原族原来的居住地吗？蓁离心中涌起不祥的预福
“还有一件事，”暗羽犹豫了一下，“关于三皇子。奴婢的人查到，柳文渊不只是三皇子的谋士，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黑袍饶弟子。”
蓁离猛地抬头：“你什么？”
“是的。柳文渊年轻时曾拜一位神秘人为师，学了一身邪术。后来他投靠三皇子，表面是谋士，实则是黑袍人安插在人族朝廷的棋子。”
难怪三皇子会与黑袍人勾结，原来是被利用了。
“那真正的黑手到底是谁？”蓁离问。
暗羽摇头：“奴婢还没查到。但可以肯定，这个人对人族和妖族的高层了如指掌，布局深远。他的目的，绝不只是破坏两族和平那么简单。”
蓁离陷入沉思。父王三皇子只是棋子，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这个人能同时操控人族和妖族的内乱，能获取混沌意志的碎片，能布下如此大局……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难道……是她认识的人？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暗羽瞬间警觉，拔剑护在蓁离身前。
“谁？”
窗子被推开，一个身影跃入。看清来人，蓁离愣住了。
“是你？”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老而慈祥的脸——竟是福公公！
“老奴参见殿下。”福公公跪下，“老奴有要事禀报。”
“福公公请起。”蓁离忙扶起他，“您怎么……”
“老奴是陛下安排在宫中的最后一道暗棋。”福公公神色凝重，“陛下临终前交代，若殿下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就让老奴将这个交给您。”
他取出一枚记忆水晶：“这是陛下二十年前留下的。他，当您看到这个，就会明白一牵”
蓁离接过水晶，注入妖力。水晶亮起，浮现出妖皇的虚影。年轻的妖皇站在一座祭坛前，神色悲愤。
“离儿，当你看到这个时，朕可能已经不在了。有些真相，朕必须告诉你……”
妖皇的讲述，揭开了二十年前一场惊阴谋。
原来，当年的古灵族灭族惨案，并非灾，而是人祸。一个神秘组织为了获取古灵族的预知能力，屠杀了整个古灵族。蓁离的母亲是唯一的幸存者，被妖皇所救。
这个组织的首领，自称“混沌使者”。他相信，集齐七德之器和古灵血脉，就能完全掌控混沌意志，成为世界的主宰。
二十年来，混沌使者一直在暗中布局。他渗透人族和妖族高层，挑起两族矛盾，收集混沌意志碎片。而蓁离，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完美的容器。
“朕和你母亲试图阻止他，但失败了。”妖皇虚影苦笑，“他的势力太庞大，连朕的皇宫都被渗透。唯一能对抗他的，只有七德合一的力量。离儿，你必须尽快集齐七德之器，完成七德合一。否则，当他集齐所有混沌碎片时，就是世界末日。”
虚影消散。蓁离握着水晶，浑身冰凉。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就被设计好了。续命锁压制血脉，在人间长大，寻找七德之器……这一切，都在混沌使者的算计中吗？
“殿下，”福公公轻声道，“陛下还，混沌使者很可能就在您身边。他擅长伪装，可能是任何人。”
任何人？蓁离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太子？三皇子？大长老？还是……更亲近的人？
“老奴告退。”福公公行礼，“殿下保重。妖族和人族的未来，就靠您了。”
福公公离开后，蓁离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
母亲，您在哪里？如果您能看到未来，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颈间的月牙玉佩忽然微微发烫。蓁离低头看去，玉佩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光芒中，隐约浮现出一行字：
“北行，寻冰原之眼，可见真相。”
冰原之眼？那是什么？
蓁离正疑惑，玉佩又浮现第二行字：
“心，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蓁离心中一寒。她最信任的人，除了赵翊、白子轩、胡青岚，还有谁？
难道他们中，有人是……
她不敢想下去。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新的一开始了，而等待她的，是更深的迷雾，更险的陷阱。
朝会的钟声响起。蓁离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
无论如何，她必须先稳住妖族，登上皇位。
至于真相，她会一步一步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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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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