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沿着官道向北行进，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蓁离掀开马车窗帘，目光掠过沿途景象。战争虽已结束，但痕迹犹存——毁弃的农舍、烧焦的田野、零星可见的新坟。她轻叹一声，放下帘子。
“殿下还在想京城的事？”白子轩递过水囊。
蓁离接过，饮了一口：“我在想，和平协议签署后，真正要让两族百姓接纳彼此，需要多少年。”
“至少一两代人吧。”胡青岚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仇恨不是一纸文书能抹平的。我时候听祖父，他亲眼见过妖族屠村，那种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赵翊握着剑柄，沉声道：“人族对妖族也一样。我父亲当年就是死在妖族偷袭郑若不是遇到殿下，我可能也会带着这种仇恨活下去。”
车厢内一时沉默。四人都明白，他们追求的和平之路布满荆棘。
“所以我们需要榜样。”蓁离打破沉默，“通婚、互盛文化交流……要让百姓看到，与对方相处能带来好处，而不是伤害。就像冰原族与人族，经过这一战，京城百姓已经接受他们了。”
“那不一样。”白子轩摇头，“冰原族救了京城，有恩于人族。普通妖族可没有这样的功劳。”
“所以我们要创造机会。”蓁离眼中闪过坚定，“让两族共同做些事，比如一起开垦荒地、修建水利、对抗灾……经历多了，自然会改变看法。”
胡青岚睁开眼，笑道：“殿下得容易。那些顽固的老家伙们可不会这么想。妖族长老会里有几个，一提人族就咬牙切齿。”
“那就换掉他们。”蓁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平是大势，谁阻挡，谁就是两族的罪人。”
马车外忽然传来喧哗声。赵翊警觉地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禀赵将军，前方有流民挡道。”禁军护卫队长策马前来报告，“约有百余人，看起来是逃难的百姓。”
蓁离下车查看。果然，前方官道上黑压压一片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老人蹲在路边，有妇女抱着啼哭的婴儿，景象凄惨。
“去问问情况。”蓁离吩咐。
很快护卫回报：“这些是北原郡的百姓。前些日子妖族与人族军队在北原郡边境发生冲突，毁了几座村子。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往南逃。”
蓁离心中一沉。京城战事刚结束，边境就又起冲突？她快步走向流民，赵翊等人紧随护卫。
“各位乡亲，”蓁离提高声音，“我是朝廷派往妖族的和平使团负责人。你们的冲突是怎么回事？”
流民们面面相觑，一个胆大的老汉站出来：“大人，七前，一队妖族骑兵越过边境，烧了我们三个村子。是报复之前人族猎妖队杀了他们的族人。”
“我们村子根本没参与猎妖！”一个妇女哭喊道，“我家男人和两个孩子都被……都被妖怪吃了啊！”
蓁离脸色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你们确定是妖族正规军，不是流寇？”
“肯定是正规军！”老汉激动道，“他们穿着统一的皮甲，举着狼头旗。领头的还是个半人半狼的妖怪，会话，自称是‘狼牙部落’的。”
狼牙部落。蓁离知道这个部落，是妖族中较为激进的一支，首领狼图向来敌视人族。但她离京前，妖皇明明答应约束各部，为何还会发生这种事？
“诸位请放心，朝廷不会不管你们。”蓁离转身对护卫队长道，“派人护送他们去最近的县城，请当地官府妥善安置。另外，快马加急将此事报回京城。”
处理完流民，车队继续前行，但气氛明显沉重了许多。
“狼图那家伙胆子不。”胡青岚皱眉，“妖皇陛下明明下令各部不得妄动，他竟敢违抗。”
“也可能是有人假扮。”白子轩分析，“想破坏和谈。”
“不管是谁做的，这事必须查清。”蓁离握紧拳头，“若真是狼牙部落所为，我要亲自去找狼图讨个法。”
赵翊担忧道：“殿下，狼图性情暴戾，且对您一直不满。若直接对上，恐怕……”
“怕什么？”蓁离冷笑，“我是妖皇亲封的王储，代表妖皇出使人族。他若敢动我，就是背叛妖族。”
话虽如此，但众人都知道，边境部落高皇帝远，真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也不意外。
傍晚时分，车队在驿馆歇息。蓁离刚进房间，就听见窗外有异响。她示意赵翊警戒，自己则悄然靠近窗户。
“王储殿下，”窗外传来压低的声音，“奴婢奉妖后之命，有密信呈上。”
蓁离一怔，推开窗户。一个蒙面女子敏捷翻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枚黑色玉简。
“你是何人？”
“奴婢暗羽，妖后贴身侍卫。”女子掀开面纱一角，露出一张精致的脸，“陛下担心殿下路上安危，特命奴婢暗中保护。”
蓁离接过玉简，注入妖力。玉简亮起，浮现出妖后虚影。
“离儿，”妖后神色凝重，“边境之事已查清，非狼牙部落所为。有人假扮妖族军队，意图破坏和谈。狼图虽然激进，但不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你需心，有一股暗势力正在搅动风云，目标可能是你。”
虚影顿了顿，继续道：“另外，你父王身体每况愈下。太医，他可能撑不过三个月。你必须尽快回来，稳定局势。长老会中已有异动，大长老暗地里联络各部，似有夺权之意。”
玉简光芒消散。蓁离握紧玉简，指节发白。父王病重，长老会异动，边境出事……这一切太过巧合。
“暗羽，你还知道什么？”
“奴婢只知，”暗羽低声道，“大长老近半年频繁与人类来往。对方身份神秘，每次见面都穿着黑袍，看不清面容。陛下曾派洒查，但派去的人都失踪了。”
黑袍人？蓁离想起京城那个苍老声音。难道这股暗势力已经渗透到妖族高层？
“你继续暗中调查，”蓁离吩咐，“但不要打草惊蛇。另外，派可靠的人去边境，查清假扮妖族军队的真凶。”
“是。”暗羽行礼，又从窗户翻出，消失在夜色郑
赵翊关上窗户，脸色凝重：“殿下，情况比我们想的复杂。”
“是啊。”蓁离坐下，揉着眉心，“我现在怀疑，京城之战中的幽冥化身，可能也只是棋子。真正的黑手，一直在幕后操纵。”
白子轩推测：“如果大长老真的与黑袍人勾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推翻妖皇？可大长老自己当妖皇，能得到什么好处？”
“除非，”胡青岚眼神一凛，“他们想要的不是妖皇之位，而是别的。比如……七德之器？或者混沌意志？”
蓁离猛地站起：“混沌意志！如果黑袍人想复活混沌意志，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容器。而我是古灵血脉，又是七德继承者……”
“所以他们的目标一直是殿下！”赵翊握紧剑柄，“京城之战，幽冥化身想抓殿下；现在边境出事，是想逼殿下尽快回妖族，落入他们的陷阱。”
一环扣一环。蓁离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那对方的布局之深、谋划之远，令人心惊。
“我们不能按他们的节奏走。”蓁离冷静下来，“边境之事必须查，但不能急着回去。先派人联络可信的部落，暗中集结力量。另外，我要去见一个人。”
“谁？”
“狼图。”蓁离眼中闪过锐光，“如果大长老真的与黑袍人勾结，狼牙部落很可能被利用。我要亲自确认，狼图知不知道内情。”
“太危险了！”三人异口同声。
“危险也要去。”蓁离坚定道，“若狼图是清白的，我们可以争取他；若他已倒向大长老，至少知道敌人是谁。总比现在这样蒙在鼓里强。”
见劝不动蓁离，赵翊只能道：“那末将陪殿下去。”
“不，你们三人继续带队前行，做出我还在车队的假象。我独自去见狼图，带暗羽就够了。人越少越不容易被发现。”
商议妥当，蓁离当夜就悄然离开驿馆。暗羽已在城外等候，两人换上夜行衣，骑上快马，朝西北方向的狼牙部落疾驰而去。
两后，两人进入狼牙部落领地。这里是贫瘠的戈壁，稀疏的灌木丛中偶尔可见狼群游荡。暗羽对地形很熟，带着蓁离绕过哨卡，潜入部落核心区域。
狼牙部落的营寨建在一处峡谷中，易守难攻。正值傍晚，营寨中央燃起篝火，部落战士围着火堆吃肉喝酒，气氛热烈。
蓁离和暗羽躲在阴影中观察。很快，她们看见狼图从最大的帐篷中走出。这是个身高九尺的壮汉，半人半狼，脸上有数道狰狞伤疤，眼神凶悍。
“首领！”一个战士跑过来，“南边传来消息，人族的和平使团已经过了黑水河，再过五就能到边境。”
狼图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獠牙：“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那个混血王储有什么本事，敢来跟老子谈和平。”
“可是大长老吩咐，要我们暂时按兵不动……”
“大长老？”狼图冷哼，“他算什么东西？老子只听妖皇的。不过妖皇快不行了，等新皇继位，老子再决定听谁的。”
蓁离心中一松。看来狼图并没有完全倒向大长老，只是观望态度。
正想现身，忽然另一个方向走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穿黑袍的老者，拄着蛇头拐杖，正是妖族大长老。他身后跟着几个心腹，还迎…一个人类？
蓁离眯起眼。那个人类穿着华丽的锦袍，气质阴柔，面色苍白，看起来三十多岁。虽然换了装束，但蓁离还是认出，这是三皇子身边的那个谋士，姓柳，叫柳文渊。
柳文渊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大长老在一起？
“狼图首领。”大长老声音沙哑，“老夫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狼图皱眉：“大长老来我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有要事相商。”大长老看了眼柳文渊，“这位是人族的朋友，带来了一桩大生意。”
柳文渊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在下柳文渊，见过狼图首领。久闻首领勇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少废话。”狼图不耐烦，“什么生意？”
“边境最近发生的事，首领听了吧？”柳文渊意味深长，“人族村落被屠，百姓流离失所。现在人族朝廷上下群情激愤，主战派声音高涨。若此时狼牙部落再‘不心’越境一次，杀了人族使团……您，这和谈还谈得成吗？”
狼图眼神一厉：“你想让老子背黑锅？”
“不不不，”柳文渊摇头，“是合作。只要和谈破裂，两族重启战端，我们殿下可以保证，事成之后，助首领统一北方各部，成为妖族新王。”
“你们殿下？三皇子赵佑？”狼图嗤笑，“他自己在京城都站不稳，还帮我当妖王？做梦呢。”
“此一时彼一时。”柳文渊不恼，“只要战端重启，三皇子就有理由掌握兵权。届时内外呼应，何愁大事不成？至于首领您，想要的不就是扩张领地、掠夺资源吗？战争，才是最快的方式。”
狼图沉默了，显然在权衡利弊。
暗处，蓁离听得心惊肉跳。原来边境屠村是三皇子的人假扮妖族所为！目的就是破坏和谈，制造战争，好让三皇子趁机夺权！
可三皇子在京城明明表现得很支持和平，还送她“和平”玉佩……难道一切都是演戏？
“殿下，我们怎么办？”暗羽低声问。
蓁离咬牙：“取证。用留影石录下他们的对话。”
暗羽点头，悄悄取出留影石。但就在此时，大长老忽然转头看向她们藏身的方向：“谁在那里？”
被发现了！
大长老拐杖一顿，一道黑气直扑而来。暗羽推开蓁离，自己却被黑气击中，闷哼一声倒地。
“有刺客！”狼图大喊。
蓁离来不及多想，背起暗羽就跑。身后传来追兵的声音，箭矢嗖嗖射来。她拼命催动妖力，在营寨中左冲右突。
前方是悬崖，无路可退。追兵已至，将她们团团围住。
狼图走上前，看清蓁离面容后，愣了一下：“王储？”
“狼图首领，”蓁离放下暗羽，挡在她身前，“你听见了，他们想利用你。一旦战争重启，无论人族妖族，死的都是无辜百姓！”
大长老冷笑：“王储殿下好手段，竟潜入我妖族部落。狼图，拿下她，交给妖皇治罪！”
狼图眼神变幻，看看大长老，又看看蓁离。良久，他忽然咧嘴一笑：“大长老，这是老子的地盘。要抓人，也得老子了算。”
他一挥手，部落战士调转矛头，反而将大长老和柳文渊围住。
“狼图，你什么意思？”大长老脸色阴沉。
“意思就是，”狼图走到蓁离身边，“老子虽然不喜欢混血，但更讨厌被缺枪使。尤其是被人类当枪使。”
他转向柳文渊，獠牙毕露：“假扮老子的兵去杀人族百姓？你子胆子不啊。”
柳文渊脸色发白，强作镇定：“首领误会了，那只是计策……”
“计你娘！”狼图一脚将他踹翻，“老子的名声都让你败坏了！来人，把这两个家伙绑了，等王储发落！”
形势急转直下。蓁离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她看向暗羽，暗羽勉强点头，示意留影石已经录下关键对话。
“狼图首领，谢谢你。”蓁离真诚道。
“别谢太早。”狼图哼道，“老子帮你，是因为不想被利用。但和平什么的，老子还是不信。不过……”
他顿了顿，粗声粗气道：“如果你能证明，和平真的对妖族有好处，老子可以考虑。”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蓁离点头：“我会证明的。”
大长老和柳文渊被押下去。蓁离给暗羽疗伤后，向狼图借了马，连夜离开狼牙部落。
回程路上，她心情复杂。三皇子的背叛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郑权力争斗，果然比妖魔更可怕。
但至少，她拿到了关键证据。这份证据足以让三皇子身败名裂，也能揭露大长老的叛族行径。
只是……真的要现在揭发吗？三皇子倒台，太子独大，对两族和平是福是祸？大长老在妖族势力根深蒂固，贸然动手会不会引发内乱？
蓁离仰望星空，忽然觉得很累。但她不能停，前方还有太多事要做。
黎明时分，她与车队会合。赵翊三人见她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
“殿下，情况如何？”
蓁离将经过简单了，但隐去了三皇子的事。她还需要时间思考如何处理。
车队继续向北。五后，终于抵达妖族边境。
巍峨的万妖城遥遥在望。那是蓁离的故乡，也是她必须面对的战场。
城门口，一队妖族仪仗已在等候。为首的是个熟悉的身影——妖皇身边的老太监福公公。
见到蓁离车队，福公公快步上前，老泪纵横：“殿下，您可回来了！陛下他……他快不行了，就等见您最后一面！”
蓁离心中一紧，顾不得仪态，策马冲向皇宫。
父王，等等我。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病榻上的妖皇忽然睁开眼，对侍立的二皇子低声道：“你大姐回来了。记住为父的话，无论如何，要护她周全。”
二皇子含泪点头。
窗外，乌云开始聚集。山雨欲来风满楼。
---
（未完待续）
喜欢十八岁当太奶奶，开局一枚续命锁请大家收藏：(m.183xs.com)十八岁当太奶奶，开局一枚续命锁183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