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否认一切与谋杀、勒索相关的指控，语气从容，甚至带着点被冒犯的傲慢。他的表现，完美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技术队对那台加密笔记本电脑的破解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内置的防护程序极其复杂专业，短时间内难以突破。
与此同时，对那种特定型号光敏树脂的追查有了进展。本市只有少数几家高端模型工作室和一家与大学实验室有合作的设计公司使用这种材料。排查名单正在缩。
陈默的视线从审讯室里移开，落在走廊墙壁的市局内部通讯栏上。上面贴着一张通知，关于近期内部安全自查的要求。他的目光扫过通知下方的落款和印章，忽然定格在其中一个负责技术支持的内部科室名称上。
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线索，如同电光火石般在他脑海中闪过——周宏伟手机里那段被删除的录音，技术队在尝试恢复时，曾提到删除操作非常彻底，像是用了某种专业的、非民用级别的数据擦除工具。而市局内部，某些技术科室，为了处理敏感数据，会配备这类工具…
一个荒诞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
凶手对警方的行动了如指掌。他能精准地在林薇家安装摄像头而不留痕迹。他能使用专业的数据擦除工具。他甚至可能…就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陈默立刻转身，快步走向技术队的办公室。他需要查看内部人员，尤其是能接触到相关技术和信息的人员，在案发时间点及前后的行踪记录。
也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依旧是那个加密号码。
这一次，发来的是一段音频文件。
陈默点开播放。先是几秒嘈杂的电流噪音，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是张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语气带着惯常的冷静：
“…宏伟的事，我也很难过。但公司的运营不能停，那个新能源项目，我们必须拿下，这关系到后续的融资…”
这是张辰在周宏伟死后，与某个商业伙伴的正常通话片段。凶手发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是第二段音频。环境音很安静，是林薇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害怕…他会不会来找我？我该怎么办？那些照片…他会不会公布出去？”
这是在林薇收到死亡预告后， presumably 与保护她的女警的对话片段。
第三段音频，背景是嘈杂的办公室，老李那粗犷的嗓音格外清晰：
“…妈的！张辰这子嘴太硬！找不到直接证据！那台破电脑还得耗多久？！”
这是老李在办公室里，就在不久前的咆哮！
陈默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
凶手不仅能窥视林薇的家，他能窃听到张辰的商业通话，能窃听到警方对林薇的保护对话，甚至…能窃听到市局刑侦队办公室内部的讨论！
他不是在外面观察。
他就在内部！或者，他的“耳朵”，已经伸到了内部！
这段音频，是一个更嚣张、更致命的宣告。他不仅在“我看着呢”，他更是在：“我听着呢。”
那种无孔不入的窥伺感，让陈默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和愤怒。他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加密信息又跳出一条文字：
“声音，是灵魂的指纹。你听出谁的灵魂在颤抖了吗？”
他在戏弄，在展示他的力量，他在暗示，这些饶反应，这些恐惧、焦虑、愤怒的声音，都是他“作品”的一部分，是他收藏的“灵魂指纹”。
陈默没有回复。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凶手对警方内部动态的掌握，绝非仅仅依靠外部监控所能做到。内部有漏洞，或者…有内应？
这个想法让案件的性质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他立刻找到老李，中断了审讯，将音频的事情告知。老李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拳砸在墙上，低声怒吼：“操！这杂种钻到我们肚子里来了？！”
“不一定是他本人，”陈默声音低沉，“可能是技术手段，也可能是…我们内部有人被利用，或者出了问题。”
内部自查必须立刻、秘密地启动。范围锁定在能接触到案件核心信息，以及拥有相关技术权限的人员。同时，所有关键的通讯和讨论，必须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封闭环境。
张辰的嫌疑，在这段展示其被监听（或者被“展示”）的音频之后，反而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如果他是凶手，他为何要放出自己被监听的片段？是为了洗脱嫌疑？还是这也是一种表演？
审讯暂时中止，张辰在被严密看管下带回拘留室。技术队集中所有力量，优先破解那台加密电脑，并全面筛查市局内部的网络和设备安全。
陈默则将自己关进了那间临时布置的、经过反窃听检测的安全屋。他需要绝对安静的空间，来重新梳理一牵
白板被搬了进来。上面贴满了照片、关系图、时间线，以及新增加的——内部可能有权限接触信息的人员名单（暂时打码），以及凶手几次通讯的内容分析。
凶手的形象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一个技术极客，心理操控大师，自负的“艺术家”，可能拥有某种合法身份作为掩护，甚至可能就隐藏在执法体系或相关技术领域内。他对“声音”的收集和展示，表明他对人性弱点的洞察和利用达到了极致。
“舞台已搭好…演员已就位…”陈默喃喃重复着凶手之前的信息。
如果这是一个舞台，那么周宏伟是第一个被“审疟的演员，林薇是第二个待审的演员。张辰，此刻被推到了舞台中央，扮演着“嫌疑犯”的角色。警方，是舞台下的观众和…可能被卷入的配角。
而凶手自己，是编剧，是导演，是隐藏的法官。
那么，这个舞台的“背景”是什么？仅仅是那些被扭曲的“罪斜吗？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将周宏伟、林薇、张辰、画廊、慈善基金会…所有这些元素串联起来？
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林薇在画廊照片上的合影。色彩浓烈的抽象画…艺术…
他猛地拿起内部安全电话，接通了负责追查光敏树脂的同事：“重点查那家与大学实验室有合作的设计公司！查他们最近半年承接的所有项目，尤其是与艺术、心理学、或者…行为学研究相关的项目！”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凶手的“仪式副和“艺术创作”，并非凭空而来，可能有着某种理论或技术支撑。
时间在紧张的排查和等待中流逝。外面色渐亮，雨停了，城市迎来了一个灰蒙蒙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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