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思考着：“那么，为什么追踪器会在陆远体内，而不是陆明体内？”
“有两种可能。”张院长，“一是记录错误，设备实际上植入的是陆远。二是...设备被移植了。”
“移植？”
“traceGuard-7设计上是永久植入的，但理论上可以通过手术取出并重新植入另一个人体内，虽然这违反医疗伦理和设备使用规定。”张院长表情严肃，“如果有人这样做，那一定是出于某种特殊目的。”
陈默的手机震动，是林薇发来的信息：“陈哥，查到了重要信息。陆远的父母刚刚提供了新的证词——陆明没有死，但也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陈默迅速回复：“什么意思？”
“陆明是收养的。陆远父母婚后多年未育，先收养了陆明，一年后却意外怀孕生下了陆远。为了不让陆明感到被排斥，他们对外宣称是双胞胎。”林薇的信息继续传来，“但陆明三岁时被诊断出自闭症，之后情况不断恶化。陆远出生后，父母的注意力自然转移。陆明十岁时，他们不得不将他送往专门机构。”
收养。不是双胞胎，但年龄相仿，生活在同一家庭。陈默感到案情的迷雾正在逐渐散开。
“陆明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吗？”陈默打电话直接问林薇。
“根据陆远母亲的法，他们一直隐瞒这个事实，希望陆明把陆远当作亲兄弟。”林薇回答，“但陆明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他五岁时的心理评估就显示出对被取代的极度恐惧。”
陈默挂断电话，感谢张院长提供的帮助，然后驾车返回警局。深夜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交通信号灯在雨后的雾气中晕开模糊的光圈。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案件的关键词：镜像、替代、追踪、收养兄弟...
回到警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团队的大部分成员仍在工作。
“陈哥，你回来了。”林薇迎上来，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但眼神明亮，“我们有了重大突破。”
会议室的白板已经被更新，新的关系图和线索密密麻麻。最引人注目的是白板中央的一张对比图——左侧是陆远的照片，右侧是陆明的档案照，中间用红线连接，标注着“收养兄弟，非双胞胎”。
“陆远父母终于出了全部真相。”老李站在白板前，用马克笔圈出关键点，“三十五年前，他们收养帘时六个月大的陆明。一年后，陆远出生。为了让两个孩子都感到平等，他们对外宣称是双胞胎，甚至伪造了出生证明。”
“但陆明三岁时被诊断出自闭症，情况比预想的严重。”林薇接过话头，“随着陆远的成长，陆明日益感受到被忽视和取代。他表现出的行为问题越来越严重——自伤、攻击性、身份混淆。”
虞倩补充道：“陆远七岁时，陆明第一次表现出明确的‘镜像行为’——开始模仿陆远的一举一动，穿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话，甚至试图在陆远睡觉时躺在他床上，假装自己就是陆远。”
“这解释了为什么陆远父母要在陆明七岁时‘宣布’他的死亡。”陈默理解了这个时间点，“实际上，他们是把陆明送到了专门机构，但对陆远弟弟溺水身亡了。”
“正确。”老李点头，“陆明被送往圣心疗养院，而陆远在‘双胞胎弟弟死亡’的阴影中长大。但他潜意识里可能保留了一些记忆，或者后来发现了真相。”
张辰举起手：“我查了陆远的大学记录。他在心理学选修课上写了一篇论文，题目是‘镜像自我与身份认同——论双胞胎心理联结的虚幻与真实’。论文中引用了多个案例研究，包括被分开抚养的双胞胎长大后行为的惊人相似性。”
“他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陈默思考着，“或者，他在某个时候发现了陆明还活着的证据。”
“一年前。”林薇指向白板上的时间线，“大约一年前，陆远开始频繁访问圣心疗养院所在区域。手机基站数据证实，他至少六次出现在疗养院附近，尽管他从未正式登记访客。”
“他在寻找陆明。”陈默，“而且他找到了。”
虞倩调出一段监控录像：“这是圣心疗养院大门外三个月前的监控。看这里——”
画面中，一个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站在疗养院对面的街角，似乎在观察进出的人。虽然画质模糊，但能看出他的身形和面容与陆远极为相似。
“这是陆明？”陈默问。
“我们认为是的。”虞倩点头，“但注意他的举止——站立笔直，动作协调，与王阿姨描述的蜷缩姿态完全不同。”
画面继续播放。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疗养院门口，陆远从车上下来。街角的男人迅速转身离开，但在转身的瞬间，监控捕捉到了他的侧脸。
陈默屏住呼吸。那张侧脸与陆远几乎一模一样，但表情更加僵硬，眼神更加锐利。
“他们见过面了。”陈默，“至少，陆远可能看到了陆明，或者陆明看到了陆远。”
“而且，”林薇补充道，“我们发现陆远在三个月前购买了大量心理学书籍，包括《人格分裂的诊断与治疗》、《镜像神经元与模仿行为》、《身份替代的心理机制》。他不仅发现了陆明，还在研究他的情况。”
案件的全貌开始浮现：陆远发现了被隐藏多年的收养兄弟，开始研究他的状况。而陆明，可能在多年模仿陆远的心理驱动下，将这种模仿行为发展到了极端——他想要完全取代陆远。
但策划者是谁？谁在410室记录观察笔记？谁在论坛上引导陆远？
“周雨欣那边有什么进展？”陈默问。
方雪汇报：“我们搜查了她的心理咨询中心，发现了一些有趣的记录。她确实接待过一位名疆陆明’的病人，但记录显示这位病人只来了三次就停止了咨询。然而，在她的私如脑里，我们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详细的病人观察记录——但不是关于陆明，而是关于陆远。”
陈默皱眉：“她一直在观察陆远？”
“是的，记录从他们分手后不久开始，持续了整整一年。”方雪，“内容包括陆远的日常习惯、社交活动、工作状况，甚至情绪变化。非常详细，像是专业的人类行为观察报告。”
“动机是什么？”
“记录中没有明确明动机，但有一份标注为‘研究背景’的文档提到了一项心理学研究课题：‘长期身份模仿对自我认知的影响’。”方雪继续道，“看起来周雨欣可能在进行一项非正式的心理学研究，而陆远和陆明是她的研究对象。”
陈默感到愤怒在胸中涌动：“她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观察他们，甚至可能干预了他们的生活。”
“更严重的是，”苏瑾插话，“我们在周雨欣的办公室发现了一面与陆远死亡现场相同的手持镜——复古银质边框，手柄有磨损痕迹。背面刻着‘致我唯一的映照’。”
陈默想起在现场发现的那面镜子：“她承认了吗？”
“她最初否认，但当我们出示证据后，她改变了法。”方雪，“她承认那面镜子是她的，但声称是陆远借走的。她陆远六个月前找她咨询，提到对镜像和身份的困惑，她将这面镜子作为‘治疗工具’借给他，帮助他‘面对自我’。”
“治疗工具？”陈默质疑，“什么样的治疗会用到镜子？”
“周雨欣这是一种镜像疗法，帮助患者直面自我认知问题。”林薇解释，“但这种方法通常用于身体形象障碍治疗，而不是身份认同问题。而且，将个人物品作为治疗工具借给患者也不符合标准伦理。”
陈默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睡的城剩雨已经停了，但云层依然厚重，遮蔽了月亮和星星。他的脑海中，各种线索开始连接成线：
周雨欣作为前女友和心理医生，对陆远有着复杂的情福她可能将陆远和陆明的身份问题视为研究机会，甚至可能无意识地推动了事件的发展。陆明，在长期模仿陆远的心理驱动和周雨欣可能的影响下，最终决定取代陆远。而陆远，在发现真相后，可能试图阻止或应对这一威胁。
但为什么陆远死了？如果是陆明想要取代他，为什么要在现场布置那些镜子？为什么要在论坛上引导陆远？
“我们需要找到陆明。”陈默转身面对团队，“他是关键人物。无论他是受害者、加害者，还是两者都是，只有找到他，我们才能了解全部真相。”
“但他在哪里？”老李问，“如果他想取代陆远，他可能已经用陆远的身份开始生活。”
陈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陆远的公寓！如果陆明想要完全取代陆远，他需要熟悉陆远的生活环境。而最好的方式就是住在陆远的公寓里。”
“但那里是犯罪现场，有警方看守。”虞倩指出。
“如果陆明已经在那里生活过呢？”陈默，“如果他在谋杀前就已经开始适应陆远的生活环境？”
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陈默迅速做出安排：“老李，你带一队人重新搜查陆远公寓，寻找可能属于陆明的生活痕迹。林薇、虞倩，你们跟我再去一次410室，那里可能是陆明的主要藏身地。方雪、苏瑾，继续调查周雨欣的背景和动机。张辰，追踪所有与陆远和陆明相关的电子记录，包括消费记录、交通记录、通讯记录。”
凌晨两点，陈默再次站在明德公寓410室门前。技术科已经完成了初步取证，但陈默相信还有未被发现的线索。
房间依旧简陋整洁，但这次陈默注意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墙上有一块区域的颜色比周围略浅，大和形状像是一幅被取走的画或镜子。地板上有几处微的划痕，排列规律，像是某种设备反复放置留下的。
“这里曾经有过什么东西。”陈默指着墙上的痕迹，“可能是一面大镜子，或者一块白板。”
林薇蹲下检查地板划痕：“这些痕迹很新，最多几个月。看起来像是三脚架或支架的脚留下的。”
“摄影设备？”虞倩猜测，“有人在记录什么。”
陈默环顾房间，想象着这里可能发生的情景：陆明站在镜子前，模仿陆远的姿态和表情；有人记录他的进步；墙上可能贴满了陆远的照片和生活时间表；地板上放着各种训练设备...
他的目光落在衣柜上。之前搜查时，他们检查了衣柜里的物品，但有没有可能衣柜本身有秘密？
陈默打开衣柜，将里面的衣服全部取出。衣柜内部是普通的胶合板结构，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他用手指轻轻敲击背板，发现声音有些空洞。
“帮忙把这块板子拆下来。”陈默对虞倩。
两人心地移开衣柜的背板，露出了后面的空间。那不是墙壁，而是一个隐藏的夹层，深度约三十厘米，里面放着一个金属保险箱。
保险箱是标准的家用型号，需要密码或钥匙打开。陈默尝试了几个常见密码组合，但都失败了。
“可能需要爆破专家。”虞倩。
陈默摇头：“让我试试。”他回想起案件中的各种数字线索——陆远的生日、陆明的生日、收养日期、圣心疗养院火灾日期...
他尝试了陆远和陆明的生日组合，失败。尝试了收养日期，失败。尝试了疗养院火灾日期，失败。
然后他想起了那面镜子上刻的字：“致我唯一的映照”。如果周雨欣的是真的，这面镜子是她的治疗工具，那么密码可能与治疗有关。
“心理治疗中常用的数字有哪些？”陈默问林薇。
林薇思考着：“治疗次数、疗程长度、重要日期...或者象征性数字，如7（心理学中的神奇数字）、3（三位一体）、12（完整）...”
陈默尝试了7、3、12的各种组合，仍然失败。
他的目光落在保险箱表面的轻微划痕上。在数字键盘周围，有几个数字的磨损程度明显高于其他数字——1、2、0、7、9。
“这些数字可能经常被按到。”陈默。他尝试了几种可能的组合：1207、9712、2079...
当输入“1972”时，保险箱发出了轻微的“咔嗒”声。
1972年，有什么特殊意义？陈默打开保险箱，发现里面有三样东西：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一个USb驱动器，以及一个型数码摄像机。
文件夹的标签上写着：“镜像计划——完整记录”。
陈默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一份详细的计划大纲：
项目名称：镜像计划
目标：通过系统化行为模仿训练，使主体b（陆明）能够完全替代主体A（陆远）
理论基础：镜像神经元理论、社会学习理论、身份认同发展理论
预期成果：主体b成功融入主体A的社会角色，接管其生活
伦理考量：本实验突破传统伦理界限，但追求科学真理有时需要非常手段
计划制定者署名处只有一个字母：“Z”。
陈默继续翻阅。文件夹中包含了详细的训练计划、进度评估、行为对比分析，甚至还有脑电图和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数据，显示陆明大脑活动模式在训练过程中的变化。
“这不仅仅是心理训练，”林薇翻阅着神经影像报告，“他们可能在尝试重塑陆明的大脑活动模式，使其更接近陆远。”
USb驱动器中存储着视频文件。陈默连接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第一个视频。
画面显示的是410室的这个房间，但布置完全不同。墙上挂满了陆远的照片，地板上贴着指示行动的箭头标记。陆明站在房间中央，面对一面全身镜，模仿着画面外传来的指令。
“肩膀放松，下巴微收，眼神直视前方...不，不够自然。陆远不会这样僵硬地站立。”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记住，你不是在表演，而是在成为他。”
陆明调整姿势，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与陆远日常表情极为相似的微笑。
“好，现在练习签名。”画面外的容上一张纸，“陆远的签名，流畅而略带潦草，不是这种工整的笔迹。”
陆明反复练习，直到他的签名与陆远的几乎无法区分。
视频文件按日期排列，记录了长达八个月的训练过程。随着时间推移，陆明的模仿能力越来越强，不仅在外表和行为上接近陆远，甚至在语言模式、思维逻辑上都表现出趋同。
但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几个视频。在最近一个月，陆明开始表现出抵抗情绪。
“为什么我必须成为他？”在其中一个视频中，陆明突然停下训练，面对镜头质问，“我已经可以模仿他，但我为什么要完全取代他？我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思想。”
画面外的人回答：“你的身份是破碎的，不完整的。只有通过成为陆远，你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吗？成为那个被爱的、成功的、完整的兄弟。”
“但我不是他！”陆明喊道，“无论我模仿得多像，我永远不是陆远！”
“当你足够像的时候，你就是他。”画面外的人平静地，“当两个镜像相遇，人们只会看到其中一个。你可以成为被看到的那一个。”
视频到这里结束。最后一个视频的日期是三前，内容只有一句话，由陆明面对镜头出：“今晚，我们将决定谁才是真实的那个人。”
陈默关闭视频，感到一阵寒意。这个“镜像计划”不仅是一个替代阴谋，更是一个试图重塑人类身份的危险实验。而策划者“Z”，不仅有着心理学的专业知识，还拥有神经科学的研究能力。
“Z是谁？”虞倩问，“周雨欣？还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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