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火球连成一片，瞬间将八角台西侧覆盖！
那两门嚣张了不到半分钟的双联装高炮，连同它们的炮组人员、弹药堆，在惊动地的爆炸声中直接被撕成了碎片，化为漫飞舞的钢铁残骸和血肉！
猛烈的防空火力戛然而止！
空中，侥幸躲过一劫的陈大雷看着下方那片被炮火彻底覆盖、再无任何生机的区域，长长地舒了一口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山魈一号，目标清除。”
他对着无线电，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重复，新出现的高炮阵地已清除。地面威胁暂时解除。”
地面，江岳放下望远镜，对着话筒沉声道：
“去干掉那两门75毫米山炮。”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松了口气的齐眼，眼神却依旧凝重。
“鬼子的底牌，又掀开了一张。接下来，该轮到那门105了。”
赐儿山核心工事内，厚重的钢筋混凝土掩体也无法完全隔绝外面传来的、一阵紧似一阵的沉闷轰鸣。
那是155毫米重炮独有的咆哮，每一声巨响都仿佛直接敲在本博正硕的心口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死死攥着望远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透过精心开凿、经过巧妙伪装的观测孔，他极力向远方八路炮兵阵地方向眺望。
烟尘！
至少有五处地方，在连续不断地腾起巨大的、混杂着火焰的烟尘柱！
那意味着五个正在猛烈射击的炮位！
“八嘎……”
本博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明明只有三门炮，却有五个阵地，显然，至少有两处是假目标！
是八路用来迷惑他的诱饵！
可是……哪个是真的？
距离太远了，望远镜的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烟尘和隐约的地形轮廓。
他根本无法分辨哪些烟尘是炮弹真正出膛时炮口焰掀起的，哪些仅仅是爆炸故意制造的伪装。
真炮位必然隐藏在这些烟幕之后。
他们算准了蝗军观测的困难。
本博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转过身，目光扫过掩体内一众神情紧张的参谋军官。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只有电台里传来的零星杂音和外面隐约的炮声。
“诸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你们都看到了。八路狡猾大大滴。”
他走到那张简陋的沙盘前，拿起代表炮兵的旗，在对应远方烟尘升起的位置，插上了五面红旗。
“五处炮位。其中，必然有虚张声势之辈。”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
“而我们，只有一门105榴弹炮。一门！”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刀，
“它，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对八路重炮构成威胁，甚至可能扭转战局的武器。
但是，它只有一次开火的机会！”
一名年轻的参谋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急切：
“司令官阁下！
难道就任由八路的炮火如此猖獗吗？
他们正在摧毁我们的防空力量，下一步就会……”
“我知道！”
本博低吼着打断了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想过没有？”
他的声音压低，却带着更重的分量，
“如果我们开火，击中的是一个假目标……那么下一刻，我们这唯一的、珍贵的105炮位，就会迎来至少三门，甚至更多155重炮的毁灭性报复！”
他盯着那名年轻参谋，一字一顿地问：
“这个风险，你，或者我们，承担得起吗？”
掩体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选择的残酷性。
开火，可能换来一次微不足道的战果，更可能立刻招致自身的灭亡。
不开火，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八路一步步拔除外围防御，压缩生存空间，直到最后……
本博的目光再次投向观测孔外，那远方不断升腾的烟尘，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嘲弄的鬼脸。
八路的指挥官，那个叫李云龙的，或者是他的部下，给他出了一道无解的难题。
他在赌。
赌本博不敢轻易动用这最后的底牌。
赌本博无法在短时间内准确判断出真正的威胁。
“他们在消耗我们的耐心，也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本博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部下，又像是在服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在这种敌我力量悬殊的时刻。
“传令给105炮位，”
他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声音带着疲惫，却又异常坚定，
“继续隐蔽，等待最佳时机！”
“哈依！”
传令兵立刻躬身领命。
本博走到沙盘前，盯着那五面刺眼的红旗，眼神阴鸷。
“八路想玩捉迷藏……那就看看，谁的耐心更足，谁的运气更好！”
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会等到……等到你们不得不暴露真正目标的那一刻！
或者，等到你们的主力，进入我必杀的射界！”
他转过身，不再看外面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炮火，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城内残部防御的指挥上。
那门沉默的105榴弹炮，如同一条盘踞在巢穴深处、引而不发的毒蛇，继续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机会。
而远方，八路的炮火已经停下，除了那门105榴弹炮，似乎没有什么目标，值得动用155炮来攻击。
空中，陈大雷驾驶着“三头怪”在两三千米的高度盘旋，德什卡重机枪的枪口警惕地扫视着下方郁郁葱葱的山林。
僚机在他的侧后方，保持着掩护阵型。
“鹰巢，这里是猎鹰一号。下方植被太密，无法确认鬼子山炮具体位置。重复，无法锁定目标。”
陈大雷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通过无线电传回地面。
那两门75毫米山炮在第一次偷袭江岳他们之后，就彻底隐匿起来，再未开火，显然是怕暴露位置招致毁灭性打击。
“猎鹰一号，鹰巢收到。
保持空中存在，持续监视。
你们的盘旋，就是最好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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