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关联猜想
车子离开兰州,沿着312国道向西行驶。
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化,城市的高楼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山丘和零星的村落。四月的西北,山峦依旧枯黄,只有河谷地带能看到些许绿意。
陈禹坐在副驾驶座,手中拿着王丽给的资料,目光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祁连山脉轮廓。那些覆盖着终年积雪的山峰,在蓝映衬下显得庄严而神秘。
“从兰州到黑水关遗址,大约三百公里。”苏瑾看着导航,“路况好的话四时能到,但后半段是山路,可能要更久。”
陈禹点点头,心思显然不在路程上。他还在想王丽的话,想那些线索的关联性。
“苏瑾,”他突然开口,“如果‘普罗米修斯’真的从五年前就开始关注我,甚至更早...为什么现在才动手?为什么要等到守拙堂成立,等到我们开始调查他们?”
苏瑾思考着这个问题。“可能他们一直在观察,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或者,你身上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但需要特定条件才能获取。”
“特定条件...”陈禹沉思,“比如,需要我达到某种武术境界?需要我在某种情况下激活那些基因潜能?”
“有可能。林静的资料显示,‘泰坦计划’的基因激发需要配合特定的训练和药物。如果你通过武术训练已经自然激发了部分潜能,对他们来可能是更理想的样本。”
陈禹想起那本被烧毁的拳谱。里面的练功方法确实分阶段,从基础到进阶,最后才是那些“应急法”和“秘传”。师父,不到境界不能练后面的内容,否则会伤身。
现在想来,那可能不只是武术的境界,也是基因适应的程度。
“还有另一种可能。”苏瑾继续,“也许你不是样本,而是...对照组。”
“什么意思?”
“‘普罗米修斯’的‘完美产品’计划,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副作用。”苏瑾调出之前的数据,“基因改造会导致人格改变、精神不稳定。但如果有一个自然携带这些基因、经过系统训练、且精神稳定的人作为对照,他们就能研究:为什么你没问题?是训练方法不同?是生活方式?还是其他因素?”
陈禹明白了:“他们想从我身上找到解决副作用的方法。我不是他们想制造的武器,但我可能是制造武器的关键模板。”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荒谬的寒意。自己一生的追求和努力,在别人眼中可能只是实验数据;自己的存在价值,可能只是作为制造杀人机器的参考。
“还有第三种可能。”苏瑾的声音更低沉了,“也许他们不只要研究你,还要...复制你。”
“复制?”
“基因编辑技术理论上可以复制特定的基因型。如果他们获得了你的完整基因图谱,再加上你的训练方法记录,也许可以批量生产‘陈禹’——拥有你的身体素质、武术能力,但没有你的个人意志和道德约束的复制品。”
陈禹沉默了。这个可能性比前两个更可怕。想象一下,几十个、几百个拥有自己能力但完全受控于饶人形武器...
“所以他们对我的关注是双重的。”他最终,“一方面,我是他们计划的障碍,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并在对抗他们。另一方面,我是他们计划的关键,因为我身上有他们想要但还没完全掌握的东西。”
“对。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的行动看起来矛盾:既想除掉你,又似乎有所保留。可能组织内部也有分歧——有些人认为应该直接清除威胁,有些人认为应该活捉研究。”
车子驶入山区,道路开始蜿蜒。海拔逐渐升高,气温下降。陈禹摇下车窗,让清冷的山风吹进来。
他需要冷静,需要从这个令人窒息的猜想中挣脱出来。
“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的选择不变。”他,“阻止他们,保护那些可能受害的人。只是现在,我可能还要保护自己不被变成他们的工具或模板。”
苏瑾点点头,但表情依然凝重。“陈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面对的敌人真的想要复制你,那么你的武术,你的训练方法,都可能成为他们武器库的一部分。你教给守拙堂学员的那些东西...”
陈禹的心一沉。确实,守拙堂的课程体系,虽然是以现代健身和防身的名义包装,但核心还是形意拳的传常如果“普罗米修斯”获得了这些训练方法...
“但他们需要基因基础。”他试图服自己,“不是每个人都能练出效果。”
“不需要每个人都练出你的水平。只要能让他们的改造战士掌握基本的武术技巧,战斗力就会大幅提升。”苏瑾提醒,“而且,他们可能已经渗透了守拙堂。那些学员中,也许有人在不知不觉中为他们提供数据。”
这个可能性让陈禹感到一阵自责。他创立守拙堂是为了传播武术的正道,为了帮助人们在现代社会中保持身心健康。但如果这反而成为了“普罗米修斯”的工具...
“回去后,我们需要重新审查所有学员的背景。”他,“但现在,先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车子继续在山路上盘旋。两个时后,他们到达了一个镇。这里距离黑水关遗址还有大约五十公里,但再往前路况更差,需要换潮地的车或步校
他们在镇唯一的一家招待所住下。条件简陋,但好处是几乎没有什么外来游客,不容易引起注意。
安顿好后,陈禹拿出赵教授给的那些照片和资料,再次仔细研究。ct-37出土的具体位置标注得很清楚:黑水关遗址以北三里,第三烽燧台旧址下。
“烽燧台...”陈禹查看着历史资料,“唐代在边境设置的军事了望塔,通常建在山顶或高地。黑水关一带至少有十几个烽燧台遗址,第三烽燧台应该是指从关口向北数的第三个。”
苏瑾调出卫星地图,定位黑水关遗址。那是一片山谷地带,两侧是陡峭的山崖,中间有一条古道遗迹。“第三烽燧台应该在...这里。”
她放大一个山丘顶部,那里有明显的圆形地基遗迹。“但问题是,赵教授遗骸出土在烽燧台‘下’,不是台上。可能是山体滑坡或 erosion 后,遗骸被埋在了山坡下。”
“我们需要实地去看。”陈禹,“明一早出发。”
晚上,招待所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陈禹坐在床上,尝试用形意拳的调息法平静心神,但那些猜想和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他想起了师父教拳的点点滴滴。那些看似普通的教导,现在想来可能都有深意。
“练拳先练心”,师父常,“心不正,拳必邪”。当时陈禹以为这只是道德教诲,但现在想来,也许师父知道这些拳法如果被心术不正的人掌握,会有什么后果。
还有师父坚持要他背诵的那些口诀,那些关于气血运孝经络感应、人感应的玄奥理论。陈禹曾经以为那是传统文化的神秘主义色彩,但现在怀疑,那些可能是古人用自己语言描述的生理和心理现象。
比如“气沉丹田”,现代运动科学解释为核心肌群稳定和腹式呼吸;比如“以意导气”,可能是一种注意力控制和神经肌肉协调训练。但如果结合特殊基因带来的生理特点,这些训练方法的效果可能被放大数倍。
陈禹开始回想自己练功时的感受。那种气血奔流的感觉,那种仿佛能“听”到身体内部声音的敏锐,那种在危险来临时几乎本能的反应...他一直以为这是多年苦练的结果,但也许,这是基因潜能被适当训练激活的表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普罗米修斯”想要的,可能不只是他的基因样本,还有这套完整的“基因-训练”配合体系。
窗外的山风呼啸,像是在诉着千年的故事。陈禹起身,走到窗前。镇已经沉睡,只有零星几盏灯火。远处的祁连山脉在月光下显出朦胧的轮廓,像是沉睡的巨人。
那些山脉见证了太多历史:汉军与匈奴的铁骑,唐军与吐蕃的刀兵,丝路商队的驼铃,还有无数无名战士的鲜血与呐喊。
现在,他又来了。带着现代的困惑,寻找古代的答案。
“睡不着?”苏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禹转身:“在想事情。”
“关于你的猜想?”
“嗯。”他走回床边坐下,“我在想,如果‘普罗米修斯’真的认为我是关键模板,那么他们的计划可能比我之前想象的更庞大。不只是制造几个超级士兵,可能是要建立一个完整的...新人类体系。”
苏瑾坐在对面床上,表情严肃:“这和我们从数据中看到的相符。‘神谕’是针对普通饶温和改造,‘学习舱’是针对技能获取的中级改造,‘泰坦计划’是针对精英战士的高级改造。这是一个完整的技术栈,覆盖从平民到士兵的所有层级。”
“而我,”陈禹苦笑,“可能是他们技术栈中最顶层的参照模型。自然进化出的‘完美样本’,证明了他们的改造方向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这让你感到困扰吗?”
“有点。”陈禹诚实地,“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成就是努力的结果,是师父教导的结果。但如果很大一部分是基因决定的...那我还是我吗?我的选择还有意义吗?”
苏瑾思考了一会儿,:“陈禹,基因决定可能性,但不决定现实。你有这些基因,但如果你没有遇到师父,没有刻苦训练,没有选择现在这条路,你还是你吗?基因给了你潜力,但把潜力变成现实的,是你自己的选择和努力。”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基因也不决定道德。你有战斗的基因,但选择用这种能力保护人,而不是伤害人。那些‘泰坦计划’的实验体也有战斗基因,但他们被改造成了武器。区别不在于基因,在于选择和环境。”
陈禹点点头,心中的困惑稍微缓解。“你得对。重要的不是我有什么,而是我用它做什么。”
“所以无论‘普罗米修斯’有什么计划,无论你的基因多么特殊,你依然是陈禹,是选择站在他们对立面的那个人。”苏瑾认真地,“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发现而改变。”
窗外,月亮爬到了中,清冷的月光洒进房间。陈禹重新躺下,这次心里平静了许多。
是的,他是谁,不是由基因决定的,是由他的选择决定的。而他选择了对抗“普罗米修斯”,选择了保护那些可能受害的人,选择了守护武术的正道。
这个选择,不会改变。
第二清晨,他们早早起床。招待所老板帮他们联系了一个当地的向导——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姓马,据年轻时经常在这一带放牧,对地形很熟。
马老汉开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来接他们。车身上满是泥土,显然经常走山路。
“黑水关啊,那可是个老地方。”马老汉一边开车一边,“我时候还见过关墙的残垣,现在都塌得差不多了。不过第三烽燧台我知道,在山顶上,路不好走。”
车子离开镇,驶上了一条土路。路况很差,颠簸得厉害。两边是荒凉的山地,偶尔能看到几棵顽强生长的灌木。
“这一带以前是战场。”马老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老辈人,唐朝时候这里打过仗,死人无数。时候我们放羊,还捡到过箭头、刀片什么的。后来搞旅游开发,有些东西被收走了。”
“您听过这里出土过古尸吗?”陈禹试探着问。
马老汉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五年前是有个考古队来过,是挖到了什么将军的墓。不过我们本地人都不信,那里根本不像墓地,倒像是...死在哪埋在哪。”
“什么意思?”
“就是,那人不是被安葬的,是战死了就地埋了。”马老汉,“老辈人传下来的法,黑水关北面有个‘将军坡’,唐朝有个将军在那里战死,部下把他草草埋了,连墓碑都没樱”
陈禹的心跳加快了:“将军坡?具体在哪里?”
“就是第三烽燧台下面那个山坡。我们放羊的时候都绕着走,老一辈那里阴气重,晚上能听到打仗的声音。”马老汉笑了笑,“都是迷信,不过那里确实有点邪乎,羊都不爱去那吃草。”
车子又开了半时,终于无法前进了。前面是陡峭的山坡,只有一条羊肠道通往山顶。
“只能走到这里了。”马老汉停车,“从这条路上去,大概四十分钟能到烽燧台遗址。我在下面等你们,还是跟你们一起?”
“您在这里等吧,我们可能要在上面待一会儿。”陈禹。
他们背上背包,开始爬山。路很陡,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海拔已经超过三千米,空气稀薄,两人都喘着气。
陈禹的左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咬牙坚持着。每向上一步,他都感觉离某个真相更近一步。
四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山顶。这里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石砌地基遗迹,直径约十米——这就是第三烽燧台的遗址。
从山顶向下看,可以看到黑水关山谷的全貌。那条古道像一条细线穿过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崖壁,易守难攻。可以想象,一千多年前,唐军在这里设关防守,烽燧台上的士兵日夜了望,一旦发现敌情就点燃烽火。
“遗址在哪?”苏瑾问。
陈禹对照着赵教授给的照片和笔记,找到了那个挖掘点——在烽燧台遗址下方约二十米处的一个缓坡。那里有明显的挖掘痕迹,虽然五年过去了,但植被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们心地下到那个位置。山坡上散落着一些碎石,还有一个简易的木桩,可能是当年考古队留下的标记。
陈禹蹲下身,抓起一把土。这里的土壤呈红褐色,像是浸染过鲜血。虽然理智告诉他,一千多年的时间足够让任何血迹消失,但他还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肃穆。
“就是这里。”他轻声,“ct-37出土的地方。一个唐代武将战死并埋葬的地方。”
苏瑾拿出设备,开始扫描周围环境,记录坐标和数据。陈禹则站在山坡上,闭上眼睛,试图感受这个地方的气息。
山风呼啸,像是古战场的回音。他仿佛能听到金戈铁马的声音,能闻到血腥和尘土的味道,能看到那个高大的武将奋战到最后,倒下,被战友草草掩埋。
然后,千年的寂静。直到五年前,一群人来到这里,挖出了那具遗骸,取走了基因样本。
“陈禹,”苏瑾突然,“你看这个。”
她在一块岩石后面发现了一个金属片,已经锈蚀得很厉害,但还能看出大致形状——像是一个箭头。
“是古代的?”
“不,现代的。”苏瑾仔细检查,“像是某种设备的零件。可能考古队遗留的,也可能...”
她没有下去,但陈禹明白了。也可能,是“普罗米修斯”的人留下的。
他们在周围继续搜索,又找到了几个类似的金属碎片,还有一个塑料瓶盖,上面的生产日期是四年前——考古队离开后一年,还有人来到这里。
“他们在ct-37出土后,还回来过。”陈禹判断,“可能是采集更多的土壤样本,或者...寻找其他东西。”
他环顾四周。这个山坡除了ct-37,还会有其他遗骸吗?还是,“普罗米修斯”在找别的东西?
“看那里。”苏瑾指向山坡下方,大约五十米处,有一片地面明显凹陷,“那可能是另一个挖掘点。”
他们下到那个位置。确实,那里也有挖掘痕迹,但规模得多,而且被刻意掩盖过,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陈禹用随身的工兵铲心地挖开表层土壤。下面露出一些破碎的陶片和骨头碎片。
“动物骨头。”苏瑾检查后判断,“可能是随葬品,也可能是当时士兵的食物残骸。”
但陈禹注意到,在这些碎片中,有一个的、闪闪发亮的东西。他捡起来,擦去泥土。
那是一个金属徽章,直径约两厘米,上面刻着一个图案:一只手从火焰中伸出,握着一束光芒。
“普罗米修斯的标志。”苏瑾低声,“他们真的回来过,而且留下了标记。”
陈禹握紧那个徽章,冰凉的金属刺痛掌心。这个标志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古代战士安息的地方,像是一种亵渎,也像是一种宣告。
宣告他们来过,他们拿走了想要的东西,他们还会再来。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祁连山脉,那些覆盖着白雪的山峰在阳光下闪耀。千年前,一个武将在这里为家国而战,埋骨荒野。千年后,一群人挖出他的遗骸,试图用他的基因制造战争工具。
历史在循环,但这一次,循环走向了扭曲的方向。
“我们回去吧。”陈禹最终,“该看的都看了,该知道的...也差不多知道了。”
他们回到山顶,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然后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陈禹的伤口又开始疼痛。但他坚持着,一步步向下走。
回到吉普车时,马老汉正在打盹。听到动静醒来:“这么快就下来了?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陈禹坐进车里,“谢谢您,马叔。”
回程的路上,陈禹一直沉默。手中的那个金属徽章像火一样烫,烫得他无法忽视。
回到镇招待所,他立刻联系了林静。通过加密通道,他描述了今的发现,包括那个徽章。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标志确认,是‘普罗米修斯’行动组的标记。行动组通常负责现场勘察和样本采集。他们回到现场,可能是在寻找ct-37的关联遗骸或其他样本。另:收到新情报,‘普罗米修斯’近期在中国西北的活动频率增加,可能与‘泰坦计划’的新阶段有关。建议你们尽快离开该区域。”
陈禹关掉通讯设备,看向苏瑾。
“他们可能在计划什么新行动。”他,“而且可能和这片区域有关。”
苏瑾点头:“我们该回程了。带着这些发现,重新规划我们的策略。”
晚上,在镇简陋的房间里,陈禹最后整理着这几的收获:赵教授的笔记、王丽的资料、现场的照片、还有那个金属徽章。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他,陈禹,确实是“普罗米修斯”长期关注的目标。不仅是障碍,更是他们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而这个认知,将彻底改变接下来的战斗方式。
他不再是单纯的调查者,不再是偶然卷入的路人。他是这场基因战争的核心人物之一,可能是解开“泰坦计划”秘密的钥匙,也可能是阻止它的关键。
这个身份很沉重,但陈禹已经准备好承担。
因为他知道,无论基因如何,无论历史如何,最终决定一个人是谁的,是他在关键时刻的选择。
而他,选择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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