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暖阳晒得藤架下的积雪渐渐消融，雪水顺着护果膜的缝隙渗进土里，在地面汇成细的水流，像给土地系了条透明的丝带。方旭解开护果膜时，发现那些倔强的青果早已不见踪影，只在枝桠上留下几个干瘪的果蒂，像褪色的勋章，默默诉着与霜雪对抗的日子。
“它们没熟……”望摸着空荡荡的枝桠，声音里带着点失落，他缝的棉套掉在地上，被雪水浸得沉甸甸的。
方旭捡起棉套，轻轻拍掉上面的泥：“它们虽然没熟，却给根须攒了劲呢。”他指着枝桠基部，那里冒出个米粒大的绿芽，裹着层嫩红的皮，像个刚睡醒的娃娃，正使劲往外钻。
母亲提着竹篮走来，里面是刚煮好的“芽豆粥”，用新收的黄豆和荠菜芽熬的，透着股春的鲜气。“给藤也‘喝’点，”她把粥渣埋在新核苗根旁，“让新芽长得壮实，比去年的藤更有劲儿。”
粥渣刚入土，那绿芽就轻轻颤动了一下，芽尖的红皮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更嫩的绿，像在回应这份暖意。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扛着“催芽肥”来了，是用焰络藤的新枝和焰果嫩芽磨的粉，橙红色的粉末里闪着金粒。“长老这肥得撒在新芽周围，”少年们边撒边，“能让芽长得快，还带着火山的烈，不怕倒春寒。”
肥粉落在土里，很快被雪水浸湿，冒出丝丝热气。新核苗的根须在土里悄悄蠕动，往肥堆的方向伸得更远了，像在贪婪地吸收着这份来自火山的力量。
冰原的守卒托鱼带来了“醒芽露”，是用冰川融水和忍冬藤的新蕊调的，装在冰玉瓶里，液体呈淡绿色，沾在手上凉丝丝的，还带着点花香。“这露得用指尖轻点在芽尖上，”字条上画着滴露水落在新芽上的样子，“能让芽儿醒得透，长出的叶更绿，开出的花更艳。”
方旭按字条上的，用指尖蘸着醒芽露，心翼翼地往绿芽上点。露液顺着芽尖往下淌，在嫩红的皮上划出淡淡的水痕，绿芽仿佛抖了抖精神，猛地往高蹿了半分，像被叫醒的孩子，一下子挺直了腰板。
月禾派来的信使带来了“引光镜”，是面巧的铜镜，背面刻着发芽的藤纹。“月主把这镜挂在藤架上，能把阳光聚在新芽上，”信使把镜子挂在离绿芽最近的枝桠上，“让它多晒点光，长得更欢实。”
铜镜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强光，正好落在绿芽上，芽尖的绿更显鲜亮，像被镀了层金。孩子们看得直拍手：“它在长！它真的在长！”
方旭坐在石凳上，看着那枚在光里生长的新芽，忽然觉得这雪融时的新生，是所有等待的延续。那些未熟的余果、冬日的守护、雪水的滋养，都在这一刻化作新芽生长的力量，带着冰原的清、火山的暖、月轮谷的光，往春的深处钻。
那位研究草木共生的老者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观芽镜”，能放大新芽的生长细节。“你看，”他把镜子递给方旭，“芽里已经藏着叶片的纹路了，像幅缩微的画，等着展开呢。”
方旭透过镜子看去，果然见芽尖的绿里，藏着几道细密的纹路，像新核苗叶片的雏形，只是更、更精致，仿佛把去年的记忆都浓缩在了里面。
暮色中，雪水还在悄悄融化，新芽在铜镜的光里静静生长，醒芽露的清凉、催芽肥的暖意、引光镜的明亮在空气里交织，像把春的希望都揉在了一起。方旭知道，这雪融时的新芽，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带着过往的记忆在生长——它记得去年的花影，记得未熟的余果，记得霜雪的考验，也记得所有饶守护，所以才长得这样坚定、这样充满力量。
就像此刻，新芽又长高了一点点，嫩红的皮彻底裂开，露出里面两片卷曲的新叶，叶尖泛着淡淡的紫，像在：我来了，带着所有的记忆和期待，要在这个春，长出新的模样。
而雪融时的新生，才刚刚开始，像首清新的歌，在湿润的空气里，轻轻唱着关于延续与希望的旋律，等着在藤架上，续写更多关于生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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