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滚过际时，新核苗的嫩芽已抽成了尺许长的嫩枝。紫绿色的枝干上缀着三片新叶，叶背的银辉被春雨洗得发亮，卷须像条细细的银线，正试探着往月形架上攀，每动一下，都带着心翼翼的雀跃。
“它们在话呢！”梳羊角辫的姑娘蹲在嫩枝旁，耳朵贴得极近，“你听，沙沙沙的，像在‘我要长高啦’。”
方旭笑着侧耳细听，果然有细微的声响从枝桠间传来，混着春雨敲叶的“滴答”声，像场低声的絮语。他拿出去年的花谱册，翻到新核苗抽枝的页面，对比着画下今年的新枝——比去年更粗壮些，叶形也更舒展，卷须的弧度里藏着股更执拗的劲。
母亲端来个陶盆，里面是“护枝泥”，用塘泥和艾草汁拌的，黑得发亮，还带着点草香。“这泥得涂在嫩枝基部，”她用手指蘸着泥，轻轻往枝干上抹，“能防虫子咬，让枝长得稳，风刮不动。”
护枝泥刚涂上，嫩枝就轻轻晃了晃，像在舒服地伸懒腰。旧藤的新枝上，也冒出了些深紫色的嫩芽，沾了护枝泥后，紫得更显温润，像块被雨水泡软的墨玉。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扛着“固架绳”来了，是用焰藤皮编的红绳，结实又有弹性。“长老嫩枝攀架时得帮衬一把，”少年们用绳把新核苗的卷须轻轻系在月形架上，“别让它走弯路，顺着架往上长，能省不少劲。”
红绳刚系好，卷须就像找到了方向，立刻往绳上缠，一圈，又一圈，缠得紧紧的，像握着根救命的稻草。孩子们看得直笑：“它抓得真牢！生怕掉下来似的。”
冰原的守卒托鱼带来了“润枝露”，是用冰川融水和忍冬花的花蜜调的，装在冰玉瓶里，倒出来是淡黄色的液体，沾在手上黏糊糊的，带着股清甜。“这露得喷在嫩枝和新叶上，”字条上画着枝繁叶茂的藤，“能让枝干更柔韧，叶片更厚实，不怕春雨淋得蔫。”
方旭用喷壶把润枝露均匀地喷在嫩枝上，液珠在叶面上滚动，像给新叶串了串透明的珠子。新核苗的叶片轻轻颤动，把水珠抖落，露出更鲜亮的绿，像洗过澡的孩子，浑身都透着精神。
月禾派来的信使带来了“听风哨”，是个竹制的哨子，挂在嫩枝上，风能吹动哨子发出轻响。“月主这哨声能和嫩枝的絮语相和，”信使把哨子系在新核苗的卷须旁，“让它们在风里也不孤单，长得更欢实。”
春风吹过，听风哨发出“呜呜”的轻响，嫩枝的絮语似乎更热闹了些，沙沙声混着哨音，像支不成调的歌。方旭忽然觉得，这些嫩枝间的絮语，是生命最鲜活的对话——新核苗在生长的渴望，旧藤在讲过往的经验，卷须在哼攀援的调，而那些来自远方的物件，则像翻译官，把不同维度的祝福，都融进了这场絮语里。
那位雪域高原的旅人又来了，背着个竹篓，里面是“壮筋草”。“这草的茎秆韧劲足，种在藤旁，能让嫩枝的纤维更结实，”旅人把草种在新核苗根旁，“长得再高，也不会被风折断。”
壮筋草刚种下，新核苗的嫩枝就似乎更挺拔了些，卷须缠得更紧了，像在：谢谢你，我会努力长，长得高高的，能摸到月亮。
暮色中，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润枝露的甜香、护枝泥的草香、听风哨的轻响在空气里交织，像把春的生机都揉在了一起。方旭知道，这些在嫩枝间絮语的生命，正在把雪融时的新生，变成更蓬勃的生长，每片新叶的舒展，都在诉着对阳光的向往。
就像此刻，新核苗的卷须又缠紧了一圈固架绳，嫩枝往高蹿了半寸，叶片对着月光的方向微微倾斜，像在：别急，我会一点点往上长，把絮语里的期待，都变成藤架上的风景。
而嫩枝间的絮语，还在继续，像首轻快的歌，在湿润的空气里，轻轻唱着关于向往与成长的旋律，等着在藤架上，织出更浓密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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