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带着凉意,吹落了藤架上最后一串金果的蒂。院角的空地上,孩子们埋下的果核已被新土盖实,土面上插着的记春册边角纸,在风中轻轻颤动,像面的旗,标记着每颗耗来历——红核旁插着红纸条,金核旁插着金纸条,紫核旁插着紫纸条,三色纸条在风里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像在悄悄话。
“它们会发芽吗?”望蹲在土边,手指轻轻抚过土面,记春册里夹着今年所有果耗拓片,红耗褐纹、金耗金粉痕、紫耗银线网,都拓得清清楚楚,“去年的核没发芽,是不是埋得不够深?”
方旭搬来“护核板”,是用旧藤架的木板削的挡板,插在埋耗土圈周围,挡住风吹雨打的冲刷。“去年是雨水太多,核烂了,”他往板边培了些新土,“今年处暑埋核,旱,得记着浇水,又不能浇太多,让核在土里好好醒着。”
护核板刚插好,一只老母鸡就领着鸡跑过来,对着土圈啄个不停。望赶紧捡起根树枝赶鸡,“这是藤架的宝贝,不能让你们啄!等明年长出新藤,结了果,再分你们点酸的!”
母亲提着水壶,里面是“醒核水”,用今年的果蒂煮的,带着淡淡的果香。“这水得慢慢浇,”她往土圈里倒零,看着水渗进土里,“让核尝尝自己的果味,记着自己是谁,别在土里睡糊涂了。”
醒核水刚渗下去,土面就微微鼓起个包,像核在土里伸了个懒腰。望把耳朵贴在土上听,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赢沙沙’声!它们在翻身呢!”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送来“肥核土”,是用焰藤叶和火山灰拌的,黑褐中带着点红。“长老这土能给核加劲,”少年们往土圈上撒了层,“让红核带着火山的气,早点醒,别被紫核和金核比下去。”
肥核土刚撒上,红核所在的土圈就泛出点微红,像核在土里红了脸。望在记春册上画了个箭头,从红圈指向紫圈,“红核肯定在偷偷看紫核,去年它们就挨着长!”
冰原的守卒托雪橇送来“保核膜”,是层薄如蝉翼的膜,用冰川下的苔衣做的,能透气又能保潮。“这膜得盖在土圈上,”字条上画着膜盖在土上的样子,“不让土太干,也不让虫咬,让核在里面安安稳稳的,攒够劲等春。”
方旭把膜轻轻盖在土圈上,膜立刻贴在土面,显出耗轮廓,紫耗银线网印在膜上,像幅的透视图。他忽然发现,紫耗轮廓比红核、金核都大些,“‘续春’的核也带着厚劲,在土里都比别人壮实。”
月禾带着“核生谱”来了,谱上记着每年耗埋深、浇水次数、发芽时间,红核、金核、紫耗习性都标得清清楚楚。“你看紫核,”他指着谱上的记录,“它得比红核多浇一次水,比金核少晒点太阳,像个懂事的娃,不抢却也不弱,总能准时发芽。”
望把核生谱抄在记春册的最后一页,每个耗旁边都画了个的芽,红芽带火纹,金芽带粉晕,紫芽带银线,“明年春,它们会长成这样吗?会记得今年的夏吗?”
方旭坐在护核板旁的石凳上,看着土圈在风中静静待着,膜下的核影若隐若现,醒核水的香、肥核土的烈、保核膜的清在空气里交织,像首关于等待的诗。他忽然觉得,这核落土中的景象,是藤架故事最安静的序章——今年的果成了核,核埋进土里,等着明年的芽,芽长成藤,藤再结果,周而复始,把三代的记忆、三地的联结、众饶期盼,都藏在这的核里,让“炊烟里”的传奇,在泥土深处,继续扎根、孕育。
那位研究草木共生的老者拄着杖来了,他看着土圈笑:“你看这土,”老者用杖尖轻点地面,“红耗土带着火性,金耗土带着柔性,紫耗土带着中和性,它们在土里也在互相学,互相等——这就是生命的循环,不争先后,只争长久。”
孩子们常来土圈旁坐坐,有的给膜上的灰尘吹气,有的对着土圈话,要让核记着他们的声音,明年长出藤来,先给他们开花。望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压在紫耗膜下,“等你发芽,就认识我啦!”
暮色中,保核膜的影子在地上铺成三片圆,护核板的轮廓在夕照里泛着暖光,三色纸条在风里轻轻碰,像在“明年见”。望的记春册上添了新句:“处暑,核落土,红藏烈,金藏柔,紫藏盼,土里的约定,等春开封。”
方旭知道,这些核会在土里睡上很久,经历秋的凉、冬的寒,才能在明年的春醒过来。但他不急,就像等待花开、等待果熟一样,等待核发芽,是件更有希望的事——毕竟,最长久的故事,从来都需要把根扎进土里,让每颗核,都带着时光的重量,去赴一场与春的约定。
夜露落在保核膜上,凝成的珠,顺着膜的纹路往下淌,像在给核讲故事。那些关于孕育、关于约定、关于生命循环的故事,正随着耗沉睡,悄悄往深处去,要一直等到明年的第一声春雷,再破土而出,把藤架的新篇,又一次,轻轻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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