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霜落在保核膜上,结了层薄薄的白,像给土里的核盖了层纱。护核板周围的草已泛黄,三色纸条被秋风刮得卷了边,却依旧牢牢插在土圈旁,红的、金的、紫的,在灰白的秋景里格外醒目,像三个守诺的哨兵。
“核该睡沉了吧?”望裹紧了薄外套,蹲在土圈边呵着白气,记春册的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他用石头压住册角,指着膜上的霜,“霜把它们盖得严严实实的,像在盖被子呢。”
方旭取来“覆核草”,是晒干的领首藤老叶,枯黄中带着点褐纹。“这草得铺在膜上,”他把草轻轻撒在保核膜上,“挡挡霜气,别让核冻着,也让它们闻着老藤的味睡,记着自己的根。”
覆核草刚铺好,一阵秋风卷过,草叶在膜上轻轻滑动,露出紫核所在的位置——膜下的银线痕比处暑时更清晰了,像核在土里悄悄把纹刻得更深,生怕忘了自己的来历。望拨开草叶看了又看,忽然笑了:“它在长记性呢!银线网的圈又多了一道!”
母亲提着竹篮,里面是“温核肥”,用秋收的谷壳和着今年的果壳烧的灰,灰白中带着点黑。“这肥得撒在护核板外的土里,”她往板边撒了些,“让热气顺着土缝钻进去,给核暖暖身子,别睡成了冻核,明年醒不过来。”
温核肥刚渗进土,红核所在的土圈忽然微微下陷,像核往深处缩了缩,躲进更暖的地方。望趴在地上看,发现红耗褐纹透过膜和草叶映在地上,像道浅浅的刻痕,“它把自己的纹印在土里了!是怕明年找不着家吗?”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扛着“围核栏”来了,是用焰藤枝编的栅栏,围着三个土圈摆成个三角。“长老秋深了,野鼠多,”少年们把栅栏插得深些,“这栏能挡住偷耗鼠,让它们安安稳稳睡过冬,别被搅了好梦。”
围核栏刚安好,一只灰鼠果然从篱笆缝钻进来,对着土圈嗅来嗅去,却被栅栏挡在外面,急得直转圈。望捡起块石子轻轻扔过去,“去别处找吃的!这些核是春的念想,不能碰!”
冰原的守卒托雪橇送来“醒核符”,是用冰川下的冻石磨的薄片,上面刻着三类耗纹,红符刻褐纹,金符刻金粉痕,紫符刻银线网,分别压在对应的土圈草上。“守卒长,这符能在核梦里画圈,”字条上画着符片在月下发光的样子,“让它们在梦里也记着自己的纹,别睡糊涂了忘了怎么发芽。”
方旭把紫符轻轻压在紫耗草上,冻石的凉透过草和膜渗下去,膜下的银线痕忽然亮了亮,像核在梦里应了声。他忽然发现,紫符的银线纹与耗银线痕竟能对得上,像块钥匙,刚好能打开核里的记忆,“连符都带着记印,生怕它忘了自己是谁。”
月禾带着“核眠图”来了,图上画着核在土里的样子,红核缩成团,像颗火星;金核裹着层粉,像颗糖;紫核最特别,银线网在核外织成个茧,把红痕金点都裹在里面,像个的摇篮。“你看这图,”他指着紫耗茧,“它在梦里都在织网,把今年的故事、去年的记忆都网在里面,等春一到,就带着网一起发芽。”
望把核眠图描在记春册上,每个耗旁边都画了个月亮,“月亮照着它们睡,它们会做甜甜的梦吧?梦到红果的烈,金果的甜,还有藤架下的笑声?”
方旭坐在围核栏旁的石凳上,看着土圈在秋阳下静静卧着,覆核草的黄、保核膜的白、围核栏的褐在秋风里融成一片暖,温核肥的香、醒核符的凉、老藤叶的气在空气里缠成一团,像首关于沉淀的歌。他忽然觉得,这秋深核眠的景象,是生命最沉稳的蓄力——核在土里缩成一团,把所有的劲、所有的纹都收进最里层,像个握紧的拳头,等着春一来就松开,把藏了一冬的故事都打出来。
那位研究草木共生的老者又来了,他摸着围核栏笑:“你看这栏,”老者指着三角的栅栏,“红核、金核、紫核在里面互相当靠,冷了能借着彼茨气,这就是抱团的暖——生命从来不是单打独斗,连睡个觉都得互相守着。”
孩子们把自己画的芽儿图压在符片下,有的画红芽带火,有的画金芽带粉,望画的紫芽最热闹,银线网上缠着红痕金点,像把所有的核都缠在了一起。“等它们发芽,看到这些图,就知道我们在等它们啦!”
暮色中,覆核草的影子在地上铺成三片,围核栏的轮廓在夕照里泛着暖光,醒核符的冻石在月下闪着冷光,像在给核唱安眠曲。望的记春册上添了新句:“白露,核深眠,纹刻岁痕,土里的梦,藏着整个藤架的秋。”
方旭知道,这些核还要在土里睡过霜降、立冬、大雪,才能在明年的惊蛰醒来。但他不急,就像等待花开、等待果熟、等待核落土一样,等待核眠醒,是件更有底气的事——毕竟,最深刻的记忆,从来都需要在寂静里打磨,让每道纹都刻进耗骨里,让每个约定,都带着秋的沉、冬的冷,去赴一场与春的热约。
夜风拂过围核栏,覆核草在膜上轻轻晃,像在给核掖被角。那些关于沉睡、关于蓄力、关于岁痕的故事,正随着耗呼吸,悄悄往更深处去,要一直等到明年的冻土化开,再带着满身的纹、满腔的劲,把藤架的新故事,又一次,深深扎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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