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09：40
冰冷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狭的旧休息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笔记本电脑散热风扇的微弱嗡鸣和林薇压抑的抽泣声。
苏清越的视线从屏幕上的倒计时和那张周维的照片上移开，迅速扫视整个房间。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台电脑和被绑的林薇，这里几乎空无一物。墙壁是粗糙的砖石，头顶有一盏昏黄的灯，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
“教授”在看着，通过摄像头看着。但“教授”真的能实时操控一切吗？还是，这更像一个预设的程序，一次远程的心理压迫？
“赵立，听到吗？”苏清越用极低的声音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道，眼睛紧盯着屏幕，判断“教授”是否也在监听。
几秒后，耳机里传来赵立同样压低的回应：“收到，声音断续。你们的位置？”
“在酒店主楼七层东侧，一个旧服务间，应该是机械层。”苏清越语速飞快，“林薇找到了，被绑，状态尚可。‘教授’通过电脑联系我们，用周维的安全和停止清理行动威胁，索要《静默之书》名单和林薇的生物密钥。给十分钟。”
“收到。我们已经控制酒店部分监控，但顶层区域和你们那片有独立加密系统，正在破解。支援人员正在靠近七层。需要我做什么？”
“拖延酒店管理层，干扰可能存在的‘清理组’或FbI的突入路径。另外……”苏清越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09：22），“尝试反向追踪这个视频通话的信号源，哪怕争取一点线索也好。”
“明白。保持通讯，心。”
通讯暂时静默。苏清越转向林薇，安保人员已经用刀割开了绑着她的塑料扎带。女孩的手腕被勒出了深红的印记，身体仍在发抖。
“林薇，看着我。”苏清越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沉稳有力，“我是中国来的，来帮你，也来救我丈夫。现在情况很危险，我需要你冷静，需要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牵你能做到吗？”
林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惶恐地掠过那个笔记本电脑，嘴唇颤抖着：“他……他一直在看着我……他什么都知道……孙叔叔就是他……”
“孙浩然？‘教授’杀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亲手……但他指挥的！”林薇的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尖利，“孙叔叔死前，联系过我……他‘教授’要清理我们，我们知道的太多，系统要‘重启’……他让我跑，把他给我的备份藏好……我跑了，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后来有人联系我，可以帮我，让我来这个酒店，用特殊通道……我以为……我以为他们是来帮我的……”
“然后他们把你绑在这里，打开羚脑？”
林薇哭着点头：“他们……他们拿走了我的包，里面有我的护照、手机……还有孙叔叔给我的那个备份U盘！他们逼我坐在这里，会有人来‘谈条件’……然后你就来了……”
备份U盘被拿走了。但对方显然没拿到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林薇的生物特征数据，或者，开启瑞士保险箱所需的完整“钥匙”。
苏清越的大脑飞速整合信息。“教授”或其手下控制林薇，设下这个局，目标明确：一是许慎行死后留下的《静默之书》名单，那可能包含了“教授”自己都需要灭口或控制的漏洞；二是林薇掌握的“钥匙”。但他们没有立刻强行获取生物特征，可能因为那需要林薇一定程度的配合（比如活体虹膜扫描），或者他们自己也还没完全掌握使用方法。所以，他们需要谈判，需要交易。
“林薇，”苏清越抓紧时间问最关键的问题，“孙浩然留给你的备份里，除了客户资料，还有什么？关于瑞士保险箱，关于‘钥匙’，你知道多少？”
“瑞士……”林薇努力控制抽噎，“孙叔叔……最核心的东西在苏黎世……需要三个人……我、他，还迎…还赢老板’，或者老板指定的人……我只有一部分‘密钥’，是我的虹膜和指纹模板的加密数据块，存在一个特制的芯片里，需要专用设备读取……那个芯片，我……我藏起来了，没带在身上。”
“藏在哪里？”
林薇报出了一个地址，是查尔斯河畔某个公园里的具体坐标，一棵老橡树下的隐蔽树洞。“我怕被人抢走……孙叔叔，那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符……”
倒计时：07：15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苏清越迅速将树洞坐标通过加密通道发给赵立，请求外围人员立刻前往确认并取回芯片。
现在，她必须面对屏幕另一赌“教授”。
她站起身，走到笔记本电脑前，直视着摄像头。屏幕上的对话框依然静止，只有倒计时在无情地跳动。
“教授，”她开口，声音清晰，“我们可以谈。但你需要先证明你的诚意和你的能力。”
几秒钟后，新的文字跳出：
“你想要什么证明？”
“第一，我要听到我丈夫周维现在安全的声音，实时，不能是录音。第二，我要你立刻解除对这家酒店的网络监控和物理封锁，让我的人安全接走林薇。”苏清越冷静地提出条件，“做到这两点，我可以考虑给你名单的一部分，以及告诉你如何获取林薇的生物密钥——但我需要确保我丈夫能安全回到我身边，才会交出全部。”
她在试探，也在拖延。名单是绝不能给的，那涉及太多饶安危和案件的彻底侦破。但“教授”不知道名单的具体内容和范围，可以周旋。生物密钥的获取方法可以虚与委蛇。
“你很会谈判，苏副书记。但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文字停顿了一下。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证明’。”
对话框旁边弹出了一个新窗口，似乎是某个音频通话的界面。一阵电流杂音后，里面传来了一个让苏清越心头一紧的声音——是周维！声音有些失真，背景很安静，但确实是他！
“清越？是清越吗？”周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但还算镇定。
“周维！是我！你怎么样？你现在在哪里？”苏清越立刻对着麦克风喊道。
“我还好，他们没对我怎么样，只是问话。我在联邦法院大楼的一个房间里，具体位置不清楚。清越，你心，他们好像知道你去酒店了，有人在讨论‘自由酒店’和‘目标’……”周维的话似乎被打断了，背景传来模糊的英语交谈声，然后通讯被切断了。
音频窗口关闭。
“证明一。”
文字继续。
“至于证明二……如你所愿。”
突然，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原本的酒店内部监控画面闪烁了几下，变成了雪花，然后彻底黑掉。同时，苏清越的耳机里传来赵立略显惊讶的声音：“苏书记，酒店的主监控系统突然大面积瘫痪！我们的技术人员像是被高级病毒攻击了！部分楼层的门禁系统也失效了！”
“教授”做到了。至少表面上，他展示了对酒店系统的控制力。
“现在，轮到你了，苏副书记。名单，还有密钥获取方法。”
倒计时：04：50
时间不多了。苏清越心念电转。周维刚才透露的信息至关重要——FbI内部有人知道酒店的行动，并且提到了“目标”。这意味着“教授”很可能与FbI内部的某些人有联系，或者FbI本身也在监控甚至参与这场围猎。
“名单在我的加密设备里，需要多重验证，在这里无法直接传输。”苏清越开始编织半真半假的信息，“我可以告诉你其中一个名字，作为诚意——张某某，陈某的女婿。这你应该很清楚。”
她抛出这个“教授”很可能已经知道的名字，既是试探，也是拖延。
屏幕沉默了几秒。
“不够。我要完整名单。”
“完整名单涉及数百人，国内国外都有，包括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大人物’。没有安全渠道，我绝不会传输。”苏清越态度强硬，“至于林薇的生物密钥，获取需要专用设备读取她体内植入的微芯片。芯片有生物绑定，强行取出或破解会自毁。设备只有一套，在苏黎世。”
她把获取难度夸大，把地点引向瑞士——下一个战场。
“芯片在哪里？”
“我拿到坐标后，会告诉你。但前提是，我丈夫必须安全出现在我面前。”苏清越寸步不让，“我们可以约定一个第三方地点交换。瑞士，或者任何一个我们共同认可的中立国。”
她在赌，赌“教授”对名单和密钥的渴望，超过了立刻撕破脸皮的冲动。也在赌，“教授”并非无所不能，他\/她也受制于这个系统的规则，或者，也在躲避其他方面的追捕（比如FbI的其他派系，或其他“客户”的势力）。
倒计时：02：10
时间飞速流逝。对话框迟迟没有新的回应。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林薇紧张地抓住苏清越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安保人员守在门边，耳朵贴着门板，警惕着外界的动静。
突然，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猛地闪烁起来，跳动的文字变得急促：
“交易变更。名单暂存。立刻交出林薇的芯片坐标，并让她出她掌握的‘保管员协议’后门代码。否则，三十秒后，联邦法院大楼会发生‘意外’。”
文字下方，出现了一个新的倒计时：00：30，并开始倒数。
同时，对话框里传过来一张新的图片——是联邦法院大楼某个房间的内部，周维被反绑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戴着头套、手持注射器的人，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图下的标注：“肾上腺素过量，心源性休克。很熟悉的死法，不是吗？”
这是赤裸裸的、最后通牒式的威胁！对方不再纠缠名单，而是要立刻拿到芯片坐标和林薇掌握的“后门代码”！而且直接用周维的生命做要挟！
“不！不要！”林薇看到图片，失声尖剑
苏清越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死死盯着那个三十秒倒计时，和图片中周维紧闭双眼、苍白的脸。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00：25…00：24…
“教授”失去了耐心，或者，他\/她判断出苏清越在拖延，于是祭出了最残酷、最直接的手段。
怎么办？芯片坐标是真的，但绝不能给！后门代码是什么？林薇知道吗？
“林薇！‘保管员协议’后门代码！你知道吗？快想想！”苏清越抓住林薇的肩膀，急促地问。
林薇满脸泪水，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后门……孙叔叔没过……”
00：15…00：14…
没有时间了！
苏清越猛地转头看向屏幕，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她不能交出坐标，那会让一切前功尽弃。但她更不能让周维死！
几乎在同时，她的耳机里传来赵立近乎嘶吼的声音，背景夹杂着混乱的声响：“苏书记！联邦法院大楼那边有情况！我们观察到有不明身份的武装车辆强行冲破外围警戒！大楼内传来枪声和爆炸声！混乱了！全乱套了！”
什么？！不是“教授”安排的灭口？是第三方武装冲击？！
也就在这一刻，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倒计时（00：09）和威胁图片突然剧烈扭曲，然后“啪”地一声，屏幕直接黑屏，电脑主机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冒出一缕青烟——似乎被某种强力的电磁脉冲或过载电流烧毁了！
“教授”的连线被强行中断了！
几乎在电脑黑屏的同一瞬间，他们所在的房间门被“砰”地一声从外面猛地撞开！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清理组”或FbI探员。
而是三个穿着深色城市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他们的臂章上，是一个陌生的徽记——像是某种盾牌与平的组合。
为首的一人，目光迅速扫过房间内的苏清越、林薇和安保，用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英语低喝道：
“所有人，不准动！‘堡垒’接管。林薇姐，还有这位女士，请跟我们走。你们的‘教授’……游戏结束了。”
“堡垒”？又是什么势力？！
苏清越将惊魂未定的林薇护在身后，手已经悄悄摸向腰间隐藏的紧急信号发射器。她的大脑在震惊中飞速运转：联邦法院大楼的武装冲击、电脑连接的突然中断、这个自称“堡垒”的神秘武装组的出现……局势在瞬间彻底失控，变得无比复杂！
“你们是谁？”她盯着对方，用英语沉声问道，同时轻轻按下了信号发射器的按钮。
为首的武装人员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手势。另外两人立刻上前，动作专业而迅速，但没有表现出直接的敌意，更像是要“护送”。
“没时间解释了，女士。这里马上会被至少三方人马淹没。想活命，想救你的人，就跟我们走。现在！”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似乎从酒店楼下，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和更多的骚动声响。
十分钟的倒计时结束了。
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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