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一瞬。门外自称“堡垒”的武装队、门内惊疑不定的苏清越和安保、以及被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林薇。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和骚动声，像背景里不断收紧的弦。
“你们是谁？哪个机构的？”苏清越没有移动，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领队，手依然按在信号发射器上。她的中文提问，对方显然听懂了。
领队——一个身材精悍、眼神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扯了扯嘴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快速做了几个战术手语。他身后两人立刻占据门口有利位置，一人警戒走廊来向，另一人迅速检查了那台冒烟的黑屏电脑。
“苏清越副书记，省纪委，‘10·15’专案组境外行动负责人。林薇，代号‘白鹤’，关键保管员。”领队用略显生硬但准确的中文低声道，语速极快，“我们没有恶意，但这里七秒后就不再安全。FbI的战术反应组正从二楼消防梯上来，酒店后门还有另一组不明武装，怀疑是‘清理组’。你们想被夹在中间当靶子吗？”
他看了一眼手表：“五秒。”
苏清越大脑飞速权衡。对方知道她和林薇的准确身份，能突破酒店混乱的监控找到这里，甚至可能干扰了“教授”的通讯。是敌是友？但眼下，留下与FbI或“清理组”正面冲突，风险更高，且可能彻底失去对林薇和周维局面的控制。
“赵立，收到信号了吗？我遇到自称‘堡垒’的武装组，意图不明，要求我们撤离。是否接触？”她用微型通讯器极速呼剑
回应的是激烈的电流杂音和赵立断断续续、焦急的声音：“……信号干扰……法院大楼……激烈交火……无法确认‘堡垒’……建议……先脱离……”
通讯被切断了。干扰还在持续。
“三秒。”领队的声音不容置疑。
没有更多选择了。
苏清越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的林薇，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同样紧张但等待指令的安保人员，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们跟你走。但目的地和意图，我需要解释。”她拉着林薇，向门口移动。
“路上。”领队侧身让开通道，“走这边，应急维修梯，直通地下车库。我们的车在b2备用出口。”
一行人迅速离开房间，进入昏暗的服务走廊。领队和一名队员在前开路，另一名队员断后，将苏清越三人护在中间。他们的动作极其专业、安静，对酒店内部结构似乎非常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几个可能还有监控的死角。
“你们是谁？”苏清越一边快速行走，一边再次低声追问。
“Icpo下设的特别资产追回与证人保护联合行动组，代号‘堡垒’。”领队这次给出了答案，声音压得很低，“我们追踪‘保管员’网络和关联的跨国洗钱案已经两年。孙浩然是我们重要的线人和合作者。他的死，以及林薇姐的失踪，触发了我们的应急协议。”
国际刑警组织特别行动组？苏清越心头一震。这个信息如果属实，意味着局面比她预想的更国际化、更复杂。
“你们知道‘教授’？”
“知道，但身份未完全确认。我们怀疑他是该网络核心的‘系统净化者’，负责内部安全与清理。他很危险，且可能渗透了多个执法机构。”领队脚步不停，推开一扇标影维修直的铁门，后面是狭窄、陡峭的金属楼梯，“二十分钟前，我们监听到FbI内部通讯，得知他们准备对酒店采取‘证人控制’行动，同时发现另有一组携带重火力的不明人员接近。我们判断林薇姐处境极度危险，决定抢先介入。”
他们开始快速下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联邦法院大楼的袭击是你们干的？”苏清越追问。
“不。”领队果断否认，“那是另一股势力，我们也在评估。可能是‘教授’调动的人手制造混乱，也可能是其他想浑水摸鱼的客户。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关键证人林薇的安全，以及……”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苏清越，“与你这样的、掌握重要证据的‘系统外调查方’建立联系与合作。”
他们下到霖下二层，推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进入光线昏暗、充满机油味和混凝土气息的地下停车场。两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厢式货车静静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
“上车，离开这里再。”领队拉开车门。
苏清越犹豫了最后一秒。上了这辆车，就意味着将林薇和自己的部分控制权交给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自称国际刑警的“堡垒”组。风险巨大。但环顾四周，停车场远处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追兵确实近了。
她一咬牙，先将林薇推上车，然后自己和安保人员也迅速钻入。车门关闭，车辆立刻启动，平稳而迅速地驶向车库出口。
车内空间经过改装，有简易的通讯设备和医疗箱。领队坐在前排副驾，摘下了部分战术装备，露出略显疲惫但轮廓坚毅的脸。
“抱歉，以这种方式见面，苏副书记。”他转过身，语气正式了一些，“我是安德烈·索科洛夫，前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探员，现任Icpo‘堡垒’组行动指挥官。你可以叫我安德烈。”
他出示了证件。苏清越仔细查验——证件看起来是真的，但她无法当场核实。不过，对方知道孙浩然是线人，这一点或许可以验证。
“你们和孙浩然怎么合作的？”她问。
“三年前，我们在一起涉及俄罗斯寡头的洗钱案中注意到了他。他当时已经对‘保管员’网络感到恐惧，想退出。我们达成协议，他为我们提供网络内部信息，我们为他和他女儿提供有限度的保护，并承诺未来酌情考虑他的司法合作情节。”安德烈语气沉重，“但显然，‘教授’或他背后的人察觉了。我们的保护……失败了。”
林薇听到孙浩然的名字，又声啜泣起来。
“那么，你们现在的计划是什么？”苏清越冷静地问，“把我们带到哪里？如何保证我们的安全？还有，我丈夫周维，你们有办法获取他的情况或营救他吗？”
安德烈示意手下递给苏清越一个平板电脑：“这是联邦法院大楼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通过一些‘非官方’渠道。”
画面显示，大楼外围已经拉起了多重警戒线，警灯闪烁，有多辆救护车和特种车辆。交火似乎已经停止，但气氛依然紧张。
“袭击者身份不明，使用了烟雾弹和自动武器，目的是制造混乱，似乎没有强攻进去的意图。目前大楼被FbI和当地警方彻底封锁，我们无法得知周维先生的具体状况，但初步判断，他应该还安全，袭击并非针对他个人，更像是为了干扰或达成某种目的。”安德烈分析道，“至于你们，我们会暂时转移到一处安全屋。那里有我们的技术人员，可以尝试恢复与你们团队的通讯，并进一步分析情况。同时，我们需要林薇姐提供更详细的信息，尤其是关于瑞士保险箱和生物密钥。”
他看向林薇，语气尽量缓和：“林姐，孙浩然留给你的备份芯片，你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吗？除了生物密钥模板，还有没有网络的结构图、其他保管员的联络方式，或者‘教授’可能的活动痕迹？”
林薇擦了擦眼泪，努力回忆：“孙叔叔……芯片里主要是密钥数据，还迎…还有一部分他偷偷截留的通信日志碎片，可能有一些加密的Ip地址和通话时间……他，如果他不在了，让我把芯片交给可信的人，或者……或者用里面的一个紧急代码，向一个邮箱发送警报……”
“什么邮箱？什么紧急代码？”安德烈立刻追问。
“我……我没记住，代码和邮箱地址都写在芯片附带的一张加密卡片上，和芯片藏在一起……”林薇。
芯片和卡片都在那个树洞里！苏清越和安德烈对视一眼。
“坐标我们已经派人去取了。”苏清越，“但那里可能也被监视了。”
“我们的人也在附近。”安德烈按下通讯器，用俄语快速下达了指令，然后转向苏清越，“我们会尝试同步获取。苏副书记，接下来，我们需要共享情报。你们手中的《静默之书》名单，对我们全球追查这个网络至关重要。而我们掌握的一些国际线索和资源，或许能帮你们打开瑞士的保险箱，并将关键人物绳之以法。”
合作。这是对方抛出的橄榄枝，也是当前局面下相对理性的选择。但苏清越依然保持着警惕。
“合作可以。但有几个前提。”她清晰地，“第一，我和林薇的行动自主权和安全必须得到绝对保障，我们的人（赵立团队）必须能随时与我们汇合并参与决策。第二，所有情报共享必须对等、及时。第三，营救我丈夫周维，必须是优先事项之一。第四，最终的主导权和司法管辖权，必须尊重中国方面的主张。”
安德烈认真地听着，然后点零头：“很合理的要求。我会向上级汇报并尽力协调。不过，苏副书记，我必须提醒你，我们现在面对的敌人非常狡猾和强大。‘教授’只是冰山一角。这个网络牵扯的利益遍布全球，有些‘客户’的能量超乎想象。接下来的路，会非常危险。”
“我知道。”苏清越看向车窗外飞速倒湍城市街景，波士顿的古老建筑在暮色中沉默着，“但这条路，我们必须走到底。”
车辆驶入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最终拐进一个带有自动闸门的地下入口。经过一段向下的坡道，他们进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私人车库或地下仓库的空间。这里灯火通明，停着几辆车，有几个穿着便服但同样精干的人员在忙碌。
安全屋到了。
但苏清越知道，暂时的安全，只是下一场较量的序幕。周维还在未知的险境中，“教授”依然在暗处，瑞士的保险箱尚未开启，而那张牵涉全球数百饶名单，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出发前安安笑着的照片。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的脸庞，她在心里轻声：“宝贝，再等等爸爸和妈妈。”
然后，她收起手机，挺直脊背，跟着安德烈走下车。
新的联盟，或许已经结成。
但真正的战斗，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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