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暖意，拂过有穷氏王都外的官道。尘土被正午的阳光晒得金黄，一队玄甲大军正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而来 —— 五千精锐甲胄上还沾着西北荒原的沙砾，却依旧挺拔如松；队伍中央，昆吾烈被铁链缚着，囚车的木轮碾过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与士兵们的甲叶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宣告一场叛乱的彻底终结。
寒浞骑在高头大马上，银白战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剑 —— 剑鞘上还刻着平定斟鄩氏时后羿赏赐的纹路，如今又添了平定昆吾氏的荣光。他目光远眺，王都的城墙已清晰可见，城门前的官道两侧，竟早已挤满了百姓，五彩的绸带挂在道旁的柳树上，随风飘动，像是一片涌动的彩海。
“司戎，您看！百姓都来迎接了！” 身旁的林锐勒住马缰，声音里满是振奋。他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迎接场面 —— 往日其他将领出征归来，百姓虽也会围观，却从未有过如此自发的欢腾。
寒浞微微颔首，心中却早有预料。自他派 “寒鸦” 将平定西北的消息传回王都后，钟离便通过玄妻递来密信：后羿听闻捷报，当即下令全城庆贺，百姓更是因 “西北安定、赋税或可减免” 的传言，对他愈发拥戴。此刻眼前的景象，不过是民心所向的印证。
队伍行至离城门三里处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礼乐声。寒浞抬眼望去，只见一队王宫侍卫簇拥着一顶华丽的马车，正朝着大军方向驶来 —— 马车上插着有穷氏的龙旗，车帘掀开，后羿身着玄色王袍，正站在车辕上眺望。
“大王竟亲自出城迎接！” 林锐失声惊呼。在有穷氏的礼制中，只有平定国之大敌的将领，才能得大王亲自出迎，此前连武罗平定东部部落时，后羿也只在王宫大殿等候。
寒浞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臣寒浞，幸不辱命，平定西北叛乱，擒获逆贼昆吾烈，今日率部回朝，参见大王！”
后羿连忙走下马车，亲手将寒浞扶起，掌心的温度带着几分真切的暖意：“寒司戎辛苦！你平定斟鄩氏，又荡平昆吾叛乱，保我有穷氏边境安宁，实乃我有穷氏的栋梁！” 他目光扫过身后的大军，看着士兵们虽疲惫却依旧昂扬的士气，又看向囚车中的昆吾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转向寒浞，语气愈发温和，“快，随朕入城，百姓们都在等着见你这位功臣呢！”
寒浞躬身应道：“臣遵旨。” 他起身时，余光瞥见后羿身后的文武百官 —— 武罗身着深青色朝服，站在人群前列，脸色却如锅底般铁青，双手紧紧攥着朝笏，指节泛白；伯因则站在武罗身侧，目光躲闪，不敢与寒浞对视，显然早已没了往日的气焰。
在礼乐声中，寒浞随后羿登上马车，并肩而校车队缓缓驶向城门，官道两侧的百姓瞬间沸腾起来 —— 孩童们捧着刚摘下的桃花，朝着马车投掷；老人们颤巍巍地捧着陶碗，碗里盛着自家酿的米酒，想要递给士兵；商户们则将绸盯布匹堆在路边，高呼 “寒司戎威武”“大王英明”。
“寒司戎！多谢您平定叛乱，我们再也不用怕西北的乱兵了！” 一名中年汉子站在人群前列，高声喊道。他是王都外的农户，去年秋收时，曾被昆吾氏的乱兵抢走半车粟米，如今见寒浞擒回了昆吾烈，激动得热泪盈眶。
寒浞从马车上探出身，朝着百姓拱手：“诸位父老乡亲，叛乱已平，边境安宁，这是大王的恩德，也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成果，寒某不敢居功。”
他的谦逊非但没有减弱百姓的热情，反而让欢呼声愈发响亮。人群中，有人开始唱起有穷氏的民谣，歌词大意是赞颂贤将平定四方，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合唱，歌声顺着风飘向王都，连城墙上的守军都忍不住跟着哼唱。
武罗与伯因跟在车队后方，听着百姓的欢呼声，看着被簇拥的寒浞，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力。武罗想起自己当年出征归来时，百姓虽也迎接，却只有稀疏的掌声，如今对比之下，更显寒浞的威望已远超于他。伯因则暗自盘算：寒浞如今深得民心，又得大王信任，日后定是朝堂上的第一权臣，自己若再与他作对，恐怕连现有的爵位都保不住。
车队驶入王都时，街道两侧的商铺早已歇业，店主们纷纷站在门前，朝着马车躬身行礼。王都的主干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路面上铺着一层新鲜的柳枝，这是有穷氏迎接功臣的最高礼遇 —— 上一次享受此礼遇的，还是二十年前平定南方蛮夷的老将军，如今，这礼遇落在了寒浞身上。
抵达王宫前的广场时，后羿下令停下车队，转身对寒浞道：“寒司戎，今日当着文武百官与百姓的面，朕要论功行赏！” 他抬手示意内侍，内侍立刻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黄金、丝绸与一卷竹简 —— 竹简上是后羿亲笔写的封爵文书。
“寒浞听旨！” 后羿的声音洪亮，传遍广场，“你率军平定昆吾氏叛乱，擒获逆贼昆吾烈，保边境安宁，功绩卓着。朕封你为‘伯’，赐黄金百斤、丝绸千匹，封地百里，地在王都东南的‘汶水之滨’—— 那里土地肥沃，可助你安抚部众，繁衍家室。”
汶水之滨是有穷氏最富庶的封地之一，不仅有良田千亩，还有一处铁矿，后羿将簇封给寒浞，足见对他的信任与器重。
寒浞再次跪地谢恩：“臣多谢大王赏赐！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大王，守护有穷氏的江山！”
广场上的百姓与士兵再次欢呼起来，欢呼声震得王宫的铜铃都嗡嗡作响。后羿亲自扶起寒浞，眼中满是欣慰，却在无人注意的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 他既庆幸有寒浞这样的能臣，又隐隐担忧：寒浞的威望日盛，民心所向，日后若有二心，自己能否掌控得住？
这份担忧很快被欢腾的氛围掩盖。后羿下令在王宫设宴，宴请寒浞与麾下将领，同时赦免了昆吾氏的普通族人，只将昆吾烈打入牢，待日后三司会审后再行处置。
晚宴上，文武百官纷纷向寒浞敬酒，连往日与他略有隔阂的贵族将领，也极尽奉承之词。武罗坐在席间，一杯接一杯地饮酒，脸色愈发阴沉；伯因则主动向寒浞敬酒，语气谦卑：“寒司戎之才，令伯因敬佩，往日多有冒犯，还望司戎海涵。”
寒浞笑着举杯，与伯因碰了一下：“伯因大人言重了，都是为了有穷氏的江山，些许误会，不足挂齿。” 他心中清楚，伯因此举不过是见风使舵，却也不点破 —— 如今他已无需与这些人计较，只需稳步推进自己的计划。
晚宴过半，寒浞以 “军中尚有事务需处置” 为由，提前离席。走出王宫时，夜色已深，街道上的百姓虽已散去，却仍有不少士兵在巡逻，见到寒浞，纷纷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敬畏。
寒浞沿着街道缓缓行走，月光洒在他的战甲上，留下长长的影子。他知道，今日的赏赐与拥戴，不过是权力之路的又一步 —— 封爵封地，意味着他有了自己的根基；万民拥戴，意味着他有了对抗旧贵族的民心；而后羿的信任，意味着他即将获得更大的权力。
走到步兵营地外时，钟离早已等候在那里。他快步上前，低声道：“寒公，玄妻娘娘传来消息，大王今日回宫后，曾与内侍商议‘提拔贤才、总领军务’之事，想来是有意让您接替武罗的军务职权。”
寒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知道了。你告诉玄妻，让她继续留意王宫动向，尤其是大王与武罗、伯因的往来。另外，将此次平定西北的功绩，详细记录下来，传遍各军营地，让士兵们都知道，跟着我寒浞，有军功，有赏赐，有前程。”
“属下明白。” 钟离躬身应道。
寒浞抬头望向王宫的方向，月色下，王宫的轮廓隐约可见。他知道，用不了多久，王宫大殿上便会有一场新的博弈 —— 武罗绝不会轻易交出兵权，伯因也会暗中阻挠，但他已做好了准备。
夜风拂过营地，传来士兵们的鼾声与远处的更鼓声。寒浞握紧了腰间的青铜剑，心中默念：武罗、伯因，你们的时代，该结束了。而属于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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