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设立的第三清晨,王宫广场的薄雾还未散尽,便已有平民早早等候在鼓台旁。有的是前两日观望未敢申诉的农户,有的是听闻 “寒大司马真为平民做主” 特意从城郊赶来的工匠,连西市的贩王二也推着货担守在角落,一边整理糖人,一边留意着鼓台的动静 —— 自前日老农击鼓后,已有三起冤案被受理,虽尚未出结果,但禁军的恭敬、审理的及时,已让平民们多了几分期待。
辰时刚过,一阵急促的拐杖敲击声从广场东侧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左腿以木杖支撑的汉子,正艰难地朝着鼓台挪动。他面色蜡黄,眼眶深陷,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显然是受了重伤,身后还跟着一个牵着他衣角、满脸怯意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头发枯黄,却有一双清亮的眼睛,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惶恐。
“那不是南方来的阿牛吗?前几日在西市乞讨,女儿被贵族抢了,自己还被打断了腿。” 有认识他的平民低声议论,语气中满是同情,“没想到他真敢来击鼓。”
阿牛听到议论,身子颤了颤,却咬着牙加快了脚步。他走到鼓台前,望着那面青铜鼓,双手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 昨日他在西市听王二 “寒大司马连贵族都敢查”,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带着女儿连夜从城郊破庙赶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夺回女儿,讨回公道。
“这位大哥,您要申诉吗?” 值守的禁军见他伤势严重,连忙上前搀扶,语气恭敬,没有半分轻视。
阿牛点零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 我要告南伯!他抢了我的女儿,还把我打断了腿…… 求大人为我做主!” 罢,他猛地推开禁军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木杖靠在鼓台边,双手高高举起,重重拍向青铜鼓。
“咚 —— 咚 —— 咚 ——”
鼓声急促而悲愤,像是积压了许久的冤屈终于冲破枷锁,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等候的平民们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阿牛身上,连远处路过的官员都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
禁军不敢耽搁,立刻将阿牛与少女带到偏殿等候,同时派人快马前往大司马府禀报。半个时辰后,寒浞便身着玄色朝服赶到偏殿,身后跟着钟离与负责记录的文书。
偏殿内,阿牛正扶着女儿跪在地上,见寒浞进来,连忙磕头:“寒大司马!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求您惩治南伯!”
寒浞快步上前,亲手将他扶起,目光落在他变形的左腿与无力的左臂上,语气沉缓:“慢慢,你叫什么名字?南伯为何抢你女儿,又为何伤你?”
阿牛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断断续续地诉起来:“人叫阿牛,是南方庐江郡的农户。三个月前,南伯路过我们村,见女阿草生得清秀,便要‘收为侍妾’,人不依,他就叫家奴把人打倒在地,打断了左腿和左臂,强行把阿草抢走了!人去庐江郡衙告状,郡丞收了南伯的黄金,不仅不立案,还人‘冲撞贵人’,把人赶了出来…… 人走投无路,只能带着阿草逃出来,一路乞讨到王都,听您设燎闻鼓,便来求您做主……”
阿草躲在阿牛身后,怯生生地抬起头,声补充:“那些家奴把我关在南伯府的柴房里,每只给一碗冷粥,还要是我敢跑,就杀六爹…… 后来有个好心的侍女姐姐帮我逃了出来,我们才敢来王都。”
寒浞听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南伯是南方宗室旁支,仗着封地在庐江郡,常年欺压百姓,“寒鸦” 此前便有过上报,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处置。如今阿牛的申诉,正好是清理这个蛀虫的契机。
他转向身旁的林锐 —— 林锐刚从北方核查贵族土地回来,便被临时召来处理此事:“林锐,你即刻带十名‘寒鸦’前往庐江郡,核查阿牛所之事。一是找到帮阿草逃跑的侍女,核实南伯强抢民女的证据;二是调查庐江郡丞是否收受贿赂;三是收集南伯其他欺压百姓的事例,比如是否强占耕地、掠夺粮食 —— 务必在三日内查明,不得遗漏。”
“属下遵令!” 林锐躬身领命,转身便带着人快步离去,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
寒浞又看向钟离:“派人去南伯府传讯,就本司马要核查‘平民申诉案’,让他即刻来王都候命,不得拖延。若他敢抗命,便让禁军直接将他拿下。”
“属下这就去办。” 钟离应声退下。
偏殿内只剩下寒浞与阿牛父女。寒浞看着阿草饿得发颤的身子,吩咐侍从送来热粥与糕点,温声道:“你们先在慈候,待林锐查明真相,本司马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阿牛捧着热粥,泪水再次涌出,对着寒浞重重磕了个头:“多谢寒大司马!您就是我们父女的再生父母!”
三日后,林锐如期返回王都,带回了满满一箱证据。偏殿内,他将证据一一呈给寒浞:“寒公,阿牛所句句属实。南伯不仅强抢阿草,还在庐江郡强占农户耕地三十亩,掠夺粮食两百石,甚至私设刑堂,打死过两名反抗的平民!帮阿草逃跑的侍女已找到,她愿意出庭作证;庐江郡丞也承认收了南伯百两黄金,还交出了受贿的书信;当地还有二十余户被南伯欺压的农户,联名写了诉状,请求严惩南伯。”
着,林锐将侍女的证词、受贿书信、农户诉状,以及南伯府私设刑堂的照片(竹简绘制),一一摆放在案上,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寒浞看着这些证据,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南伯身为宗室,却如此残暴,若不严惩,何以服民心?何以安下?” 他当即决定,带着证据前往瑶台,向后羿禀报。
此时的瑶台殿内,后羿正搂着宫娥观看舞姬表演,殿内酒香弥漫,欢声笑语不断。寒浞走进殿中,将证据放在案上,语气严肃:“大王,南方宗室南伯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贿赂官员,甚至草菅人命,证据确凿,还请大王下旨严惩,以平民愤。”
后羿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案上的竹简,皱起眉头:“不过是个宗室与平民的事,何必扰孤的兴致?让地方官府处置便是。”
“大王,此事绝非事!” 寒浞上前一步,语气加重,“南伯在庐江郡作恶多端,二十余户农户联名申诉,若不严惩,恐引发民变!去年南方便有因贵族欺压引发的规模叛乱,若此次再姑息,一旦民变扩大,边境将士分心,犬戎、东夷恐会趁机来犯,到时候有穷氏的安稳,便难保住了!”
这话让后羿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虽昏庸,却也怕民变与外敌,连忙拿起案上的证据,随意翻了翻,见上面写着 “私设刑堂”“打死平民”,顿时有些慌了:“竟…… 竟有此事?那…… 那该如何处置?”
“臣以为,当削去南伯的爵位,贬为庶人,流放北方苦寒之地,以儆效尤;庐江郡丞收受贿赂,包庇恶徒,当抄没家产,流放边境;南伯强占的耕地,归还农户,掠夺的粮食,加倍赔偿;阿牛父女受了重伤,当赏赐黄金五十两、田二十亩,让他们能安度余生。” 寒浞早已想好处置方案,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后羿见寒浞安排得妥当,又怕民变真的发生,连忙挥了挥手:“就按你的办!赶紧下旨处置,别让那些平民再闹事了。”
寒浞躬身领旨,心中冷笑 —— 后羿到最后,关心的依旧只有自己的享乐,从未真正在意过平民的死活。
当日下午,处置南伯的旨意便传遍了王都。南伯被禁军从府中押出时,还试图反抗,却被士兵按在地上,昔日的嚣张荡然无存;庐江郡丞的家产被抄没,押往边境时,百姓们纷纷扔出烂菜叶与石子,骂声不绝;而阿牛父女,则在王宫广场上,从寒浞手中接过了五十两黄金与田契。
“多谢寒大司马!多谢寒大司马!” 阿牛抱着田契与黄金,跪在地上,对着寒浞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出了血,阿草也跟着跪下,泪水涟涟地着 “谢谢”。
广场上的平民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寒大司马公正无私”“寒大司马为民做主” 的喊声此起彼伏,连路过的禁军士兵都忍不住跟着鼓掌。有农户捧着刚收获的粟米,想要塞给寒浞;有工匠拿着亲手打造的农具,递到他面前;还有孩童举着用野花编织的花环,跑上前想要为他戴上 —— 民心,在这一刻彻底倒向了寒浞。
而在王都的贵族府邸内,气氛却一片死寂。后梁看着窗外欢呼的平民,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后牟坐在书房里,盯着案上的《登闻鼓章程》,脸色铁青 —— 他们终于明白,寒浞设立登闻鼓,不仅是为了安抚民心,更是为了用平民的冤屈,彻底将贵族钉在 “恶徒” 的耻辱柱上,让他们再也无法抬头。从今往后,平民们只会记得 “为民做主” 的寒大司马,再也不会记得那个躲在瑶台享乐的大王。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王宫广场上,映着寒浞挺拔的身影。他看着欢呼的平民,心中清楚:这首例申诉的公正裁决,不仅是为阿牛父女讨回了公道,更是为他自己赢得了民心。当平民们将他视为 “救星” 时,后羿这个傀儡大王,便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他夺取王权的道路,也因这沉甸甸的民心,变得更加平坦。
钟离走到寒浞身边,低声道:“寒公,‘寒鸦’回报,各地贵族见南伯的下场,都收敛了许多,再不敢随意欺压平民;还有不少地方官员,主动将此前包庇贵族的案件上报,请求重新审理。”
寒浞点零头,目光望向远方的王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要让登闻鼓传遍全国,让下平民都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庇护他们的人。”
广场上的欢呼声依旧回荡,夕阳将寒浞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平民护在身后,也将旧贵族与傀儡大王,彻底挡在了权力的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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