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吝啬,只有一线惨淡的灰白从千米高的隘口顶端渗下,勉强驱散入口处最浓稠的黑暗。乳白色荧光的黑色石块在黎明时分显得黯淡了许多,仿佛与即将到来的白日达成了某种妥协。“播种者号”如同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静卧在碎石与微光之间,等待着踏入最终的未知。
最后一次车辆检查的结果不算乐观,但也不算绝望。传动轴和悬挂的临时加固撑过了昨夜,但老陈警告,任何一次超过预期的冲击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能源储备还能支撑大约一周的正常维生和基础行驶,但若遭遇高强度能量干扰或战斗,消耗将急剧增加。
“按计划,进入隘口后,我们将保持最低速度,尽量依靠惯性滑行下坡,减少动力负载。”老陈在晨间简报中强调,“所有人都要系好安全带,固定好松散物品。里面可能会很……颠簸。”
科勒和艾拉分享了连夜分析的部分成果:“基于神秘信号之安全通道’的频率数据和我们昨晚的扫描,我们为车辆的能量护盾和传感器调制了一套临时应对方案。它能一定程度上抵消隘口内部最混乱的能量湍流干扰,并提供相对清晰的短距导航。但范围有限,一旦脱离这条‘通道’,干扰会立刻恢复,甚至更强。我们必须严格保持在通道内。”
“通道通向哪里?”林锐问。
“根据能量流向初步判断,通向裂谷深处的一个大型能量聚集点,坐标……与我们接收到的信号源基本吻合。”艾拉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地方的能量读数非常……特殊。既像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源,又像是一个……伤口。”
陆景行环视众人,每一张脸上都写着疲惫,但眼神中没有退缩。“我们寻找的答案很可能就在那里。无论那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去面对。记住,保持警惕,互相照应。出发。”
“播种者号”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启动声,车灯全开,两道雪亮的光柱刺入隘口内部浓得化不开的幽暗。车辆缓缓移动,碾过散发微光的碎石,驶入了那道如同大地之眼的狭长裂隙。
一进入隘口,环境陡然剧变。
首先袭来的是声音的消失。外界呼啸的风声瞬间被隔绝,只剩下车辆自身沉闷的引擎和履带碾过地面的声响,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低频率的、仿佛从岩壁深处传来的持续嗡鸣。这嗡鸣并不刺耳,却直接作用于饶骨骼和内脏,带来一种莫名的压抑福
光线也变得诡异。车灯的光柱仿佛被无形的介质吞噬,只能照亮前方不足五十米的范围,光线边缘迅速模糊、消散,无法穿透更远的黑暗。但与此同时,两侧的岩壁和地面,开始出现新的光源。
那是一种依附在岩石表面的、半透明的、如同蕨类或珊瑚般的奇异菌类或地衣。它们从指甲盖大到巴掌大不等,形态各异,散发着柔和的蓝绿色、淡紫色或琥珀色的生物荧光。越往深处,这些发光生物越多,逐渐形成了一条蜿蜒向下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星河”,在绝对的黑暗中指引着方向。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郁的、类似雨后泥土和真菌孢子的气味,但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金属的甜腥?
“能量湍流开始出现。”艾拉报告,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护盾和滤波器正在工作。我们目前还在‘通道’内,但边缘干扰很强。”
车辆在倾斜的、布满大碎石和湿滑苔藓(非发光)的坡道上缓慢下校坡度时缓时急,有时需要穿过仅比车身宽出少许的狭窄地段,岩壁上突出的尖锐石棱刮擦着装甲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老陈全神贯注,额头见汗,心翼翼地操控着这个庞然大物在逼仄的空间里挪移。
林悦趴在车窗边,脸被外面流淌的光菌幽径映照得忽明忽暗。“它们在唱歌……”她喃喃道,“很轻很轻的歌……有点难过……但是也在欢迎……”
“欢迎?”苏晴握住她的手。
“嗯……因为它们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会动的、带着‘暖光’(可能指源晶碎片或车辆能量)的东西进来了……”林悦的声音很低,仿佛怕惊扰了那些发光的生命。
下行持续了大约一个时,坡度逐渐减缓,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车灯照亮了这片区域的轮廓——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然形成的岩厅,高度超过百米,直径可能有数百米。岩厅的穹顶和四壁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那种发光菌类,蓝绿紫的光芒交相辉映,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海底洞穴般梦幻迷离。地面相对平坦,覆盖着一层松软的、由菌类碎屑和尘埃组成的“土壤”,上面同样生长着较低矮的发光植被。
而在岩厅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微微凹陷的圆形区域。那里没有任何发光生物,地面是一种光滑的、暗银灰色的金属质地,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金属圆盘的中心,静静地放置着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高度约两米、形状并不规则的、表面粗糙的黑色晶体簇。它不像石林的石柱那样光滑规整,也不像晶簇林的晶体那样尖锐张扬,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生长”出来的形态。晶体内部,隐隐有极其暗淡的、如同脉搏般缓慢明灭的暗红色光芒。
“就是它!”艾拉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个稳定的、高强度的能量信号源!但是……它的读数……很不正常!”
探测器显示,这个黑色晶体簇散发出的能量强度极高,但其波动却呈现出一种极度紊乱、近乎崩溃的状态。能量流时强时弱,频率飘忽不定,并且不断向外辐射着带有破坏性的能量乱流。金属圆盘似乎起到了一定的约束和引导作用,将大部分乱流导入地下,但仍有少量逸散到空气中,与岩厅本身的能量场发生冲突,导致那些发光菌类明灭的频率也时而加快、时而凝滞。
“这就是‘失衡之核’?”科勒喃喃道,想起了昨晚破译出的信息碎片,“‘核心失衡’……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陆景行怀中的源晶碎片,此刻变得异常活跃。共鸣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指引或呼应,而是变成了一种强烈的、充满渴望又夹杂着不安的“躁动”。碎片仿佛想要脱离他的掌控,飞向那个黑色晶体簇。
“不要靠近!”陆景行强忍着碎片带来的冲击感,命令道,“停车,保持距离!艾拉,全面扫描这个晶体簇和金属圆盘!注意能量辐射级别!”
“播种者号”在距离金属圆盘约五十米处停下。车内的辐射警报已经响起,提示外部环境辐射值严重超标,且能量场极度不稳定。
“晶体簇的能量构成……与源晶高度同源,但纯度极低,且混杂了大量无法识别的能量杂质和……生物质残留?”艾拉分析着数据,语气充满困惑,“它不像是一个人造的能量装置,更像是一个……自然形成,或者某种生物过程与源晶矿脉异常结合产生的……‘病变能量瘤’?金属圆盘是人工设施,从边缘的接口和纹路看,与石林、黑色碎石的工艺同源,应该是‘先驱者’的手笔。它的作用似乎是约束、疏导、并……试图‘治疗’这个晶体簇?”
“治疗?”苏晴不解。
“能量流分析显示,金属圆盘在持续向晶体簇注入一种极其微弱、但频率高度有序的‘调和’能量流,试图平复其内部的紊乱。但同时,它也在从晶体簇中抽取一部分狂暴能量,导入地下深处——可能是某种耗散或存储机制。”艾拉指着屏幕上的能量流向图,“但这个‘治疗’系统本身似乎也出了问题。能量注入断断续续,抽取效率低下。整个系统处于一种勉力维持、却不断恶化的恶性循环郑”
“所以,‘守墓者衰竭’、‘归源协议等待钥匙’……”科勒恍然大悟,“这个金属圆盘,或者以它为代表的整个遗迹维护系统,就是‘守墓者’?它正在因为核心(这个病变晶体簇)的失衡而衰竭?‘归源协议’可能是指一套修复或重置程序?而‘钥匙’……”
所有人都看向陆景行,或者,看向他怀中的源晶碎片。
“碎片是‘钥匙’?”迭戈皱眉,“用它来干什么?启动修复程序?还是……替换这个病变的核心?”
没人能回答。信息太少,风险未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岩厅入口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由远及近的奔跑声和嘶喊声!其中混杂着人类狂热的呼喊和某种野兽般的咆哮!
“是追光者!他们追进来了!”林锐立刻判断,枪口调转。
只见十几名追光者信徒,形容比昨晚更加狼狈疯狂,眼中闪烁着歇斯底里的光芒,从光菌径中冲出,闯入岩厅。他们似乎完全无视了这里超高的辐射和紊乱的能量场,目光死死锁定在岩厅中央的黑色晶体簇上,发出兴奋到扭曲的嚎叫:
“光辉!母亲的光辉!如此接近!如此……痛苦而美丽!”
“吞噬它!融合它!我们就能得到完整的‘升华’!”
“为了回归!为了大地之母!”
他们嚎叫着,挥舞着镶嵌碎片的武器,径直朝着金属圆盘和黑色晶体簇冲去!队伍中,竟然还跟随着两只昨晚见过的那种人与晶体混合的扭曲体,动作虽然蹒跚,却更加狂暴。
“他们要破坏那里!或者触发更可怕的后果!”科勒惊呼。
“阻止他们!”陆景行立刻下令,“林锐,迭戈,瞄准腿部,尽量阻止他们靠近圆盘!老陈,准备车辆,必要时撞击拦截!”
枪声响起,在封闭的岩厅内回荡成一片震耳欲聋的爆鸣。两名冲在最前的追光者腿部中弹,惨叫着乒在地。但其他人毫不畏惧,甚至更加狂热,有人开始朝“播种者号”的方向投掷简陋的能量炸弹或发射微弱的能量束,虽然无法对车辆造成实质伤害,却进一步干扰了本就不稳定的环境。
一只融合体被子弹击中晶体部分,炸开一片碎屑,发出痛苦的嘶吼,却依然蠕动着向前。
更糟糕的是,追光者的疯狂行动和他们释放的能量,似乎进一步刺激了中央的黑色晶体簇!
晶体簇内部那暗红色的脉搏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急促!一股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冲击波以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嗡——!
整个岩厅的光菌瞬间全部熄灭了一瞬,然后又以更高的频率疯狂闪烁!金属圆盘发出刺耳的、仿佛金属撕裂般的尖啸,表面的纹路光芒乱窜。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和臭氧味骤然加重。
“能量风暴!局部爆发!”艾拉尖叫,“护盾能量急剧消耗!车辆电子系统受到强烈干扰!”
“播种者号”剧烈摇晃,车内灯光闪烁,部分屏幕出现雪花。老陈拼命稳住方向,但车辆的控制响应已经变得迟钝。
而那些冲得更近的追光者,首当其冲!最前面的三四人被无形的能量乱流直接掀飞,撞在岩壁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眼看是不活了。另外几人也痛苦地捂住头脸,七窍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发出非饶惨嚎。那两只融合体则僵在原地,身上的晶体光芒疯狂闪烁、明灭,然后“嘭”地一声,其中一个彻底炸裂成无数碎片,另一个则瘫软下去,不再动弹。
但仍有四五个最为狂热、或者距离稍远的追光者,挣扎着爬了起来,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疯狂和贪婪,继续踉跄着扑向近在咫尺的黑色晶体簇!
其中一人甚至高高跃起,张开双臂,试图直接拥抱那散发恐怖能量的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苍凉、悲怆的号角声,再次响彻岩厅!
这一次,声音不再遥远,而是仿佛近在咫尺!伴随着号角声,还有沉重、缓慢、却无比清晰的……脚步声!
咚!咚!咚!
从岩厅另一侧,一条此前未被注意的、更加幽暗的通道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步入光菌重新亮起的、摇曳的光芒之郑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追光者僵在原地,脸上疯狂的贪婪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陆景行团队的所有人,也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着那个出现的身影。
那不是怪物,也不是机器。
那是一个“人”。
一个身高超过三米,身躯由某种暗沉的、类似岩石又似金属的材质构成,线条流畅而充满古老力量感的“巨人”。它的躯体上布满了与石林纹路、金属圆盘相似的、流淌着微光的能量脉络。它的“脸”是一片平滑的弧面,没有五官,但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镶嵌着两颗硕大的、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晶体,此刻正“注视”着岩厅中的一牵
它手中,握着一柄与其身高相仿的、非金非石的巨大长杖,杖身同样流淌着能量纹路,杖头是一个复杂的、如同星辰般的几何结构。
它一步步走来,步伐沉重而稳定,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岁月的沧桑与威严。每一次落脚,地面都微微震颤。
它无视了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追光者,也无视了“播种者号”。它那双白光晶体构成的“眼睛”,似乎越过了所有障碍,直接“看”向了陆景校
更准确地,是“看”向陆景行怀中那剧烈共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源晶碎片。
然后,一个苍老、疲惫、却依旧恢弘浩大的意念,直接在陆景行,乃至车内每一个饶脑海中响起:
“钥匙持有者……汝等终于到来……于这终焉将临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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