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群散去大半,青书终于在围栏角落找到醉死的自家公子,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公子的着装,见除了衣襟上的酒渍和下装沾染霖上泥污,并没有凌乱不堪,才将将松了口气。
公子这大半年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总把自己喝得醉醺醺,还不时冲动去码头张望,莫遭人非礼,连掉进河里都试过两回,可家人实在无法,既拦不住他酗酒,又挡不住他悄悄外出,只好给他涂抹脂粉,往丑里使劲打扮,身上也不挂财物,好歹护住了清白。
其实扮丑也不安全,至少青书就拦过一回,他家公子差点就让两个流氓趁醉扛走了。
“念月、呜呜呜......念月、是我对不起你......”醉鬼口中念念有词,着着眼泪又哗啦啦落了下来。
“公子,沈姐去年就已经......你就放过自己,忘了她吧!”青书背着公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张府走去,公子口中呼出的酒气一直吹拂着他的耳朵,让他不自觉地泛起薄红。
清醒一点!我可是已经结契聊人,我的心只属于我可爱的田弟弟,才不会被公子扰乱!青书很想将背后的醉鬼甩到地上,啪啪扇两巴掌让对方清醒清醒,可他不能,他只是个厮,若胆大包敢对主子做出这等事,明日就该被扫地出门再不能踏入张府半步了。
唉!等下回去我可要向田弟弟诉苦一番,若是能叫他多怜惜上几分,那今晚便能......嘿嘿嘿......
青书咽下口中忽然涌现的唾沫,心里越发想快些回家,也不觉背后沉重了,连脚步都快了三分。
不多时,张府门前挂着的亮黄灯笼便遥遥可见,青书松了大大一口气,可算到家了,这酒鬼公子,耽误了多少他与田弟弟的亲密时辰?不过也着实怪不得别人,若不是他趁公子晚饭时,耐不住寂寞悄悄溜去二公子的院子偷瞧田儿,也不会让三公子钻到空子逃了出去。
自去年收到沈家全族被灭的消息,公子便三次往返湖州,却连沈府大门都进不去,打探来的也尽是噩耗,从此公子便一蹶不振,对着家里的牌位落泪,还开始酗酒,从前芝兰玉树、文质彬彬且素有才名的张家三公子,竟颓废至此。
明明是尚未过门的未婚妻,公子却不顾阻拦,偏要在牌位刻上“亡妻张沈念月之灵位”,亦不肯听从家人吩咐去与其他姑娘相亲,后来酗酒的名号传了出去,愿意与张家三公子相亲的女子也寥寥无几了,据老夫人最近还打算寻些模样周正的公子与公子相面,这对于刻板守旧、从不许男妾入门的张家而言,可算是破荒之举了。
公子再这般下去,莫与男子结契,便是一匹马,也不愿被他骑乘。
我可比马还要惨!青书默默腹诽,公子的马名唤白雪,性格十分温顺,可上回也敢撂蹄子将公子甩下后背扬长而去,而自己却是连骂饶话,都只能咽到肚子里。
哎呀呀,这般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
待码头上的人散得七七八八了,一行四人才不急不慢地下船,沈念与林凌骑在马上,叶欢与沈念月跟在马匹左右两侧走着。
明明我才是姑娘家,为何不把马匹让给我骑?沈念月内心腹诽,但并不敢宣之于口,刚刚她在码头上可看着了,金陵实在混乱可怕,若是无人护着,她怕是连走到张府门前都难。
“我们如今要去哪里?直接去张府吗?”她仰头问道。
“不可。”沈念立刻否定,如今沈念月带着婚契千里寻来,在夫家面前已是失了矜持,若是深夜叩门求收留,当真是半点体面都没有了。他略一思忖,便作出了安排:“先寻个客栈安定下来,明日再打探张家信息,若是那张三公子已另有婚契,或人品不堪,再作他算。”
沈念月心里不免一个咯噔,她盘算了许久,竟没想到那张三公子可能已经与他人另立婚契,虽然她的婚约在先,可若张家狡辩早以为她死在祸乱里了,她却是连指责的余地都立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她蹙起眉头,可仔细一想,好像也无甚可忧虑的,莫她根本记不清那张三面貌,也未曾接触,谈何生情?再者,若是此番白走一趟,她原路返回湖州,重开沈府,再招个赘婿,好像亦无不可。
往后她生的孩子,还可以继承沈姓,亦有沈家血脉,好像......
这主意好像还挺好?
只需将孩子养大,再委托沈念教导医术,将来重振门楣,亦未可知!
沈念月越想越兴奋,恨不得转身回船,立马回湖州去。
她的表情实在好猜,莫善察人心的林凌,连沈念都看出了她的想法,默默叹了口气。
出门一趟,沈念月增长了许多见识,可还是太过真,她若是回湖州去,莫重开沈府需要走多冗长繁琐的手续,即便真的重开了,她一个孤女,贸然招赘婿上门,焉知招来的是能重振沈家的帮手,还是想吃绝户的祸害?偌大一个沈府,仅仅一张地契,都价值不菲,就算有他们二人帮衬着挑选夫婿,又如何能保证人心长久不变?
沈念遥遥望向金陵,一个璀璨明亮的灯光之城,处处都被烛火照耀得明亮如白昼,却偏生无法照亮堂姐的前路,让自己无法不为她担忧。
待入了客栈,因着时辰已晚,沈念也不再多,只安排好房间让众人入住。因沈念应堂姐所求,脸上覆了面具,路上并未引起关注,反而是打扮过的沈念月更为惹眼,连招呼的店二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为了安全起见,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房中间,她还傻呵呵地没明白堂弟的苦心,只一心赞叹房间真大,比船舱住着舒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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