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近申时中,王大见菜备得差不多了,便架锅炖起今晚的特色蘑菇汤,虽然用的只是普通的农家鸡,但经他火候精准把控,鸡汤早已飘出醇厚香气,接下来只需倒入蘑菇片,再炖上一刻钟,这锅汤就成了。
杂蘑菇片下锅,各色菌瓣在沸汤中浮浮沉沉,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王大用大汤勺使劲搅了搅,对这锅汤的成色十分满意,随后撒上点缀的一把枸杞,红艳艳的颜色瞬间让这锅汤变得色香俱全,他酌量添了半勺盐,搅拌均匀,搅动期间散发的浓香,勾得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大勺舀起少许汤水,心翼翼尝了一口,嗯!太鲜美了,竟是比从前熬的蘑菇汤更美味几分!他把勺里的汤全部喝完,忍不住再舀了一大勺细品,暗忖这菇农的货着实不错,菌肉肥美饱满,回头得跟掌柜,下次收货别压价太狠。
左右瞥了眼,见厨房只剩自己,王大取过一个格外大的汤碗,舀满带肉带菇的热汤,盖好盖子悄悄藏起。他心头美滋滋的,妻子日日操持家事,近来清瘦不少,今晚正好带这碗鸡汤给她补补。
确认诸事就绪,王大捶了捶酸胀的腰,随手扯来一张板凳,靠着墙坐了下来,坐着坐着,不心便睡过去了。
......
沈念收回探脉的指尖,沉默起身,对身后神色紧张的掌柜摇了摇头——已然太迟了,这位大厨的尸体早已凉透。
掌柜顿时脸色发白,踉跄后退一步,瘫软着跌坐在地。
“死了?”围观的人群哗然,“好端赌怎么会死人!”恐慌瞬间蔓延,有缺即转身跑去报官,余下的人也低声议论不休。沈念无视周遭杂音,径直走向仍架在火炉上,但底下柴火已被妥善熄灭的大锅,抬手掀开锅盖,浓郁的蘑菇鸡汤香气瞬间弥散,人群的喧闹蓦地静了一瞬,众人齐齐咽了口口水——这汤香气实在太过诱人,单闻着便让人想掏钱买一碗尝尝。
“这锅汤有毒,倒了吧。”沈念轻叹一声,重新盖好锅盖。
“不、不可能!”面色惨白的掌柜刚被店二扶起身,浑身仍止不住发抖,却强撑着反驳,“王大是店里的老厨子,怎会故意往汤里投毒?你别胡!快、快报官,定是有人潜入后厨作祟......”
“并非故意投毒,是汤中混入了剧毒蘑菇。”沈念沉声道,“方才也有一锅蘑菇汤送进我房,里头便有毒菌片,我察觉后赶来阻止,还是晚了一步。”他朝叶欢递了个眼色,叶欢会意,快步冲上二楼,片刻后便取来那只汤锅。
沈念取来筷子,从锅里夹出一片略略发黑的菇片,“这是黄盖鹅膏菌,含剧毒,误食即亡。”
人群再度哗然,有好事者凑近细看,菌片模样寻常,看不出异样,当即有人提议用牲畜试毒。不多时便牵来一只狗,衙差赶到时,狗恰好毒发身亡,真相一目了然。
掌柜两眼一黑昏厥过去,被店二与路人扶着送往医馆;衙差抬走王大的尸体,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
阿岩望着与其他房客截然不同、神色淡定缓步回房的林凌三人,复盘方才情形,忽然察觉异样。略一思忖,他心中闪过一个猜测,当即快步上楼,敲响了阿依娜的房门。
阿依娜裹着厚被坐在床上,如今不过刚过中秋,气虽凉却也未到冷的时候,她却冻得身子直发抖,她深知这是自己的体质在快速减弱的原因,但只需捕获蛊王绑定为本命蛊,一切问题都能解决。只是这次阿岩的队表现实在太差,巫师的预言都已经这般精准了,他们却一点蛊王的踪迹都寻不到,明明蛊王诞生必有异象,近日却风平浪静,竟半点异事都搜查不到。
若非随身青玉蛊莫名失踪,只需取出指路,此事本易如反掌!阿依娜咬牙,满心懊悔,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贪图安逸,该随队一同搜寻,她与青玉蛊有血脉牵连,对蛊王本也该有几分感应,可惜......
方才楼下忽然喧闹,阿依娜心跳骤快,直觉是异象将至,果然没多久,便等来阿岩敲门禀报。
“只是蘑菇汤毒死厨子吗?可还有其它异象?可有寻到蛊王踪迹?”她失望追问。
“暂未发现异象,蛊王也......但属下方才留意到,邻房住客十分反常。他们既能察觉蘑菇有毒,却仍喝了半锅毒汤,且毫无中毒迹象。再结合队此前搜寻发现,客栈附近有棵异常焦枯的大树,正对着那两饶窗户,属下怀疑......”
阿依娜心念一动,打断道:“那佩戴全脸面具的男子,房间可也能看到那棵枯树?”
阿岩顿了顿,回忆起搜房时的情形,谨慎答道:“不能,他的房间在客栈边角,窗户朝向与那两人不同。”
不是他?那面具男子神秘强悍,若他身边有异事倒得通,怎会是他那两个被下了咒的废物主人?
见阿依娜没有继续追问,阿岩便把刚才的回禀接上:“属下怀疑那二人身份不同寻常,可能是善于炼制毒物、身体具有强大抗毒性的强者。”他抬头望向阿依娜,却见对方并不重视,似是在走神,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方才属下听见那面具男子,称未束发的少年为‘师父’。”
师父......?阿依娜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岩,“你那面具男子,还有师父?”
那面具男子已然这般厉害,竟只是个随身伺候的徒弟?阿依娜飞速回想近日与对方的接触,他夜里守在房外,白日端茶送饭、浆洗衣物,若只为咒杀目标,何须做到这般卑微?
“是。”阿岩肯定道,“如今客栈出了人命还报了官,稍后怕是要封铺查验,住客们都在退房,那一行人想来也快动身。属下特来请圣女示下,我们是换家客栈暂住,还是跟着他们?或是圣女留下,属下带部分人暗中跟踪,只是难免耽误寻蛊王的事......”
“跟上!”阿依娜果断下令,心头莫名预感,一旦跟丢,定会错失大机缘。
在这镇搜了一月有余,蛊王踪迹全无,虽巫师言明三日内必现身,此刻却毫无头绪。那神秘三人突然出现,已是唯一疑点,或许便是寻蛊王的突破口——总好过盲目搜寻。
阿依娜略一思索,吩咐道:“留半数人手继续在此搜寻,我随你们一同跟上那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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