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当归与黄芪片塞入鸡腹,可避免炖煮时药材浮于汤面,让滋味渗透更匀;红枣需去核,方能充分释出甘甜,置于汤面即可。三年老母鸡皮肉紧实,需以火慢炖一个时辰以上,待竹筷能轻易穿透皮肉,便算炖得恰到好处。此汤能温中益气、补精填髓、养血安神,专攻补气血、滋五脏,最吟理虚损之症。”沈念盖严锅盖,净手擦干,示意叶欢开始。
叶欢收起纸笔,刚要解绳取鸡,手背便挨了师父一记轻拍。“接触食材前,须先净手。”他心头一慌,满是懊恼——方才抄录时握笔,指尖掌心沾了满手炭黑,竟把这要紧事忘了。忙乖乖去洗净双手,摒去杂念,依着步骤操作,不多时便另起一锅炖上鸡汤。其实步骤并不复杂,只是他总想在师父面前表现好些,反倒添了几分紧张。
阿岩悄无声息立在厨房门口,目光死死黏在叶欢泛红的手背上,心头不快暗生——授课便授课,出声提醒便是,怎好动手打人?待见叶欢神色如常,并无痛楚模样,紧绷的肩头才缓缓松弛下来。
他在为我洗手做羹汤......
思绪渐渐飘远,阿岩想起自己最后喝过的鸡汤,是阿母亲手为他炖煮的,用了家里仅有的一只老母鸡,炖出来的鸡汤醇厚香浓,叫他永生难忘。阿母还特意往他碗里搁了只大鸡腿,可喝完那碗汤,他就昏睡过去,再醒来时,便已成了孤儿......
待回过神来,叶欢的师父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只剩那单薄瘦削的身影蹲坐在炉火旁,捧着那本抄写了一早上的册子细细翻看,嘴上还念念有词,模样实在乖巧可爱得紧。阿岩望着望着,不自觉嘴角上弯,双脚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不受控制地越走越近,最终蹲坐在了他身旁。
他好香......阿岩深吸一口气,与最初的勾人浓香不同,现在叶欢身上只有隐约的淡淡香味,却更诱得他想靠近,只盼着能仔细嗅闻,辨明这香气是否真从他身上透出来。不知不觉间,鼻尖越凑越近,几乎要埋进对方的脖颈里。
叶欢正认真读着册子,察觉到有人坐在身边,但对方并未开口打扰,他便没有理会,只是那人脑袋越靠越近,他退了又退,徒几乎坐不住凳子,索性直接起身,搬走凳子坐到另一边。见那人总算没有再靠过来,才暗暗松了口气,可那人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宛如实质般,刺得他十分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心底的话脱口而出,阿岩连忙补道,“......的册子,我也想学炖鸡汤。”
叶欢蹙了蹙眉,方才师父演示一回,他跟着实操一回,这人明明在门口全程看着,怎会还没学会?他看册子不过是背诵平补食材的效用,炖鸡汤简单得很,根本不需要如何记。
“你......”他想问对方是不是故意戏耍自己,话未出口便被打断。
“我名莫岩,你可以唤我阿岩。”阿岩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莫岩,”叶欢顺从地换了称呼,“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让我很不自在,若是想借册子,开口便是。”
他叫我名字了。莫岩无法自控地弯起嘴角,从前他最是厌恶别人叫他的“莫”姓,此刻仿佛也变得顺耳起来,伸手接过叶欢递过来的册子,低头一看,却瞬间僵住了。
册子上的字迹工整平顺,一笔一划均如叶欢本人那般认真细致,可那些字,他一个也不认得。
册子被借走,叶欢简单调整完柴火后便无事可做,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房取书,又担心看医书入神会忘了添柴,只得作罢。目光落回莫岩手中的册子,见他盯着书页久久未曾翻动,根本不像在看书,明显只是在出神,想到这人总故意戏耍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不看,便把册子还我!”
莫岩转头看向叶欢浮现红晕的脸,心头微怔——他好像生气了,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借走了他的册子,导致他无书可看了么?忽的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能亲近叶欢的主意。
“其实我不识汉字。”他望着叶欢,语气诚恳地问,“你能读给我听吗?或者教我认汉字。”
不认字为何要借走我的册子?叶欢正要质问,却已经听到了对方的解释:“我并非不识字,只是我们苗疆有自己的文字,与汉字相去甚远,一时忘了你是汉人。”
原来如此,叶欢点点头表示理解,拿回册子翻到滋补鸡汤配料那页,耐心读了起来。
......
阿依娜在房内躲了数日,原以为阿岩只是故意冷淡,报复她先前的轻慢,用不了多久便会耐不住孤寂来敲她房门。可足足等了五日,半点动静也无,心底的不安越发浓烈,好在这段日子休养生息,身体已然恢复许多,至少不会三步一喘五步一歇了。
店二入房收拾饭菜,动作故意拖慢,一眼又一眼地偷瞄自己,那眼中的痴迷显而易见,阿依娜确信自己魅力无损,却想不通为何阿岩忽然如此冷淡。
莫非他是想借此拿捏我,逼我低头?可那日在房门口,我明明已经好话尽了......阿依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是阿岩追踪蛊王那日遭遇变故,才性情大变。
阿依娜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形,往日她看中谁,都是植入情蛊后才放心享用的,那晚一时情急睡了阿岩,原以为他尝过滋味,定会更加沉迷,却不料这人如此下贱——得不到时百般献媚,得到了便弃如敝履!
莫不是遇上了比她更明艳的女子?不过半日功夫,便勾走了他全部心神!
阿依娜拍案而起,不龟二的诧异,径直走出房门。瞥见阿岩房门紧锁,目光扫过楼下大堂,未见那高大身影,索性下楼等候。她心头焦躁,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热茶,不多时腹中竟起了胀痛之福去茅房途中经过厨房门口,竟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名莫岩,你可以唤我阿岩。”
那语气温柔至极,阿依娜认识阿岩半年有余,从未听过他这般柔声细语。话的对象是谁,用脚趾想也知道——定然是那半日便勾走阿岩心神的狐媚子!
难怪阿岩不愿随队回寨,原以为是留下保护她,竟只是为了在客栈里追求那女子!究竟是哪个女人有如此厉害手段,短短五日,便将铁血汉子磨得这般柔情似水?
阿依娜本想冲进厨房捉奸,奈何腹痛急迫,只得先去茅房。折返时,却听见厨房里传出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六月至一岁龄的母鸡,宜炖宜焖,能健脾养胃、益气养血,性质温和不滋腻,适合日常滋补......”
那男子声音温和平润,换作往日,阿依娜定会生出几分兴致探究,可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当务之急是攥紧阿岩的心,此刻厨房里有外男,想来阿岩已带着那狐媚子去别处调情了。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听了这许久,怎不见你提大公鸡?莫非公鸡不适合炖汤?”
是阿岩的声音!他竟还在里面,且语气依旧那般温柔。难道......难道那狐媚子是男人?阿岩竟有龙阳之癖?!
阿依娜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听着里面两人细细讨论公鸡与母鸡炖汤的功效差异,话题枯燥无味,阿岩却显得格外耐心温柔,若非声线未变,她几乎要以为认错了人。
若他本就好男色,那从前对她的痴情献媚,全是伪装?!那晚的热情如火,也都是假的?!阿依娜气得双目赤红,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明知此刻处境堪忧,不该得罪阿岩,可怒火攻心,哪里还按捺得住,猛地伸手欲掀开门帘冲进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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