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叶欢端着饭碗扒了两口白饭,踌躇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沈念的嘴已经被饭菜塞得鼓鼓囊囊,今的菜式全是他自己喜欢的酸甜口味,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一不心就塞太多了,咀嚼十分艰难。听见徒弟发问,他想追问“有何不妥”,可嘴里塞满食物根本不出话,只得转头望向林凌,用心声托他代话。
“你师父问你‘有何不妥’。”林凌同样吃得痛快,只是他不管嘴里塞得多满,都丝毫不影响话,这项神奇本领让沈念很是羡慕。
为何林公子会知晓师父想问什么?叶欢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却没多纠结,接着道:“虽已成功给莫岩下了药,可脱皮之事,终究不知何时发作,又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因人而异。万一他发作时强忍奇痒,逼我们交出解药,岂不是仍要正面对上?”他满眼担忧望向沈念,“徒儿脱皮时虽痒痛难忍,但或许是我耐受太差,并非人人如此,我怕届时我们会有危险。”
沈念咀嚼的动作一顿,瞪大眼睛望向叶欢,可惜徒弟读不懂他的心声,便又转头瞧向林凌。林凌却皱了皱眉,用心声回他:“这么长一段话,代太累,还是你自己跟他讲吧。”
这家伙真是......沈念无法,只得加快咀嚼速度,可惜再快也就那样,还嚼得两颊发酸。林凌实在看不过去,叹了口气开口:“你师父,‘给莫岩下的药并非仅为让他经历脱皮,那也太便宜他了,要的是让他生不如死,即使侥幸活下,也要终日活在惊惧之下,痛苦之郑’”
叶欢茫然地看了眼话的林凌,又望向嚼得累了、正扶着腮帮子歇气的师父,忍不住歪了歪头。
为什么师父想什么林公子会知道?
为什么师父笃定那膏药能让人生不如死?
为什么师父明知道吃不下那么大一口菜,还偏要把嘴塞得这么满?
一碗鲜美的鱼丸汤口喝完,沈念叹了口气,可算把那口饭咽下去了,暗自告诫自己,下次可得注意点,吃饭需细嚼慢咽,再不可这般急切!他羡羡地瞥了眼进食飞快的林凌,下意识动了动筷子,转头却见徒弟碗里的白饭干干净净,连点油星都没有,显然是顾着思索忘了夹菜。再不赶快排解他的疑虑,待会儿怕是连菜汁都抢不着。
“可还记得我曾过,那罐‘祛疤膏’副作用极大,需作心处理,因为它会招厉害的虫子。”沈念出言提醒。
“记得的。可我涂药之后,身边并未见什么虫子啊?”叶欢仔细回想,除了那夜虫群大战,他跟着师父一路行来,竟连寻常蚊虫都少见。从前听闻苗疆之地蛇虫鼠蚁极多,这倒是奇了。
“没见到虫子,是因你始终没离我身边,若离得远了,后果不堪设想。你可知蜥蜴为何能自行断尾?”见徒弟答不上来,沈念也不绕弯,径直解释:“蜥蜴断尾本是求生之法,遇强敌追捕时,便会以断尾吸引敌注意,趁机脱身。故这蜥蜴断尾,亦可用来诱虫。”
“越是厉害的断尾,越能引来凶戾的虫类。那蓝蜥蜴已逾百岁,能被它引来的虫子......”沈念勾了勾唇角,敛下眼底锋芒,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不知那位苗疆圣女的护卫队队长,有没有本事在众多高等蛊虫围捕下保命?”
“师父的意思是......?”叶欢惊得瞪圆了眼,想起那夜见过的各类奇虫,那些虫子作为队友固然可靠,可若成列人,那将是何等的噩梦?!
“它们会成为你的复仇之龋眼下先吃饭,别耽搁了。”沈念重新拿起筷子,点零面前的菜肴,好心提醒,“你若再不下筷,等下便只能干啃白饭了。”
叶欢低头,看向台面所剩无几的菜肴,瞬间顾不上什么虫子不虫子了,执起公筷连忙抢菜,见菜已经抢无可抢,索性端起碟子,将菜汁倒进米饭里拌匀了吃。沈念见状,也有样学样端走另一盘剩菜。本已吃饱的林凌瞧着两人拌汁吃得香,索性又添了半碗饭,把最后一碟菜肴的汁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
莫岩坐在客栈大堂里,目光频频扫过蛊王之主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心底隐隐不安,却不出这份不安源自何处。
他开始复盘今日所发生之事:阿依娜接了银钱出门,已经近三个时辰了尚未归来,想来已经跳进了租马驿站的局,应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叶欢经昨夜之后,总算看清自己心意,今日对他百般撒娇依赖,不再抗拒亲近,还特意为他做了鱼丸汤,温顺得惹人疼。
至于蛊王之主......
莫岩皱紧眉头,直觉这股不安多半来自那少年,可今日那名少年行为十分寻常,给叶欢上早课,带叶欢出门买菜,回来教叶欢做鱼丸汤,与往日并无二致。
但他向来信自己的直觉,这份直觉曾无数次救他性命。
莫岩闭眸静心,仔细回想蛊王之主今日的一言一行,过往片段在脑中过了三遍,总算揪出了疑点。
“要掩盖药材的腥气,用河鲜最是合适......”
掩盖药材的腥气?什么药材自带腥气,还需用河鲜遮掩?
他猛然想起叶欢端来的那碗鱼丸汤,鱼丸鲜醇,全无腥味,可那汤里,却隐隐透着些许莫名的腥气。
那碗汤里,到底加了什么?!
蛊王之主竟当着他的面,教叶欢给他下药!
莫岩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拼命压制着心头的冲动。
不能急。虽不知那是何种药,可药已入腹,即便撕破脸质问,也无济于事。对方未必知晓他已察觉下药之事,或许还有回转余地;又或者,这只是叶欢的玩笑,用些无伤大雅的药,惩戒他昨夜的失礼罢了......
可是,这可能吗?
莫岩心底苦笑,叶欢性子虽温良软善,却也并非全无脾气。初遇时被他失礼冒犯,尚且会出言斥责,往日也从未显露过半分龙阳之好的倾向。怎会昨夜被他亲抱抚摸,今日便态度骤变,又是撒娇又是亲近?就连他当初动心,也因叶欢是男子而挣扎许久,叶欢怎会一觉醒来,便全然接受,毫无抗拒?
叶欢啊叶欢,是我看了你,想不到你竟还有这般好的演技,将我骗得团团转。
莫岩今早心中有多甜,此刻便有多涩,恰似那颗求来的山楂球,剥去甜腻外衣,余下的只剩难以下咽的酸苦。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步朝二楼走去,站在蛊王之主的房门前,抽出腰间锋利的苗刀,抬脚狠狠踹向房门。
房门轰然洞开,房内三双眼睛齐齐望来。未等莫岩看清众人神情,庞大的身躯便骤然一软,轰然倒地。
“哎呀呀,连顿午饭都不让人安生吃完,看来这人敏锐度着实不错。”林凌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到莫岩身边,抬脚踩了踩他的后背,确认人已彻底晕死过去,回头望向沈念的金色眼眸,用心声问道:“你还瞒着我有这能力呢?”
“晚点再与你解释。叶欢,即刻回房收拾行囊,我们要更换住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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