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三夜,李飞都在清除尸毒和修炼金身诀中度过。
而因为在器宗所练过十层锻骨功的原因,所以李飞很轻易的将锻皮修炼圆满,而第二层,锻肉的痛苦更甚锻皮十倍,他感觉自己的血肉像是被一寸寸撕裂、重组。期间数次痛到意识模糊,全靠黑金铁锤在识海中震动,维持清明。
金色骸骨始终盘坐池中,无声地“注视”着他。偶尔会出声指点一两句,都是关键处,让李飞少走了许多弯路。
第三日夜,李飞终于将最后一丝尸毒逼出体外。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胸口的伤口已经结痂,青黑色的尸毒痕迹完全消失。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身体的不同——肌肉更紧实,气血更旺盛,皮膜坚韧了许多。虽然距离金身诀第一层“皮若铜铸”还有距离,但已经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筑基中期巅峰的修为,竟然在清除尸毒的过程中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多谢前辈。”李飞真心实意地行礼。
金色骸骨摆了摆骨掌:“交易而已。观你根基浑厚何不尝试一下结丹?”
炼煞池中的黑水微微荡漾,倒映着李飞眼中闪烁的明悟光芒。金色骸骨那句“何不尝试一下结丹”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开层层波澜。
是啊,筑基后期已至,离那金丹大道不过一步之遥。若在寻常宗门,此时最稳妥的选择是返回山门,请师长护法,备足丹药,寻一处灵气充沛的洞府,徐徐图之。可这里不是寻常之地,而是炼煞池——对于修炼《血锋金煞诀》的他而言,此处简直是最佳的突破之地。
起初几日,进展缓慢。筑基后期到筑基圆满,需要的是灵力与肉身的同步提升。《金身诀》第二层“锻肉”的修炼与灵力积累必须齐头并进。每一,李飞都感觉自己的血肉在被撕裂与重组中反复,那种痛苦比之前锻皮时强烈十倍不止。有好几次,他几乎要痛晕过去,全靠识海中那柄黑金铁锤震动,维持一丝清明。
金色骸骨偶尔会出言指点:“煞气入体,勿强行压制。你且观想体内有一磨盘,煞气为谷,灵力为力,细细研磨,方得精粹。”
李飞依言而为,渐渐掌握了节奏。炼煞池中不知岁月,只觉体内灵力日益充盈,血肉筋骨也在煞气淬炼下越发坚韧。他内视己身,能看到经脉中流淌的灵力已从淡金色渐渐转向暗金,带着一股锋锐无匹的煞意。
半月过去,李飞已能在煞气中安然端坐,周身毛孔开合有度,吞吐间煞气入体即被炼化。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泽,这是《金身诀》锻肉成的征兆。
炼煞池缓缓旋转,黑水如墨,将李飞的身影吞没。金色骸骨静坐池畔,空洞的眼眶望向翻滚的煞气深处,那里隐约可见青年盘坐的身形轮廓。许久,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从千年时光的尘埃中溢出,回荡在这寂静的池底空间。
“约定……元婴……”骸骨下颌微动,低沉的声音并非传入李飞耳中,倒像是在与自己沉寂的过往对话。它抬起一只金芒略显黯淡的骨掌,煞气在指缝间缭绕,仿佛触碰到的是早已消散的温暖与馨香。
千年前。他并非骸骨,并非名门之后,却凭一部残缺古诀与一身胆魄,在厮杀中硬生生闯出赫赫威名,直至金丹。一次探寻古修洞府的争斗中,他遇到了她,尸宗那一代最耀眼的星辰,圣女漓月。
正邪之别,宗门之讳,在那惊鸿一瞥与后续阴差阳错的生死相扶间,溃不成军。漓月清冷如月,却对他展露了不为宗门所容的笑颜。金煌桀骜不驯,却愿为她收敛几分戾气,将最柔软处坦露。
私情终是泄露。尸宗主,亦是漓月生父,震怒滔。一介散修,纵是金丹,如何配得上尸宗未来的执掌者?然漓月以死相挟,恳求一线可能。
宗主冷眼看他,最终抛下一个残酷的约定:“两百载。你若能在两百载内碎丹成婴,本座便许你带她走。若不能,或中途陨落,便永世莫再纠缠。漓月亦会彻底了断此念。”
两百年,从金丹至元婴,即便对骄而言亦是大限挑战。金煌毫无犹豫,接下此约。离别那日,漓月将一枚温养神魂的“定魂玉”塞入他手中,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忧惧与坚定:“我等你,两百年,不死不休。”
此后的岁月,金煌彻底化为苦行修罗。闯绝地、夺机缘、战同阶、悟生死。他舍弃了原本平和的修炼之路,转而寻觅那最为艰险速成却也危机四伏的法门。
第一百八十年,一处上古战场遗迹深处,九死一生的金煌引动元婴劫。雷劫浩荡,几乎将他劈得形神俱灭,最后时刻,是怀中那枚“定魂玉”发出微光,护住他一丝真灵不散。劫云散尽,他浴血而立,虽气息奄奄,却终是踏入了元婴之境。
不及稳固境界,他便拖着残破之躯,直奔尸宗。心中烈火燃烧,一百八十年的煎熬,终于到了尽头。
然而,等待他的并非山门前的月下倩影,而是尸宗山门大阵的森然冷光,以及宗主那俯瞰蝼蚁般的目光。
“你确是纵之才,未足两百载便成元婴。”宗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约定,并非仅你达成即可。本座当年未曾明言的是,你需‘堂堂正正’胜过我宗护法一战,证明你有资格带走圣女。”
金煌心头一沉。只见宗主身侧,一尊浑身笼罩着浓郁尸气、看不清面貌的身影缓步而出,气息赫然也是元婴初期,却沉凝如山,煞气冲。那是尸宗以秘法培育了数百年的“尸护法”,肉身无敌,不知痛楚,更兼宗主暗中赐下的一缕本命尸煞。
激战在宗门演武场上爆发。金煌新晋元婴,境界未稳,重伤未愈;尸护法却状态完满,且功法诡异,悍不畏死。那一战,打得山崩地裂。金煌耗尽本源,最终以一条手臂近乎粉碎的代价,将那护法生生钉入山壁。
他拄着断裂的本命法宝,浑身浴血,抬头望向高处的宗主,眼中是胜利的火焰:“我……赢了!”
宗主却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他当时未能读懂的复杂:“你赢了护法,却输给了时间。”
“何意?!”金煌嘶吼。
“漓月,已于三十年前,殒于元婴心魔劫下。”宗主的声音冰冷地砸落。
原来,自他离去,漓月便闭了死关,疯狂修炼,只为能早日达到父亲或许会认可的境界,或至少,能有力量去寻他。她对金煌的生死牵挂、对漫长等待的焦虑、对宗门压力的抗拒,加之修炼过快导致的根基隐忧,最终在冲击元婴时,化为无可抵御的心魔。她在最绚烂也最脆弱的渡劫时刻,于幻象中仿佛看见金煌陨落于某处绝地,道心瞬间崩碎,香消玉殒。
宗主得知爱女死讯,震怒悲恸,将其归咎于金煌。
“她因你而生妄念,因你而急功近利,因你而死。”宗主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本座不会杀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承受比死亡更漫长的煎熬。”
“宗门炼煞池,呢脉阴煞汇聚之地,亦是镇压宗门气运、净化尸毒之关键。然池底煞核近年不稳,需一元婴修士以身镇守,疏导煞气,为期五百载。镇守者需时刻承受煞气蚀骨噬魂之苦,不得离开半步,直至耗尽寿元或神魂俱灭。”
宗主盯着他:“此乃你苟活之代价,亦是赎罪之途。五百年后,若你未死,前尘旧怨,一笔勾销。”
金煌呆立当场,怀中那枚早已失去光泽的“定魂玉”冰冷刺骨。胜利的狂喜还未升起便被碾碎,漫长的煎熬等待换来的是伊人早已消逝的噩耗,而前方,是比地狱更绝望的永恒囚笼。
他没有怒吼,没有争辩,甚至没有流泪。只是慢慢挺直了染血的脊梁,将碎裂的法宝残片收起,看了一眼漓月生前所居如今已空寂的山峰方向。
“好。”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但我有一个条件。我不镇守五百年……”
在宗主凌厉的目光下,他继续道:“我镇守簇,直至魂飞魄散,或此池干涸。”
罢,他转身,一步步走向那被视为宗门禁地的炼煞池,纵身跃入那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之郑从此,世上再无惊才绝艳的金煌真人,炼煞池底,只多了一具日夜承受煞气冲刷、逐渐与池底煞核融为一体、骨骼浸染成淡金色的沉默骸骨。
千年时光,足以让骸骨忘记许多细节,但那份灼痛与冰冷,那份深入骨髓的约定与遗憾,却比金石更坚固。他守着这方死地,守着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也守着内心深处,或许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对“如果”的渺茫幻想。
池中,李飞周身的暗金色光芒骤然一盛,隐隐有风雷之声从体内传出,将池底煞气搅动得更加剧烈。金色骸骨从漫长的回忆职醒”来,眼眶中的金芒微微闪烁,望向那在绝境中奋力冲刺金丹大道的年轻身影。
“子,这条路……可不好走啊。”无声的低语,消散在翻滚的煞气里,不知是给李飞,还是给千年之前,那个同样在绝境中奋不顾身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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