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蜡烛燃到三更时,朱元璋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咱想起个要紧事!”
马皇后被他吓了一跳,针扎了手指:“大半夜的,想起什么了?”
“秀宁那丫头,今年十九了吧?”朱元璋眼睛瞪得溜圆,“李鲤那兔崽子,都叫多久未来驸马了?婚事呢?!”
马皇后哭笑不得:“你不是,等户部那摊子事理顺了再办?”
“理什么理!再理下去,秀宁都成老姑娘了!”老朱急得在屋里转圈,“明儿就召钦监算日子!开春就办!”
“急什么急,”马皇后继续低头补衣服,“俩孩子现在一个管户部,一个搞什么银行绩效,忙得脚不沾地。你这时候让他们成婚,不是添乱吗?”
朱元璋一屁股坐回炕沿:“那你咋办?总不能一直拖着。咱还想抱外孙呢!”
这话得声音大零,门外值夜的太监听得一清二楚。第二一早,“陛下急着抱外孙”的消息就传遍了半个紫禁城。
李鲤是在去户部的路上听这事儿的。工部一个相熟的主事拽住他,挤眉弄眼:“李大人,听陛下催您和公主的婚事了?恭喜恭喜啊!”
“什么?!”李鲤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地上。
等他赶到户部,朱秀宁已经在那儿了,正红着脸对几个偷笑的女官发脾气:“看什么看!干活去!”
见李鲤进来,她更是恼羞成怒:“你听了?!”
“臣…臣刚听…”
“气死我了!”朱秀宁跺脚,“父皇也真是的,大半夜这种话,现在全皇宫都知道了!”
正着,太监来传旨:“陛下口谕,宣宁国公主、镇抚使李鲤,即刻觐见。”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
乾清宫里,朱元璋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商议军国大事。可一见他们进来,那严肃就绷不住了,嘴角一个劲儿往上咧。
“来了?坐。”老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咱今不聊国事,聊聊家事。”
李鲤心里叫苦:来了来了。
“秀宁啊,你今年十九了。”朱元璋开门见山,“李鲤,你也不了。婚事,是不是该办了?”
朱秀宁脸涨得通红:“父皇!儿臣现在忙着户部的事,哪有空成婚!”
“户部的事和你成婚冲突吗?”老朱眼睛一瞪,“成了婚就不能管户部了?你娘当年嫁给咱,不照样帮咱打理军中粮草?”
马皇后刚好进来,听到这话笑了:“你还好意思?我那时候白帮你管粮草,晚上还得给你补破衣裳,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那…那不是形势所迫嘛。”朱元璋气势弱了几分,但马上又强硬起来,“总之,婚事得办。钦监了,下个月十六就是吉日。”
“下个月?!”朱秀宁和李鲤异口同声。
“怎么?嫌快?”老朱眯起眼,“还是…你俩有什么别的想法?”
李鲤赶紧起身:“臣不敢!只是…只是公主殿下正值改革关键时期,臣也还有银行诸事未毕,若此时大婚,恐误国事…”
“误个屁!”朱元璋一脚踢翻脚凳,“成个婚能耽误几?三!三不够就五!标儿当年大婚也才休了七!”
这时朱标匆匆赶来,显然也是听了消息:“父皇息怒,此事应从长计议…”
“从什么长!计什么议!”老朱是真急了,“标儿你评评理,他俩一个‘未来驸马’叫了多久了?再未来下去,你妹妹都人老珠黄了!”
朱秀宁气得直瞪眼:“父皇!什么叫人老珠黄!”
马皇后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重八你少两句。”她把女儿拉到身边,“秀宁啊,你爹话糙理不糙。婚事确实该考虑了,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看这样行不歇—先定亲,等秋收过后,户部事少了,再办婚礼?”
朱秀宁咬着嘴唇不话。
朱元璋还想什么,被马皇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李鲤,”马皇后转向他,“你的意思呢?”
李鲤深吸一口气:“臣全听陛下、娘娘和公主殿下的安排。”
这话得滴水不漏,朱元璋却不满意:“什么叫全听安排?你自己没想法?”
“臣…臣以为,婚姻大事,当以公主意愿为先。”李鲤硬着头皮,“若公主不愿此时大婚,臣愿等。”
朱秀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朱元璋盯着两人看了半,忽然叹口气:“行吧,咱也不逼你们。但定亲这事,不能再拖了。下个月十六,先把亲定了。”
从乾清宫出来,朱秀宁走得飞快。李鲤跟在后面,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成婚了?”朱秀宁忽然停步,头也不回地问。
“臣不敢…”
“真话!”
李鲤沉默片刻:“殿下,臣只是觉得…您若真心不愿,谁也不能逼您。”
朱秀宁转过身,眼睛红红的:“我不是不愿…我就是…就是觉得别扭。现在多好,我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成了婚,是不是就得整待在公主府里,相夫教子?”
李鲤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朱秀宁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罕见,又是多么珍贵。
“殿下,”他认真地,“成了婚,您还是您。想管户部,照样管;想做生意,照样做。臣…臣绝不会束缚您。”
朱秀宁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破涕为笑:“你这话要是让那些老古板听见,非得骂你夫纲不振。”
“让他们骂去。”李鲤也笑了,“反正臣被骂习惯了。”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这时一个太监跑来:“公主殿下,李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坤宁宫里,马皇后正对着一堆布料发愁:“秀宁快来,看看这些料子,哪个适合做定亲的衣裳?”
朱秀宁一看,桌上堆满了各色绸缎,红的金的紫的,耀眼得很。
“母后,这也太张扬了…”
“张扬什么?一辈子就一次定亲,当然要穿得好些。”马皇后拿起一匹正红色的云锦,“这个怎么样?上面绣的是并蒂莲,寓意好。”
朱元璋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进来,插嘴道:“太素!要绣就绣龙凤!”
“你懂什么!”马皇后白他一眼,“定亲又不是大婚,绣什么龙凤?”
老朱不服气:“咱闺女定亲,比大婚还重要!秀宁,你喜欢哪个?爹给你买!”
朱秀宁看着父母为她争执的样子,心头一暖,眼眶又红了。
“哭什么哭!”朱元璋慌了,“不喜欢咱换!来人!把江宁织造今年新进的料子全搬来!”
“行了行了,别折腾了。”马皇后拉住女儿的手,“秀宁啊,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成婚后,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了,对不对?”
朱秀宁点头,眼泪掉下来。
“傻孩子,”马皇后把她搂进怀里,“你嫁的是李鲤,不是那些迂腐书生。娘看得出来,那孩子懂你,敬你。这样的人,不会把你关在后院里的。”
朱元璋在旁边嘟囔:“他敢关试试,咱打断他的腿!”
李鲤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当晚,朱元璋又把李鲤单独叫到跟前。
“兔崽子,咱今把话撂这儿。”老朱表情严肃,“秀宁嫁给你,不是嫁给你当附属品。她还是大明的公主,还是户部的能臣。你要是敢用‘夫为妻纲’那套来拘着她,咱饶不了你!”
“臣谨记。”
“记住就好。”朱元璋语气缓和了些,“不过…外孙该抱还得抱。你们年轻人,抓紧点。”
李鲤:“……”
从宫里出来,已是月上郑李鲤独自走在空旷的宫道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要成婚了。在这个六百多年前的时代,和一个公主。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转念一想,从他穿越到明朝,哪件事不是不可思议?
“想什么呢?”朱秀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李鲤回头,看见她披着斗篷站在那里,月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了层银边。
“殿下怎么还没回府?”
“睡不着,出来走走。”朱秀宁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行,“李鲤,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实话。”
“殿下请问。”
“如果…我是如果,”朱秀宁的声音很轻,“如果没有父皇赐婚,你还会娶我吗?”
李鲤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殿下,臣第一次见您时,您正在御花园里爬树摘桃子,被陛下追着打。那时臣就想,这姑娘真有趣。”
朱秀宁脸一红:“那算什么答案!”
“臣的意思是,”李鲤笑了,“不管有没有赐婚,殿下都是臣见过最有意思的女子。能和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是臣的荣幸。”
月色如水,静静地流淌在紫禁城的红墙黄瓦间。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这个夜晚,有很多事在悄悄改变。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比如,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沉的爱。
比如,一个女子对自由的向往。
再比如,两颗在时光洪流中意外相遇,却又意外契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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