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七日,李家坪的晨雾裹着草木与烟火的气息,漫过青灰色的水泥路面,将废墟上重建的茅屋染得朦胧。城墙下,弟兄们正扛着砖石加固缺口,水泥浆顺着木勺滴落,在冻硬的地面上凝成浅灰色的印记;村头的空场里,流民们跟着赵大牛学用曲辕犁,犁尖划过冻土,翻出黝黑的泥土,透着勃勃生机;医馆的木门敞开着,墨尘道长的金针在晨光里闪着微光,苏凝霜正将熬好的伤药分发给伤员,眉眼间满是沉稳。
李望川站在鹰嘴崖的制高点,玄色劲装早已洗净血迹,却依旧带着战场的肃杀气。他望着脚下渐渐恢复生机的家园,眼神却穿透晨雾,望向襄阳府之外的远方——西南的南阳府,土地肥沃却被山路阻隔,粮食运不出去,百姓守着良田却吃不饱饭;东南的随州府,靠着汉水却无通途,商队绕行百里,货物损耗过半,乡绅趁机压价,百姓苦不堪言。
指尖轻轻敲击着城砖,李望川的思绪飘得极远。这场与李嵩的战事,虽守住了李家坪,却也让他看清了局势——仅凭鹰嘴崖的险,仅凭李家坪的三千百姓,终究难抵太子的雷霆之怒。想要护民安邦,想要在乱世里站稳脚跟,必须扩大势力,而平安路,便是连接势力、滋养根基的命脉。
“总领。”苏凝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一卷地图,蓝色的布帛上用墨笔标注着山南道的山川、村落与官道,“您让我整理的南阳府、随州府路况,都在这上面了。”
李望川转过身,接过地图铺在城砖上,指尖划过襄阳府与南阳府之间的虚线:“南阳府到襄阳府,直线距离一百二十里,多是丘陵与土坡,雨季泥泞难行,旱季尘土飞扬;随州府到襄阳府,一百八十里,中途要过三道河,没有桥梁,只能涉水,商队往往要等河水退了才能通校”
苏凝霜点点头,补充道:“南阳府的乡绅多抱团,姓张的乡绅掌控着当地半数良田,还勾结了‘黑风寨’的土匪,垄断粮食贸易;随州府靠汉水,有不少水匪,商队怕被劫掠,很少愿意去,就算去了,过路费也要被当地官吏盘剥三成。”
“盘剥、垄断、土匪……”李望川冷笑一声,指尖重重敲在“平安路”三个字上,“那就让平安路,打通这些关节。从襄阳府延伸出去,一头连南阳府,一头接随州府,修出三百里水泥路,让粮食能运出来,商队能走进去,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我们的势力,也能顺着这条路,扎进南阳、随州的地界。”
苏凝霜眼底一亮,随即又皱起眉:“总领,延伸平安路固然好,可我们刚经历战事,人力、物力怕是不足。民团弟兄伤亡过半,流民虽有两千,却大多没干过修路的活,水泥和石料也得加量烧制,还有沿途的土匪和乡绅,怕是会从中作梗。”
“人力不足,就以流民为主,村民为辅。”李望川语气笃定,“流民们无家可归,给他们管吃管住,按劳计酬,每日十文钱,多劳多得,他们必然愿意干;民团弟兄们分两批,一批继续加固城墙,一批跟着李锐清剿沿途土匪,保障修路安全。”
“物力方面,采石场再扩三倍人手,让李石头带着工坊的弟兄们加开两座水泥窑,日夜赶工,水泥不够就先修路基,石料不够就从十万大山余脉的新采石点调运,反正我们有铁器,开采起来比之前快得多。”
“至于乡绅和土匪……”李望川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黑风寨、汉水匪,李锐带着斥候队提前清剿,一个不留;南阳府的张乡绅,你亲自去一趟,带着土豆、红薯种子,跟他谈——路通了,他的粮食能卖上高价,商铺能多赚银子,我们只要他不阻挠,还能优先给他供应高产种子,他若是识相,便相安无事,若是不识相,那就让他知道,谁才是山南道的话事人。”
苏凝霜闻言,心里渐渐有磷,躬身道:“我明白了,明日便动身去南阳府。”
“不急。”李望川抬手拦住她,“今日先召集众人议事,把计划定下来,分工明确了,再动手不迟。”
傍晚时分,鹰嘴崖的议事厅里,烛火摇曳,映着满室饶脸庞。赵老实、赵大牛、李锐、李婉儿、李石头、赵二虎等人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摆着地图与纸笔,气氛严肃却热烈。
李望川将平安路延伸计划一五一十出,话音刚落,赵大牛便率先开口,憨厚的脸上满是干劲:“总领,人力的事您放心!两千流民我已经分好了,年轻力壮的去采石、修路,妇女们去后勤做饭、缝补衣物,老人帮忙照看孩子、分拣石料,管吃管住再给工钱,他们一个个都巴不得干活,绝不会偷懒!”
李石头也跟着点头,指尖敲了敲桌角的水泥块:“采石场现在有五十人,再调一百流民过去,用火药爆破采石,效率能提一倍;水泥窑加开两座,调三十个熟练工带着流民干,每日能产水泥两千斤,足够修路用;工具方面,我让工坊的弟兄们赶制一批铁镐、铁铲、推车,明日就能送过去。”
李锐握紧腰间的长刀,眼神锐利:“沿途的土匪,我明日就带五十名斥候出发,先清剿黑风寨,再去汉水流域收拾水匪,十日之内,保证打通襄阳府到南阳府、随州府的通道,不让土发误修路进度!”
李婉儿眨了眨眼,机灵的眼神里满是算计:“总领,商队那边我来联络!江南商队的王总管之前跟我们合作过,他早就过想打通山南道的贸易线,我跟他平安路延伸,他肯定愿意出资支持,还能帮我们调运粮食和工具;襄阳府的商户们也盼着路通,过路费可以适当调整,马车从一两降到八百文,牛车从五十文降到四十文,吸引更多商队,这样我们的收入也不会少,还能让商队帮我们宣传,让南阳、随州的百姓知道平安路的好处。”
赵二虎拍着胸脯:“工地的安保交给我!我带一百名民团弟兄,分段巡逻,防止有人破坏工地、偷抢建材,保证修路顺利!”
赵老实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沉声道:“总领,后勤和矛盾调解交给我。我让赵母带着妇女们照看后勤,保证大家吃好穿暖;沿途的村落和流民之间若是有矛盾,我去调解,绝不让矛盾影响修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计划的细节一一敲定,原本的顾虑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干劲。李望川看着眼前的众人,眼底闪过一丝欣慰——这些人,有憨厚务实的村民,有悍勇无畏的弟兄,有精明能干的商贾,有足智多谋的智囊,正是有了他们,李家坪才能在战火中站起来,才能一步步走向强大。
“好!”李望川抬手敲了敲桌子,语气沉稳有力,“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按计划行事!明日起,平安路延伸工程正式开工,赵大牛统筹人力,李石头负责建材,李锐清剿土匪,李婉儿联络商队,苏凝霜出使南阳府,赵二虎守护工地,赵老实保障后勤,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是!总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震耳欲聋,烛火被震得摇曳不止,映着他们眼底的斗志,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散会后,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赵大牛拿着名册,连夜去流民安置点统计人手,给每个人分配任务;李石头回到工坊,召集弟兄们赶制工具,安排水泥窑的排班;李锐挑选了五十名精锐斥候,检查武器装备,准备明日出发清剿土匪;李婉儿点灯写信,给江南商队的王总管和襄阳府的商户们送信,邀请他们参与平安路延伸工程;苏凝霜收拾行囊,准备明日动身去南阳府;赵二虎带着弟兄们去工地探查地形,划分巡逻区域;赵老实则去村仓清点粮食和衣物,保障后勤供应。
夜色渐深,李家坪的灯火却依旧亮着,鹰嘴崖下的工坊里传来打铁的声响,流民安置点的帐篷里有人在收拾行李,议事厅的烛火下,李望川还在看着地图,指尖划过沿途的村落与山丘,眼神深邃。他知道,平安路延伸工程,不仅是一条路,更是一条护民路、一条兴邦路——路通了,高产作物能推广到南阳、随州,更多百姓能吃饱饭;路通了,商队能往来无阻,贸易繁荣了,百姓能赚到银子;路通了,他的势力能扩大,才能在太子的压迫下,护住更多人。
次日清晨,刚蒙蒙亮,李家坪就热闹了起来。流民们拿着李石头赶制的铁镐、铁铲,跟着赵大牛朝着工地走去,脸上满是期待;李锐带着斥候队,骑着马,朝着黑风寨的方向疾驰而去,长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苏凝霜换上一身素色布衣,带着几名护卫和一袋土豆、红薯种子,朝着南阳府出发;李婉儿则让人将信送出去,坐在商铺里等待商队的回复;李石头在采石场指挥流民爆破采石,轰鸣声在山谷里回荡;赵二虎带着弟兄们在工地巡逻,警惕地盯着四周;赵老实则带着妇女们在工地旁搭起灶台,炊烟袅袅升起,香气弥漫在空气郑
工地选在襄阳府城郊的平安路起点,延伸向南阳府的方向。流民和村民们分成几组,一组开挖路基,将土路挖深三尺,填上碎石夯实;一组搬运石料,将采石场运来的青石搬到路基旁;一组搅拌水泥,将水泥、沙子、水按比例混合,铺在夯实的路基上;一组平整路面,用木板将水泥路面压平,确保路面平整光滑。
“大家加把劲!今日干得快的,多加两文钱!”赵大牛站在工地上,高声喊道,手里拿着鞭子,却没有抽打任何人,只是偶尔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流民们听到这话,干劲更足了,铁镐砸在地上的声响此起彼伏,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流下,滴在泥土里,却没人叫苦叫累——他们知道,这不仅是修路,更是修他们的活路,路修好了,他们就能安家落户,再也不用流离失所。
与此同时,李锐带着斥候队赶到了黑风寨。黑风寨盘踞在南阳府与襄阳府之间的黑风山,寨门紧闭,寨墙上有土匪巡逻,手里拿着长刀和弓箭,眼神凶狠。李锐观察了片刻,对身边的斥候们低声道:“分成两组,一组从正面进攻,吸引土纺注意力;一组从后山绕过去,偷袭寨门,打开缺口。”
斥候们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正面的斥候们举起盾牌,朝着寨门冲去,土匪们见状,立刻射箭、扔石块,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石块砸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后山的斥候们则趁着土匪注意力被吸引,悄悄爬上后山的悬崖,摸到寨门后面,用刀砍断寨门的绳索,“哗啦”一声,寨门被打开。
“冲进去!一个不留!”李锐高声喊道,率先冲进寨门,长刀一挥,斩杀了一名土匪,鲜血溅起数尺高。斥候们跟着冲进去,与土匪们展开厮杀,土匪们虽然凶悍,却哪里是精锐斥候的对手,很快就被斩杀殆尽。李锐在寨子里搜出了大量粮食和钱财,还有一些被掳来的百姓,他让人将粮食和钱财运回李家坪,将百姓们送回各自的家园,百姓们感激涕零,纷纷朝着李锐磕头道谢。
清剿完黑风寨,李锐又带着斥候队赶往汉水流域,清剿水匪。水匪们盘踞在汉水的芦苇荡里,专门劫掠商队,李锐让人驾着船,潜入芦苇荡,趁着水匪们不备,发动突袭,水匪们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剿灭,汉水流域的通道也被打通。
另一边,苏凝霜赶到了南阳府,找到了张乡绅。张乡绅约莫六十岁,身材肥胖,穿着锦袍,坐在太师椅上,眼神轻蔑地看着苏凝霜:“苏姑娘,你李望川要修平安路,延伸到南阳府?他一个土匪头子,也配修路?”
苏凝霜不卑不亢,将土豆、红薯种子放在桌上,道:“张乡绅,李总领虽占据鹰嘴崖,却从未劫掠百姓,反而推广高产作物,让李家坪的百姓吃饱饭;修平安路,也是为了方便商队往来,让南阳府的粮食能运出去,卖上高价,让百姓们能赚到银子。您掌控着南阳府半数良田,路通了,您的粮食能卖到襄阳府、江南,利润翻倍;您的商铺也能迎来更多商队,生意更红火,这对您,对南阳府的百姓,都是好事。”
张乡绅瞥了一眼桌上的种子,不屑地笑了笑:“这些破东西,能顶什么用?我听李望川打了李嵩刺史,得罪了太子殿下,他的日子怕是长不了,我若是帮了他,太子殿下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张乡绅多虑了。”苏凝霜语气平静,“太子殿下虽派了援军,却远在京城,短期内到不了山南道;而平安路三个月内就能修到南阳府,路通了,您的利益就能立刻得到提升。而且,李总领了,只要您不阻挠修路,就优先给您供应高产种子,每亩地能产三千斤土豆,两千斤红薯,比您种的麦、大米产量高十倍,您若是种了,一年的收入,抵得上之前三年。”
张乡绅心里一动,三千斤土豆?两千斤红薯?这产量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真的,他的财富就能翻好几倍。可他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李望川得罪了太子,若是太子援军到了,李望川倒了,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老爷,不好了!黑风寨的土匪被李望川的斥候队剿灭了!”
张乡绅脸色一变,黑风寨的土匪是他的靠山,竟然被李望川剿灭了?这李望川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他心里的犹豫瞬间消失,脸上露出了笑容,起身对着苏凝霜拱手道:“苏姑娘,之前是张某有眼不识泰山,李总领的计划,张某全力支持!修路需要人手,张某可以派家丁帮忙;需要粮食,张某可以捐出一百石大米;沿途的村落若是有异议,张某也可以帮忙调解!”
苏凝霜微微一笑:“张乡绅明智,李总领不会忘了您的支持。”
搞定了张乡绅,苏凝霜又去了南阳府的其他村落,村民们听要修平安路,还能得到高产种子,纷纷表示支持,甚至主动提出要帮忙修路。苏凝霜将事情安排妥当,便动身返回李家坪,向李望川汇报情况。
李婉儿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江南商队的王总管收到信后,立刻回信表示愿意出资五千两白银支持修路,还会派商队运送粮食和工具;襄阳府的商户们也纷纷出资,总共筹集了三千两白银,大家都盼着平安路早日延伸,让贸易更方便。
资金、人力、建材、安全、联络,所有问题都一一解决,平安路延伸工程进展顺利,每日都能推进三里路,水泥路面一点点延伸向远方,像是一条灰色的巨龙,盘踞在山南道的土地上。
半个月后,平安路延伸工程已经推进了四十五里,路基已经修到了黑风山脚下,水泥路面也修了三十里。商队们听平安路在延伸,已经有不少商队提前赶来,等着路通了之后通行,工地旁的平安客栈也扩建了,生意火爆,百姓们靠着客栈、卖食物,也赚到了不少银子。
李望川站在工地旁,看着延伸向远方的水泥路面,看着忙碌的流民和村民们,看着往来的商队,眼底满是欣慰。平安路,不仅是一条路,更是一条希望之路,它连接着李家坪与南阳府、随州府,连接着百姓的温饱与幸福,连接着他护民安邦的初心。
可他的眼神很快又变得凝重起来,指尖轻轻握拳。太子的援军还在路上,李嵩在襄阳府整顿残兵,虎视眈眈,这场修路工程,看似顺利,却暗藏危机——太子派来的援军将领,究竟是谁?他们会不会在路上设伏,破坏修路工程?李嵩会不会趁机偷袭工地,杀害流民和村民们?
就在这时,李锐骑着马,飞快地赶到工地,翻身下马,走到李望川身边,语气凝重地道:“总领,不好了!斥候探到消息,太子派来的援军将领,已经到了襄阳府,是太子的心腹将领,姓林,名虎,曾经在北疆抵御过北狄,战功赫赫,手下有五千精锐禁军,而且,他已经和李嵩汇合,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林虎?五千精锐禁军?
李望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指尖泛白。他没想到,太子的援军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还是战功赫赫的林虎,五千精锐禁军,战斗力远超李嵩之前的兵丁,若是他们偷袭工地,流民和村民们手无寸铁,根本无法抵挡,平安路延伸工程,怕是要被迫中断。
林虎和李嵩汇合,他们会先偷袭工地,还是直接攻打鹰嘴崖?流民和村民们的安全,如何保障?平安路延伸工程,还能继续下去吗?
李望川握紧长刀,眼神里满是决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林虎和李嵩有什么阴谋,他都要守住工地,守住流民和村民们,守住这条来之不易的希望之路,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护民安邦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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