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二十五年，五月十二，寅时三刻，姬路平原。
东 方 的 际 刚 刚 泛 起 一 丝 鱼 肚 白， 姬 路 平 原 上 的 薄 雾 还 未 散 尽。 这 本 应 是 一 中 最 宁 静 的 时 刻， 然 而 此 刻， 凝 重 如 铁 的 杀 气 却 已 经 沉 甸 甸 地 压 在 了 每 一 寸 土 地 上。 昨 夜 浅 野 家 营 地 的 骚 乱 与 火 光， 以 及 随 之 而 来 的 血 腥 镇 压， 就 像 一 道 深 深 的 伤 口， 刻 在 了 所 有 倭寇 士 卒 的 心 头。
姬 路 城 本 丸 高 耸 的 守 阁 上， 酒 井 忠 清 一 夜 未 眠。 他 身 披 重 甲， 手 按 刀 柄， 望 着 西 方 薄 雾 中 那 片 沉 默 而 森 严 的 明 军 营 垒。 他 的 眼 中 布 满 血 丝， 脸 色 因 为 疲 惫 和 焦 虑 而 显 得 有 些 灰 败， 但 更 多 的， 是 一 种 被 逼 到 绝 路 的 困 兽 般 的 疯 狂。
“ 大 人， 各 军 …… 已 经 按 照 命 令， 在 营 外 集 结 了 …… ” 身 旁 的 与 力 声 音 有 些 发 颤 地 禀 报。
“ 知 道 了。” 酒 井 忠 清 的 声 音 沙 哑， 他 没 有 回 头， “ 传 令， 按 照 昨 日 议 定 的 方 略， 出 阵 ！ 第 一 阵， 由 我 幕 府 旗 本 与 各 藩 精 锐 混 编， 正 面 进 攻 明 寇 中 军 ！ 第 二 阵， 池 田、 浅 野 所 部 为 左 翼， 胁 坂、 京 极 等 部 为 右 翼， 同 时 进 击， 分 散 明 寇 兵 力 ！ 告 诉 他 们， 此 战 有 进 无 退 ！ 畏 缩 不 前 者， 斩 ！ 临 阵 脱 逃 者， 斩 ！ 全 军 眷 属， 皆 在 后 方， 若 败 …… 后 果 自 知 ！”
最 后 一 句 话， 已 是 赤 裸 裸 的 威 胁。 这 是 幕 府 最 后 的 手 段， 也 是 最 残 酷 的 手 段 —— 以 家 眷 为 质， 逼 迫 士 卒 死 战。
随 着 一 阵 阵 沉 闷 而 急 促 的 太 鼓 声 和 法 螺 号 声 在 各 个 倭寇 营 地 中 响 起， 无 数 身 穿 各 色 具 足 的 武 士 和 足 轻， 在 各 自 将 领 的 驱 赶 下， 迈 着 沉 重 而 凌 乱 的 步 伐， 从 营 门 中 涌 出， 在 姬 路 平 原 上 缓 缓 展 开。 晨 雾 中， 密 密 麻 麻 的 人 影 和 旗 帜 看 不 到 边 际， 仿 佛 一 片 移 动 的 森 林。 然 而， 这 片 森 林 中 却 缺 乏 生 机， 只 有 一 种 令 人 窒 息 的 沉 闷 与 恐 惧。
与 倭寇 阵 营 中 那 种 压 抑 的 喧 嚣 不 同， 明 军 大 营 内 外， 却 是 一 片 异 常 的 沉 静。 这 种 沉 静 不 是 松 懈， 而 是 一 种 经 过 严 格 训 练、 对 胜 利 充 满 自 信 的 猛 虎 在 扑 击 前 的 最 后 凝 视。
营 墙 之 后， 土 垒 之 上， 所 有 的 明 军 士 卒 都 已 进 入 了 战 斗 位 置。 火 铳 手 们 静 静 地 蹲 在 胸 墙 后， 将 装 填 好 弹 药 的 燧 发 铳 架 在 射 击 孔 上， 目 光 通 过 准 星， 冷 冷 地 注 视 着 前 方 逐 渐 逼 近 的 黑 影。 炮 兵 阵 地 上， 炮 手 们 已 经 完 成 了 最 后 的 射 角 调 整 和 装 填， 手 握 拉 火 绳， 等 待 着 命 令。 那 些 身 披 重 甲 的 “ 铁 人 军” 士 兵， 则 作 为 预 备 队 和 反 击 的 铁 拳， 静 静 地 列 阵 于 营 地 中 央 的 空 地 上， 只 有 眼 中 闪 烁 的 寒 光， 透 露 出 他 们 内 心 的 杀 意。
中 军 高 台 上， 刘 文 秀 同 样 一 身 戎 装。 他 没 有 使 用 望 远 镜， 仅 凭 肉 眼 观 察 着 倭寇 的 动 向。 晨 风 吹 动 他 身 后 猩 红 的 斗 篷， 猎 猎 作 响。
“ 都 督， 倭 军 第 一 阵 约 两 万 人， 已 进 入 我 三 里 炮 击 范 围。 其 左 右 两 翼 亦 开 始 运 动。” 身 旁 的 参 军 低 声 禀 报。
“ 不 急。” 刘 文 秀 淡 淡 道， “ 等 他 们 再 近 些， 进 入 两 里 最 佳 射 程。 告 诉 炮 兵， 首 轮 齐 射， 给 我 重 点 照 顾 倭 军 第 一 阵 中 央 那 些 打 着 幕 府 旗 号 的 精 锐 ！ 打 掉 他 们 的 脊 梁 骨 ！”
他 的 目 光 扫 过 左 右 两 翼 倭寇 的 队 列， 尤 其 是 那 些 打 着 池 田 家 菱 花 纹 和 浅 野 家 鹰 羽 纹 的 旗 帜， 嘴 角 勾 起 一 丝 冷 笑。 昨 夜 吉 野 次 郎 队 带 回 的 情 报 和 那 封 血 书， 已 经 让 他 对 这 两 支 部 队 的 状 态 了 如 指 掌。
倭寇 的 阵 线 在 沉 闷 的 鼓 声 和 将 领 的 嘶 吼 中， 缓 慢 而 坚 决 地 向 前 推 进。 一 里 …… 一 里 半 …… 两 里 ！ 当 冲 在 最 前 面 的 幕 府 旗 本 精 锐 的 面 容 都 已 经 隐 约 可 辨 时， 刘 文 秀 猛 地 举 起 了 右 手。
下 一 瞬， 他 的 手 臂 如 同 战 斧 般 狠 狠 劈 下 ！
“ 开 炮 ！” 吼 声 通 过 数 名 传 令 兵 同 时 炸 响。
“ 咚 咚 咚 咚 咚 —— ！” 埋 伏 在 明 军 阵 地 前 沿 和 两 翼 的 超 过 一 百 门 各 型 火 炮， 同 时 喷 吐 出 毁 灭 的 火 焰 ！ 震 耳 欲 聋 的 轰 鸣 瞬 间 撕 碎 了 黎 明 的 宁 静， 整 个 大 地 都 在 剧 烈 地 颤 抖 ！
无 数 黑 点 带 着 死 亡 的 尖 啸， 划 过 晨 雾 弥 漫 的 空， 精 准 地 砸 进 了 倭寇 第 一 阵 最 密 集 的 中 央 区 域， 尤 其 是 那 些 身 穿 华 丽 具 足、 高 举 旗 帜 的 幕 府 旗 本 队 伍 之 中 ！
“ 轰 隆 隆 隆 …… ” 连 绵 不 绝 的 爆 炸 声 响 成 一 片 ！ 火 光 冲 ， 烟 尘 滚 滚， 碎 肉 残 肢 和 武 器 破 片 如 同 暴 雨 般 向 四 周 溅 射 ！ 在 这 个 距 离 上， 明 军 的 野 战 炮 可 以 用 最 佳 的 射 角 和 最 大 的 穿 透 力， 肆 意 屠 戮 着 缺 乏 有 效 防 护 的 倭寇 步 兵。
刹 那 间， 倭寇 第 一 阵 的 中 央 仿 佛 被 一 只 无 形 的 巨 手 狠 狠 碾 过， 出 现 了 数 个 巨 大 的 、 血 肉 模 糊 的 空 白 地 带。 刚 才 还 算 整 齐 的 队 列 瞬 间 崩 溃， 幸 存 者 被 这 毁 灭 地 的 打 击 惊 得 魂 飞 魄 散， 惨 叫 着， 哭 嚎 着， 像 没 头 苍 蝇 一 样 乱 窜， 将 更 多 的 混 乱 带 向 四 周。
“ 不 要 乱 ！ 不 要 乱 ！ 冲 过 去 ！ 只 有 冲 过 去 才 能 活 ！” 一 些 悍 勇 的 幕 府 武 将 挥 刀 砍 翻 了 几 个 逃 兵， 嘶 声 力 竭 地 吼 叫 着， 驱 赶 着 身 边 的 士 卒 继 续 向 前 冲。 在 他 们 看 来， 只 要 能 冲 到 明 军 阵 前， 展 开 近 身 肉 搏， 就 能 凭 借 人 数 优 势 淹 没 对 手。
然 而， 他 们 的 噩 梦， 才 刚 刚 开 始。
当 溃 不 成 军 但 依 旧 庞 大 的 倭寇 第 一 阵 残 部， 顶 着 不 时 落 下 的 炮 弹， 跌 跌 撞 撞 地 冲 到 距 离 明 军 主 阵 地 前 沿 约 一 百 五 十 步（ 约 230 米） 时， 明 军 阵 地 上， 响 起 了 一 片 冷 酷 而 整 齐 的 口 令 声。
“ 第 一 列 ！ 瞄 准 ！”
“ 放 ！”
“ 砰 砰 砰 砰 砰 —— ！” 数 千 支 燧 发 铳 同 时 击 发 的 轰 鸣， 虽 不 及 火 炮 震 撼， 却 更 加 密 集， 更 加 令 人 心 胆 俱 裂 ！ 一 片 浓 密 的 白 烟 瞬 间 在 明 军 阵 前 腾 起， 无 数 灼 热 的 铅 弹 形 成 一 道 致 命 的 金 属 风 暴， 劈 头 盖 脸 地 扫 向 冲 锋 中 的 倭寇 ！
“ 噗 噗 噗 …… ” 那 是 铅 弹 撕 裂 肉 体、 打 穿 竹 甲、 敲 碎 骨 头 的 可 怕 声 响。 冲 在 最 前 面 的 一 排 倭寇， 就 像 被 无 形 的 镰 刀 割 倒 的 麦 子 一 样， 齐 刷 刷 地 倒 下 了 一 大 片 ！ 鲜 血 瞬 间 染 红 了 枯 黄 的 草 地。
“ 第 二 列 ！ 上 前 ！ 瞄 准 ！ 放 ！”
“ 砰 砰 砰 …… ”
“ 第 三 列 …… ”
明 军 采 用 了 经 典 的 三 段 击 战 术， 火 铳 手 们 分 成 三 列， 轮 流 上 前 射 击、 后 退 装 填， 保 持 了 持 续 不 断 的 密 集 火 力。 铅 弹 组 成 的 死 亡 之 墙， 在 明 军 阵 前 一 百 步 到 两 百 步 的 区 域， 构 成 了 一 片 真 正 的 死 亡 地 带。 倭寇 士 卒 成 排 成 排 地 倒 下， 尸 体 很 快 就 层 层 叠 叠 地 铺 满 了 地 面， 后 面 的 人 不 得 不 踩 着 同 伴 尚 未 冷 却 的 尸 体 继 续 前 冲， 然 后 在 下 一 轮 齐 射 中 变 成 新 的 尸 体。
偶 有 零 星 的 倭寇 弓 箭 手 或 铁 炮 足 轻， 在 临 死 前 射 出 稀 疏 的 箭 矢 或 铅 弹， 但 对 于 躲 在 坚 固 胸 墙 和 楯 车 后 的 明 军 士 卒 而 言， 威 胁 微 乎 其 微。
“ 妖 法 …… 又 是 妖 法 …… ” 一 名 年 轻 的 幕 府 武 士 胸 口 中 弹， 他 低 头 看 着 自 己 胸 前 迅 速 扩 大 的 血 花， 喃 喃 地 吐 出 最 后 几 个 字， 眼 中 的 光 彩 迅 速 消 散。 他 至 死 也 不 明 白， 为 什 么 明 人 的 火 铳 可 以 打 得 这 么 快， 这 么 准， 这 么 狠。
倭寇 第 一 阵 的 攻 势， 在 明 军 密 集 的 炮 火 和 排 枪 的 双 重 打 击 下， 就 像 撞 上 礁 石 的 浪 花， 在 短 短 一 刻 钟 内， 便 粉 身 碎 骨， 彻 底 溃 散。 超 过 三 分 之 一 的 人 倒 在 了 冲 锋 的 路 上， 剩 下 的 人 再 也 提 不 起 任 何 斗 志， 哭 爹 喊 娘 地 向 后 逃 窜， 将 后 方 尚 未 接 敌 的 部 队 也 冲 得 七 零 八 落。
就 在 倭寇 第 一 阵 崩 溃 的 同 时， 其 左 右 两 翼 的 进 攻， 也 出 现 了 令 人 匪 夷 所 思 的 变 化。
左 翼， 池 田 家 和 浅 野 家 的 军 队， 在 遭 遇 明 军 阵 地 上 同 样 猛 烈 但 似 乎 并 不 那 么 集 中 的 火 力 打 击 后， 进 攻 的 步 伐 明 显 迟 滞 下 来。 尤 其 是 浅 野 家 的 队 伍， 昨 夜 内 讧 的 阴 影 尚 未 散 去， 士 卒 们 根 本 无 心 恋 战， 在 看 到 中 路 惨 败 后， 几 乎 是 不 约 而 同 地 停 下 了 脚 步， 然 后 在 某 些 低 级 武 士 的 带 领 下， 开 始 向 后 缓 慢 撤 退， 最 终 演 变 成 了 大 规 模 的 溃 退。
“ 池 田 家 和 浅 野 家 的 人 在 干 什 么 ？ 为 什 么 不 进 攻 ？ 为 什 么 后 退 ？” 位 于 右 翼 的 胁 坂、 京 极 等 部 队 的 将 领 看 到 左 翼 的 情 况， 又 惊 又 怒。 他 们 自 己 的 进 攻 也 遭 遇 了 明 军 顽 强 的 抵 抗， 伤 亡 不 ， 本 指 望 两 翼 齐 飞， 现 在 左 翼 却 先 垮 了， 这 让 他 们 顿 时 陷 入 了 孤 军 奋 战 的 境 地。
“ 不 好 ！ 中 路 和 左 翼 都 垮 了 ！ 我 们 被 卖 了 ！” 恐 慌 的 情 绪 在 右 翼 倭寇 中 迅 速 蔓 延。
就 在 这 时， 明 军 中 军 方 向， 响 起 了 沉 闷 而 有 力 的 战 鼓 声。
“ 咚 ！ 咚 ！ 咚 ！ 咚 ！” 鼓 点 越 来 越 急， 越 来 越 响。
“ 铁 人 军 ！” 刘 文 秀 拔 出 佩 剑， 直 指 前 方 因 为 左 翼 溃 退 而 暴 露 出 侧 翼、 正 在 惊 慌 失 措 的 倭寇 右 翼 部 队， “ 进 攻 ！ 碾 碎 他 们 ！”
“ 杀 —— ！” 一 直 蓄 势 待 发 的 三 千 “ 铁 人 军” 重 甲 步 兵， 发 出 了 震 动 地 的 呐 喊。 他 们 排 成 整 齐 而 厚 重 的 队 列， 踏 着 沉 重 而 统 一 的 步 伐， 如 同 一 堵 移 动 的 钢 铁 城 墙， 向 着 倭寇 右 翼 的 侧 后 方 发 起 了 排 山 倒 海 般 的 冲 锋 ！ 在 他 们 的 侧 翼 和 前 方， 数 千 明 军 步 骑 混 合 部 队 也 同 时 杀 出， 对 倭寇 右 翼 形 成 了 三 面 夹 击 之 势。
“ 顶 住 ！ 顶 住 啊 ！” 倭寇 右 翼 的 将 领 绝 望 地 吼 叫 着， 但 一 切 都 已 经 太 迟 了。 在 绝 对 的 火 力、 战 术 和 士 气 优 势 面 前， 在 侧 翼 暴 露、 友 军 溃 散 的 绝 境 下， 倭寇 右 翼 的 抵 抗 很 快 就 土 崩 瓦 解。
兵 败 如 山 倒。
姬 路 城 守 阁 上， 酒 井 忠 清 目 眦 欲 裂 地 看 着 眼 前 发 生 的 一 牵 他 寄 予 厚 望 的 十 万 大 军， 在 不 到 一 个 时 辰 的 时 间 里， 中 路 崩 溃， 左 翼 溃 散， 右 翼 被 围， 彻 底 陷 入 了 全 线 溃 败 的 绝 境。 他 能 看 到 无 数 丢 盔 弃 甲 的 士 卒 像 受 惊 的 羊 群 一 样 漫 山 遍 野 地 向 东 逃 窜， 能 看 到 明 军 的 骑 兵 像 猎 犬 一 样 无 情 地 追 杀 着 溃 兵， 能 看 到 那 些 打 着 “ 铁 人 军” 旗 号 的 黑 甲 步 兵， 正 踏 着 无 数 尸 体， 不 可 阻 挡 地 向 着 姬 路 城 的 方 向 推 进。
“ 完 了 …… 全 完 了 …… ” 一 口 鲜 血 猛 地 从 酒 井 忠 清 口 中 喷 出， 他 身 体 晃 了 晃， 险 些 栽 倒。 身 边 的 家 臣 慌 忙 上 前 搀 扶。
“ 大 人 ！ 快 走 吧 ！ 从 东 门 走， 还 来 得 及 ！” 家 臣 哭 喊 道。
“ 走 …… 走 到 哪 里 去 ？” 酒 井 忠 清 惨 然 一 笑， 推 开 搀 扶 他 的 人， 望 着 西 方 那 片 逐 渐 被 朝 阳 染 红、 但 同 时 也 被 鲜 血 和 烽 烟 浸 透 的 空， “ 十 万 大 军 毁 于 我 手， 幕 府 数 百 年 基 业 因 我 而 倾 颓 …… 我 酒 井 忠 清， 还 有 何 颜 面 活 在 这 世 上 ？ 还 有 何 颜 面 去 见 将 军 大 人 ？”
他 缓 缓 抽 出 了 腰 间 的 佩 刀， 刀 身 映 照 着 东 方 升 起 的 朝 阳， 也 映 出 他 那 张 瞬 间 衰 老 了 数 十 岁 的 、 毫 无 生 气 的 脸。
“ 你 们 …… 自 行 逃 命 去 吧。 告 诉 将 军 大 人 …… 我 酒 井 忠 清 …… 愧 对 幕 府 重 托 …… ”
完， 他 不 再 看 周 围 跪 地 痛 哭 的 家 臣， 面 朝 东 方 江 户 的 方 向， 跪 坐 下 来， 用 颤 抖 却 坚 决 的 手， 将 刀 尖 对 准 了 自 己 的 腹 部 ……
当 守 阁 顶 层 传 来 那 声 绝 望 的 嘶 吼 和 利 刃 破 风 的 声 响 时， 姬 路 城 下， 明 军 的 龙 旗， 已 经 插 上 了 最 外 围 的 城 墙。 一 场 规 模 空 前 的 决 战， 以 一 种 远 超 所 有 人 预 料 的 速 度 和 方 式， 落 下 了 帷 幕。 而 东瀛 的 国 运， 也 在 这 个 血 火 交 织 的 黎 明， 被 彻 底 改 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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