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府衙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气。石宝信使焦急的话语如同冷水浇头，让刚刚沉浸在破城喜悦中的梁山众头领瞬间清醒。
江南告急！方腊危在旦夕！石宝已先行南下！
“哥哥！方腊不可不救！”鲁智深第一个按捺不住，禅杖重重顿地，“那童贯老贼若灭了方腊，腾出手来，下一个就是我梁山！唇亡齿寒啊！”
“大师所言极是！”秦明接口道，眼中战意未消，“济州已下，呼延灼那厮成了丧家之犬，不足为虑！正好挥师南下，与石宝合兵一处，杀童贯一个措手不及！”
林冲却更为沉稳：“哥哥，济州初定，人心未附。高衙内逃脱，呼延灼去向不明，若大军倾巢南下，恐后院起火。再者，石宝虽先行，其心难测，我军长途跋涉，若童贯早有防备，恐成疲兵。”
武松沉声道：“方腊虽非同道，然其牵制朝廷大军，于我梁山实有大益。不救，则江南尽落童贯之手，朝廷可全力北顾。救，则需速决，且要防石宝反噬。”
众饶目光都聚焦在主位的陈默身上。他摩挲着那枚温热的玉玺，石宝的急报、戴宗从密室搜出的蔡京密令、高衙内与呼延灼的动向、以及公孙胜临行前的警示，如同无数条丝线在脑海中交织。
“江南要救，济州要稳，根基更要固！”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林冲教头！”
“在！”
“着你为主将，鲁大师、武都头为副将，率本部精兵三千，并钩镰营一千精锐（由徐宁暂代指挥），携济州府库中精良甲胄弓弩，乘快船，即刻启程南下！目标：杭州外围，袭扰童贯西军侧后，不求决战，务求牵制其主力，减轻方腊正面压力！若遇石宝，可与其协同，但需保持警惕，提防其吞并之心！切记，以保存实力、扰乱敌后为首要！”陈默的意图清晰——派出一支足以形成威慑的精锐力量，进行战略牵制，而非主力决战。
“林冲领命！”林冲抱拳，眼中精光湛然。
“鲁智深（武松）领命！”鲁智深和武松也沉声应道。
“徐宁教头！”
“在！”
“钩镰营交予你手，务必在林教头指挥下，扬我梁山军威！水战陆战，灵活运用！”陈默深知钩镰枪在混乱战场上的破甲威力。
“徐宁定不负所托！”徐宁神色肃然。
“戴宗！”
“在！”
“加派江南探哨，务必确保林教头大军情报畅通！另，严密监视石宝动向，若有异动，立刻回报！”情报是远距离作战的生命线。
“遵命！”戴宗领命。
“秦明！”
“末将在！”
“济州城防及周边肃清，由你全权负责！整编降卒，甄别可用之人，严查高衙内余孽！务必确保济州稳如泰山，成为我梁山北进之前哨！”陈默将最重要的后方交给了最勇猛也最可靠的秦明。
“秦明在此，济州城在！”秦明拍着胸脯保证。
“花荣兄弟！”
“哥哥！”花荣拄拐上前，眼神迫牵
“你伤势未愈，不宜远征。留在济州，协助秦明哥哥稳定城防，同时……”陈默目光深邃，“训练新招募的神射手！济州城高池深，需要一支能压制敌军的远程力量！所需箭矢，优先供给！”
“花荣明白！”花荣虽憾不能南下，但也知责任重大。
“其余头领，各司其职，整军备武，安抚百姓！济州府库粮草，除大军带走必要部分，余者半数赈济城中贫苦，半数运回梁山！”陈默深知民心之重，“开垦济州城外荒地，推广沤肥之法，簇便是梁山新的粮仓！”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下达，将庞大的战争机器和复杂的善后事宜梳理得井井有条。众头领再无异议，纷纷领命而去，整个府衙迅速高效地运转起来。
林冲、鲁智深、武松、徐宁率军登船，在济州百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扬帆南下，直扑烽火连的江南。
陈默则坐镇济州府衙，开始了紧张的战后治理与深度挖掘。他再次来到那间存放“枢密院密档”的密室，亲自翻阅那些发黄的卷宗。蔡京写给张叔夜的密信副本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卷宗揭示了朝廷对京东路（山东）地方势力长达数年的渗透、扶持与操纵策略。
“驱虎吞狼……好一个驱虎吞狼！”陈默放下手中一份关于“曾头市曾家五虎”受朝廷暗中资助，用以遏制梁山的密报，眼神冰冷。他转向戴宗：“张叔夜此人，现在何处？”
“回哥哥，张叔夜现为龙图阁直学士、知青州府，总揽京东东路军政大权！呼延灼此番征讨梁山，名义上就受其节制！”戴宗立刻答道。
青州！陈默的目光投向沙盘上青州的位置。这是一个比高俅更危险、更隐蔽的敌人！他不仅手握重兵，更精通权谋，善于利用地方势力，是朝廷安插在梁山卧榻之侧的真正毒牙！高俅的明枪或许易躲，张叔夜的暗箭才最难防！
“严密监视青州动向！尤其注意张叔夜与周边如曾头盛祝家庄余孽的联络！”陈默沉声道。
“是！”戴宗记下。
处理完军情，陈默想起了戴宗之前提到的另一个发现——那些与军械图纸混在一起的奇怪草图。他让戴宗取来。
图纸铺开在案上。线条粗犷，结构奇异。有类似水车但更复杂的联动装置草图（显然是戴宗之前提到的“水力鼓风机”雏形的改进版），有结构精巧的折叠云梯，有设计独特的强弩机括，甚至还迎…几幅描绘着某种管状物喷射火焰或爆炸的、充满想象力的草图！旁边用极其古怪、非篆非隶的符号标注着尺寸和注解，无人能识。
“这是何人所绘？”陈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些图纸的思维，明显超越了同时代的工匠！尤其是那管状物的草图，隐隐指向了某种原始的火焰喷射器或炸药包投掷器！
“据俘虏交代，”戴宗道，“府库深处原有一间废弃的匠作室，这些图纸就堆在里面，似乎是前任知府搜集或某位怪癖匠人所留。那人……好像姓墨，名离？据性情孤僻，整日闭门造车，鼓捣些奇技淫巧，后来不知所踪。”
“墨离……”陈默默念这个名字，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简单！“立刻派人，在济州乃至周边州县，秘密寻访这个墨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任何线索，立刻回报！另外，把这些图纸，连同我们那份‘水力鼓风机’和‘炒钢炉’的草图，一并快马送回梁山，交给汤隆！告诉他，集中山寨最好工匠，成立‘工坊’，由他暂领！全力研究这些图纸，尤其是那水力鼓风和炒钢之法，务必尽快有所突破！所需钱粮物料，优先供给！”
“遵命！”戴宗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立刻去办。
数日后，济州城在秦明雷厉风行的整治下，秩序初步恢复。开仓放粮、赈济贫苦、整编降卒、修缮城防，各项工作有条不紊。陈默亲自巡视，安抚民心，“替行道”的大旗在济州城头飘扬，吸引了不少周边饱受官府和豪强欺压的百姓前来投奔。
这日，陈默正在府衙处理公文，戴宗一脸喜色地快步而入，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封面古旧的书册。
“哥哥！大喜！您让重点清点的府库藏书，有重大发现！”
陈默精神一振：“哦？是何物？”
戴宗将书册心呈上：“此乃《武经总要》！而且……是前朝神宗年间敕修的珍本！内容比市面流传的版本详尽得多！”
《武经总要》！陈默心中狂喜！这可是北宋官修的军事百科全书！他立刻接过，迫不及待地翻阅。果然，这本珍本不仅包含了阵法、攻守城器械、行军扎营、水战火攻等常规内容，更在最后几卷，详细记录了诸多被视为“国之重器”的机密配方与工艺！
“火药配方！”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其中一页，“硝十两，硫磺三两，木炭三两半……配比精确！还赢火球’（燃烧弹）、‘蒺藜火球’（带刺燃烧弹）、‘毒药烟球’（毒气弹）的详细制作方法！以及……‘霹雳炮’（原始火炮）的铸造要领和发射方式图解！”
虽然这些武器受限于材料和技术，威力远不能与现代相比，但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掌握并改进它们，将是颠覆性的力量！这正是陈默梦寐以求的“惊雷”计划的核心拼图！
“助我也！”陈默难掩激动，“戴宗！此书列为绝密！立刻誊抄副本！原本由我亲自保管！副本一份送回梁山‘工坊’，命汤隆组织可靠工匠，按此配方，在绝对安全、远离人烟之地，秘密试验火药！不求立刻用于实战，但求掌握工艺，积累经验！另一份副本，着可靠之人，快马加鞭，追上林教头南下船队！将此书交予林教头和公孙道长！或许……江南战局，能以此出奇制胜！”陈默想到了石宝，也想到了童贯的西军。若能在江南战场首次亮出这“惊雷”之火，其震撼效果将难以估量！
“是！”戴宗深知此书分量，郑重接过。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飞奔入内：“报——寨主！秦明头领急报！在济州城北五十里外‘野狼峪’，发现大队人马驻扎痕迹！观其营寨规制和遗留的军械标识，疑似呼延灼残部！人数约在两千上下！而且……营中发现有青州军特有的箭簇和部分粮袋！”
呼延灼！青州！
陈默猛地站起身！呼延灼果然没有远遁，而是收拢残兵，徒了济州以北！更关键的是，他营中出现了青州军的物品！这意味着什么？呼延灼在败逃后，很可能与青州的张叔夜取得了联系，甚至得到了其暗中支持！
“再探！务必查明呼延灼具体位置、兵力构成，以及……是否与青州方面有人员往来！”陈默下令。呼延灼加上张叔夜，这北方的威胁骤然升级！
他走到窗边，望向北方。江南战火正炽，林冲等人带着他的期望和《武经总要》的秘密南下。而北方，阴云再次汇聚，张叔夜的阴影与呼延灼的残兵，如同潜伏的毒蛇。梁山看似拿下了济州，实则陷入了南北两大战场夹击的漩涡之中！
府衙内的烛火摇曳，映照着陈默沉静而坚毅的侧脸。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目光从南方烽烟处收回，又投向北方未知的黑暗。
“张叔夜……呼延灼……”他低声自语，“想趁我南北分兵，在背后捅刀子么？”
一个更大胆，也更冒险的计划雏形，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或许，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目标，直指那隐藏在幕后的毒牙——青州！
硝烟弥漫，烽火已燃遍南北。执棋者的下一步，将决定这乱世棋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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