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州军工坊的角落里，一座临时搭建的炼铁炉烧得通红，火苗舔着炉壁，发出“呼呼”的声响。李阳戴着厚厚的麻布手套，盯着炉内翻滚的铁水，额头上满是汗珠——为了试制火枪，他已经让工匠们反复提纯钢材半个月，可出炉的钢材依旧带着杂质，韧性远达不到要求。
“殿下，又一炉钢炼好了！”老工匠王铁匠举着铁钳，心翼翼地将一块暗红色的钢锭夹出来，扔进水槽。“滋啦”一声，白雾蒸腾，钢锭迅速冷却，表面泛起一层青黑色的光泽。
李阳快步上前，用锤子敲了敲钢锭，声音沉闷，而非纯净钢材的清脆回响。“还是不行，杂质太多，做枪管容易炸膛。”他皱着眉，心里清楚，前世的无缝钢管和精密加工，在这个时代就是方夜谭，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摸索。
按照他画的图纸，工匠们将钢锭加热锻打，一点点敲成中空的枪管雏形，再用细长的铁钎伸进枪管，反复打磨镗孔——这是最耗时的工序，要求枪管内壁光滑均匀，否则子弹射出时会偏离方向。可古代没有精密仪器，全靠工匠的手感，镗出来的枪管要么粗细不均，要么内壁凹凸不平。
“转轮的结构倒是没问题。”李阳拿起一个黄铜打造的转轮部件，上面钻了六个孔，用来装火药和铅弹。他借鉴了前世转轮手枪的原理，想让火枪实现连续射击，可试了几次，转轮转动时总是卡壳，要么就是火药点火不及时。
忙活了一个月，第一支转轮步枪终于组装完成。枪管长约三尺，枪托是硬木打造，转轮装在枪管下方，看起来颇有气势。李阳带着孙旺、王洪亮和几名工匠，来到城外的空地试射。
“殿下，这玩意儿能比连弩厉害？”孙旺抱着胳膊，一脸怀疑。连弩射程能到百米，射速也快，这铁疙瘩看着笨重，还得点火，他实在不看好。
李阳没话，先往转轮的孔里装满火药，再填入铅弹，用通条压实，最后合上转轮，对准五十米外的靶子（一块画了圆圈的木板）。他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铅弹呼啸而出，却擦着靶子边缘飞了出去，打在旁边的土坡上，溅起一片尘土。
“没中？”王洪亮瞪大了眼睛。
李阳又接连扣动扳机，五发铅弹要么打偏，要么直接飞上，硬是没一发命中五十米外的靶子。他放下火枪，脸色有些难看：“精度太差，枪管镗孔不匀，转轮转动时偏差太大，五十米外根本没法瞄准。”
工匠们也泄了气，王铁匠叹道：“殿下，这活儿比造连弩难十倍，镗孔时差一丝，子弹就偏十万八千里，实在没法做得更精准了。”
孙旺凑过来，掂量了一下火枪：“而且装弹太麻烦，填火药、塞弹丸、压实，一套下来得半柱香，遇上敌人，还没开枪就被人砍了。”
李阳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材料限制（钢材韧性不足、黄铜纯度不够）和工艺简陋（无精密加工设备），让转轮步枪彻底沦为“中看不中用”的摆设，部队列装更是想都别想。他盯着火枪看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精度不行，那就放弃单点射击，该做散弹枪！”
散弹枪不用追求精准，只要近距离喷出一片铅弹，杀伤力就足够。李阳当即修改图纸，把枪管内壁做得粗糙些，去掉复杂的转轮结构，改成单发设计，枪膛里能装更多火药和细的铅弹（黄豆大）。
三后，第一支散弹枪出炉。枪管比之前粗了一圈，枪托更短，看起来更笨重，但操作简单了不少。李阳再次试射，这次瞄准的是二十米外的一排陶罐。扣动扳机的瞬间，浓烟过后，陶罐碎了一地，铅弹在地上打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坑。
“好东西！”王洪亮眼睛亮了，“这玩意儿近距离杀伤力太狠了，对付冲上来的骑兵，一喷就是一片，比连弩还管用！”
孙旺也心服口服：“虽然射程近，装弹慢，但防身、狩猎正好，遇到野兽或股敌人，一枪就能解决问题。”
可试制过程中，又出了新麻烦——工匠们对“火药爆炸产生推力”的原理完全不理解，有人私下嘀咕：“殿下这是在玩妖法，铁疙瘩里装上火药，一炸就能把铅弹推出去，太邪门了。”
这话传到李阳耳朵里，他没生气，反而让人搬来一筐爆竹（廷州过年时常见的物件）。在工坊大院里，他点燃一串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对工匠们：“你们看，爆竹里也是硝石、硫磺、木炭混合的火药，点燃后爆炸，就能把纸壳崩飞。火枪和爆竹一个道理，只是把爆炸的力量集中在枪管里，推着铅弹往前飞，不是什么妖法。”
工匠们看着地上散落的爆竹碎屑，恍然大悟。王铁匠摸着后脑勺笑道：“原来如此！殿下这么一，咱就明白了，这是巧劲，不是邪术！”
李阳趁机把火药的精准配比告诉他们：“硝石七份、硫磺一份、木炭两份，混合均匀，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容易炸膛，少了威力不足。而且火药怕潮，必须用油纸包裹，放在干燥的地方保存。”
工匠们一一记下，后续制作散弹枪时，再也没人闲话。可新的问题又来了——散弹枪装弹依旧繁琐，得先从枪口倒入火药，用通条压实，再装入一把铅弹，最后在枪机处装上火绳，点火射击。整个过程下来，确实比连弩慢得多，根本没法替代连弩在军队中的作用。
“暂时先做一百支，分给将领们防身，再留一些给斥候狩猎，补充军粮。”李阳做出决定。他心里清楚，火枪要想真正列装部队，必须解决两个问题：一是提升钢铁冶炼水平，做出更纯净、更坚韧的钢材；二是改进机械加工工艺，实现精准镗孔和更便捷的点火方式。
“工业基础太薄弱了。”李阳站在工坊里，看着工匠们依旧用手工敲打、打磨，忍不住感慨。前世的流水线、机床，在这里连影子都没有，想要造出真正的热武器，还差得太远。他暗下决心，接下来要把重心放在提升钢铁冶炼和机械加工上，哪怕慢一点，也要打下坚实的基础。
就在李阳忙着改进散弹枪、规划工业升级时，京城皇宫里，一场针对他的弹劾正闹得沸沸扬扬。
金銮殿上，几名大臣跪在地上，手里举着奏折，声泪俱下：“陛下！廷州王李阳勾结匈奴，私通山匪，在廷州招兵买马，囤积财富，分明有不臣之心！请陛下下旨，将其召回京城问罪！”
这些大臣都是三皇子、五皇子一系的人，早就看不惯李阳（太子党羽）在廷州风生水起，这次勾结匈奴草原部落”的由头，想趁机把他拉下马。
皇帝李正元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手里的朱笔重重拍在案几上：“放肆！”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大臣们吓得瑟瑟发抖。
李正元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你们李阳勾结匈奴、私通山匪？廷州是什么地方？北接草原，西临戈壁，周边遍布游牧部落和散兵游勇，他要想在那里立足，岂能不与这些人打交道？难道让他坐以待毙，等着被匈奴劫掠、被山匪骚扰？”
一名大臣壮着胆子反驳：“可他收服草原部落，扩军至数千人，还私造奇物敛财，这分明是……”
“是什么？”李正元打断他，语气愈发严厉，“廷州是朕的封地，李阳是朕任命的少尹，他守着边境，抵御匈奴，让廷州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妥？你们一个个在京城养尊处优，不知道边境的艰难，只会在这里捕风捉影、搬弄是非！”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几名大臣身上，冷冷道：“既然你们觉得李阳做得不好，那朕就派你们去廷州！谁愿意去？去了能守住边境，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朕就封他为王！要是做不到，就别在这里嚼舌根！”
这话一出，大臣们顿时哑口无言。廷州偏远荒凉，还时常有匈奴袭扰，谁愿意去那个苦地方？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再也不敢话。
李正元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把李阳派到廷州，本就是为了保护他，朝堂上皇子争储激烈，李阳作为太子最亲近的弟弟，留在京城迟早被卷进争斗，倒不如去廷州这个“是非之地”避祸。
而且他早就安排好了，安西都护府的都护是皇后一系的人，手握重兵，驻扎在廷州以西，一旦李阳遇到危险，安西都护府能立刻出兵驰援。皇后也早就给李阳捎了信，让他有事直接联系安西都护。
“朕看你们是闲得发慌！”李正元冷哼一声，“以后谁再敢无凭无据弹劾廷州王，朕就把他贬到廷州，去体验体验边境的日子！退朝！”
大臣们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灰溜溜地退出大殿。
龙椅上，李正元看着窗外，眼神复杂。他知道，皇子们不会善罢甘休，李阳在廷州发展得越好，就越会遭人忌惮。但他也相信李阳的能力，更希望李阳能在廷州站稳脚跟，日后成为太子的助力。
“李阳啊李阳，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他低声呢喃。
而此时的廷州，李阳还不知道京城的这场风波。他刚收到沉香雅居的最新营收报表，罐头和香皂的销量依旧火爆，已经有西域商队找上门，想把这些“奇物”卖到西域去。
“殿下，西域商队愿意以每罐1.8两白银的价格，收购一千罐罐头，您看要不要答应？”掌柜的兴冲冲地问道。
李阳点点头，心中盘算着：“答应他们，但要加上条件，必须用西域的硫磺、硝石和优质铁矿石来换，而且价格要比市场价低两成。”
他要借着通商的机会，搜罗更多制造火药和钢材的原材料，为提升工业水平、研制更先进的武器做准备。
可他不知道的是，三皇子在弹劾失败后，并没有放弃，反而暗中派了一批死士，潜入廷州，想趁机刺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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