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州城外的秘密作坊里,硝石味混着硫磺的刺鼻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十几只陶瓷罐整齐地码在墙角,罐口封得严严实实。李阳穿着浆洗得发硬的短打,袖子挽到胳膊肘,手里捏着一把刚搓好的黑色颗粒,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一挑,叼上根甘草棍:“这味儿才对路,比那破粉末火药冲多了。”
作坊是特意选在荒滩上的,四面砌着丈高的石墙,就是怕试爆时波及城区。老周蹲在一旁,手里捧着个改良过的铜制平,心翼翼地往陶碗里加硝石:“殿下,硝酸钾七钱五,硫磺一钱,木炭一钱五,这比例真没错?之前按您的配,烧得炉膛都黑了。”
“错不了!”李阳吐掉甘草棍,拿起一粒火药丢进嘴里,抿了抿又吐出来,“这配比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差一点威力就差地别。粉末火药之所以不靠谱,就是因为混合不均,还容易结块,雨一受潮就成了废柴。”
他指着桌上的模具——是块刻满圆孔的木板,“把混合好的火药加水调成泥状,塞进这模子里,晾干后就是大均匀的颗粒,燃烧起来又快又充分,威力至少能翻三倍。”
工匠们半信半疑地按他的做,把硝石、硫磺、木炭按精确比例称重混合,加水搅拌成糊状,再用木勺舀进模具里压实。晾干后的黑色颗粒圆滚滚的,落在石板上“哗啦啦”响,比粉末火药看着就扎实。
“殿下,这颗粒火药威力要是真这么大,咱们的枪和炮能扛住吗?”一个年轻工匠忧心忡忡,“之前试射后膛炮,连续打五十发炮管都发烫,这颗粒火药要是再猛点,别炸膛了。”
“问得好。”李阳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他让人抬来几门后膛炮和步枪,炮管和枪管的壁厚都比之前增加了一成,“加厚管壁,就是为了扛住更大的压力。等会儿试爆,咱们就做对比,让你们亲眼看看差距。”
试爆场地选在作坊后的空地上,李阳让人筑起两道一模一样的夯土靶墙,都是三尺厚,相隔五百步。一门炮装着传统粉末火药,另一门装着刚做好的颗粒火药,引线都剪了相同长度。
“都躲到石墙后面去!”李阳挥手让所有人退避,自己亲自点燃第一门炮的引线。火星“嘶嘶”作响,片刻后,“轰隆”一声闷响,炮口喷出的白烟散开,远处的靶墙只被炸开一个坑,碎石滚落没几块。
“就这?跟挠痒痒似的。”李阳嗤笑一声,转身点燃颗粒火药的引线。
这一次,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炮口喷出的气浪卷着沙砾,差点把旁边的木架子掀翻。所有人都捂着耳朵,等烟尘散去,再看第二道靶墙——直接被轰塌了大半,碎土块飞出去老远,墙根下炸出个半人深的坑。
“我的娘嘞!”老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就往靶墙跑,“这威力!比之前强了不止三倍啊!”
李阳跟着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碎夯土:“步枪射程能再加一百步,火炮爆炸范围直接翻倍,以后雨打仗,再也不用怕火药受潮了。”他转头对工匠们,“从今起,所有工坊全力生产颗粒火药,现有步枪、火炮全部按这标准加厚管壁,适配新火药。”
工匠们这会儿彻底服了,纷纷应声跑去安排。李阳看着忙碌的身影,心里却在琢磨李宏杰那道圣旨——那子刚篡位就急着给自个儿扣上“叛军”的帽子,白了就是怕了。
“孙旺,你李宏杰这步棋走得蠢不蠢?”李阳坐在石墙上,掏出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他要是安安分分当个傀儡皇帝,我还得琢磨琢磨怎么师出有名。现在倒好,污蔑我勾结外敌,削我爵位,这不就是逼着我出兵平叛吗?”
孙旺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腰间的佩刀:“殿下,他就是急了。陛下遇刺,他根基未稳,怕您带着廷州军打过去,所以先下手为强,想靠舆论孤立咱们,让咱们内部哗变。”
“可惜啊,他算错了民心。”李阳冷笑一声,“廷州百姓谁不知道,这几年是谁让他们吃饱了饭、穿上了棉布衣服?是谁守着北境,让他们不受草原部落的欺负?他李宏杰一句‘叛军’,就能抹掉这些?”
这话没错。自从“叛军”的罪名传下来,廷州百姓不仅没慌,反而更拥护李阳了。街头巷尾都在骂李宏杰是乱臣贼子,不少年轻人更是主动跑到军营报名参军,要跟着北境王打进长安,为老皇帝报仇。
“殿下,还有件事。”孙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情报司抓了个长安来的密探,搜出了不少关于咱们工坊的图纸,看样子是想偷颗粒火药的配方。”
“哦?送上门的冤大头?”李阳眼睛一亮,痞气地笑了,“把人带过来,我亲自问问。”
密探被押进来时,还嘴硬得很,自己是普通商人。李阳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一碗颗粒火药放在他面前:“要么实话,要么我就把你绑在这,让你亲眼看看这火药的威力。”
密探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招了——是李宏杰派他来的,专门窃取火药配方和后膛炮图纸,许诺事成之后封他做校尉。
“回去告诉李宏杰,想要配方?让他亲自来求我。”李阳拍了拍密探的脸,“不过,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给你一份‘假配方’带回去,就你千辛万苦偷来的。”
他让人写了个错误的配比,把硝酸钾改成了六成,硫磺改成了三成,故意让火药威力大打折扣。密探如获至宝,连滚带爬地跑了。
“殿下,就这么放他走了?”孙旺不解。
“放他走,才能让李宏杰吃大亏。”李阳笑道,“他以为拿到了真配方,肯定会大批量仿制,到时候打仗,咱们的炮弹轰得震响,他的炮跟放烟花似的,多有意思。”
解决了密探的事,李阳又让人去查李宏达的生死。这是眼下最关键的——要是老皇帝还活着,他出兵就是“清君侧、诛乱臣”,师出有名;要是老皇帝真的驾崩了,就得另寻正统,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让情报司的人再加点劲,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老皇帝的下落查出来。”李阳语气严肃,“李宏杰把消息封得这么死,不定老皇帝还活着,被他软禁起来了。”
孙旺点头应下,又问:“那颗粒火药的生产,要不要再加点人手?现在报名参军的人越来越多,武器弹药得跟得上。”
“加!必须加!”李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让映桃从沉水雅居调一笔钱过来,再从慈善堂招些手脚麻利的孤儿,教他们做火药,管吃管住,给他们发工钱。”
他走到作坊门口,看着远处廷州城的轮廓,心里满是底气。李宏杰想靠舆论战和封锁打垮他,简直是异想开。有颗粒火药这杀器,有团结的百姓和精锐的军队,别一个李宏杰,就算整个长安士族联手,他也不怕。
“李宏杰,你给我等着。”李阳眼神锐利,“等我把颗粒火药量产,把军队整训好,就带着廷州军,打进长安,扒了你的龙袍,为老皇帝报仇,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夕阳西下,秘密作坊的烟囱里冒出袅袅青烟,陶瓷罐里的颗粒火药越来越多,步枪和火炮的轰鸣声在荒滩上回荡。廷州的百姓们依旧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粮食充足,棉布管够,他们知道,有北境王在,有强大的廷州军在,就算战乱来临,也能守住这片土地。
而长安城内,李宏杰正拿着密探带回来的“假配方”,喜不自胜地让工匠们批量仿制。他以为自己拿到了制胜的法宝,却不知道,他已经一步步走进了李阳设下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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