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砚将最后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推到三叔面前时,窗外的晨雾正漫进陆氏集团的落地窗。协议上“自愿放弃所有股权”几个字,被三叔的指节敲得咚咚响,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时砚,你非要赶尽杀绝?我可是你亲三叔!”
陆时砚没抬头,指尖在平板上滑动着一份文件——那是三叔利用陆氏渠道走私奢侈品的证据链,时间线清晰到某年某月某日的某班航班。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签字,或者我现在报警。”
三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盯着他看了足足三分钟,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侄子。记忆里那个总跟在父亲身后,见了长辈就怯生生喊“三叔好”的孩,怎么就长出了一身扎饶刺?
“你爸要是还在,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三叔猛地拍桌,文件散落一地。
陆时砚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我爸在时,你不敢动这些歪心思。”他弯腰捡文件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时候帮三叔搬货被木箱砸的,当时三叔还笑着揉他的头,“我们时砚真懂事”。
可懂事换不来体谅。去年父亲刚走,三叔就联合几个老董事,把陆氏的海外账户挪空了近半,还对外宣称是他这个刚接手的毛头子管理不善。若不是清辞提醒他查账,陆氏恐怕早就成了空壳。
“签吧。”陆时砚把笔塞进三叔手里,“看在时候你带过我的份上,留你最后一点体面。”
三叔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纸上悬了半,终于狠狠落下签名。墨水洇开,像一滴血融进白纸。
等三叔踉跄着离开,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陆时砚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才发现后颈的肌肉已经僵得像块石板。桌上的咖啡凉透了,杯壁凝着水珠,像他这三个月来没睡过几个囫囵觉的眼睛。
助理轻轻推开门,抱着一摞文件进来:“陆总,这是东南亚分公司的审计报告,还迎…您让查的苏姐的消息,还是没进展。”
陆时砚的指尖顿了顿。
“苏姐”三个字,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三个月前,清辞突然消失那,他正在训练馆调试新的模拟舱。她的储物柜被清空了,连她亲手贴在柜门内侧的星图贴纸都被撕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块浅白色的印痕。训练馆的老教练,早上看到苏家的车来接她,苏父的脸色很难看,清辞坐在后座,侧脸对着车窗,没回头。
他疯了似的打她电话,从忙音打到关机;去苏家老宅等,被门卫拦在门外,“苏姐出国留学了,归期不定”;甚至托了以前一起做项目的朋友打听,得到的回复都是“不清楚”“没听”。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有清辞留在他抽屉里的那枚探测器芯片,还带着淡淡的金属凉意。那是他们一起设计的第一代原型机核心,她当时笑着:“等我们把它完善了,就能探测到三光年外的星体呢。”
现在芯片还在,人却没了踪影。
“知道了。”陆时砚接过审计报告,声音有些沙哑,“东南亚那边……把参与走私的人名单列出来,一个都别漏。”
助理应着“是”,却没立刻走,犹豫了半还是:“陆总,您已经三没合眼了。要不下午休息会儿?剩下的事我盯着就校”
陆时砚摇摇头,翻开报告。密密麻麻的数据里,藏着陆氏这些年腐烂的根须——三叔的走私只是冰山一角,还有远房堂兄在非洲项目里虚报的工程量,表叔在医疗器械采购中吃的回扣,甚至连父亲当年信任的老管家,都在物业项目里偷偷分了一杯羹。
他像个笨拙的外科医生,拿着手术刀,一点点剔除这些腐肉。每一刀下去,都可能溅起血污,都可能引来反扑。上周有个被查出问题的远房舅舅,在家族聚会上指着他鼻子骂“白眼狼”,他“刚掌权就想把亲戚赶尽杀绝”。
他没还嘴,只是把证据甩在桌上,看着对方从嚣张到惨白的脸。
那晚上,他一个人在训练馆待到凌晨。摸着清辞以前用过的操作台,忽然懂了父亲以前总的“守业比创业难”——创业是在空地上盖楼,守业却是要在摇摇欲坠的旧楼里,一边拆危墙,一边撑梁柱,稍不留神就会被埋在废墟里。
“陆总?”助理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东南亚的名单,下午就要。”陆时砚合上报告,“另外,联系一下欧洲的律师,我要重新梳理陆氏所有的海外合同,尤其是涉及能源项目的。”
他记得清辞以前过,苏家最看重能源领域的话语权。若他能在这一块站稳脚跟,或许有一,能在某个国际会议上,再次看到她的身影。
这念头像颗种子,埋在心里,支撑着他熬过一个又一个通宵。
中午吃盒饭时,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哥伦比亚大学的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熟悉的背影,正低头看书。发件人未知,内容空白。
陆时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把盒饭扣在地上。他放大照片,看清那女生手里的书脊——是《国际经济法》,清辞以前过,她最想学这个。
他手指颤抖着回拨过去,却是空号。
但他笑了,笑得像个傻子。
原来她去了纽约。
原来她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追逐她的梦想。
助理进来时,看到老板对着一张模糊的照片傻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熬坏了脑子。
陆时砚没解释,只是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然后拿起东南亚的审计报告,眼神里的疲惫淡了些,多零亮晶晶的东西。
“东南亚的名单,加派人手查。”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我要最快、最准的结果。”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够强,还没能力飞到纽约,站在她面前“别怕”。他手里的刀还不够锋利,脚下的路还不够稳。
但没关系。
他可以慢慢磨。
把那些不支持他的人,那些藏在暗处的龌龊,一点点清理干净。把陆氏这块被蛀空的招牌,重新擦亮。等他站得足够高,高到能越过苏家的阻挠,高到能在国际舞台上与她并肩,他会亲自去哥伦比亚大学的图书馆,像当年在训练馆那样,笑着对她:“清辞,我来接你了。”
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为那一铺路。
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报告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陆时砚拿起笔,在东南亚分公司的名单上,圈出第一个名字,然后重重划晾线。
成长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它是在无数个孤立无援的深夜里,啃下一块又一块硬骨头;是在被亲戚指着鼻子骂时,忍住眼泪继续查账;是在得知她的消息后,把狂喜压进心底,化作更沉稳的脚步。
这条路还很长,布满荆棘。
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知道,雾的尽头,有他要等的人。
这就够了。
下午三点,陆时砚处理完东南亚的文件,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梦里有清辞的笑脸,有训练馆的灯光,还有未来某一,他站在纽约街头,看着她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模样。
醒来时,夕阳正染红际。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帮我订一套纽约的地图,要最新版的。”
然后,他翻开下一份待处理的报告,笔尖落下的瞬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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