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如浓稠的沥青在空中凝聚,其威压之强,使得地面砖缝里的碎石簌簌跳动。 欢宝儿单膝跪地,桃木剑插在身前,剑柄上的血被她掌心的汗混成滑腻的一片。她左手死死抠进泥土,借力撑起身子,鼻血顺着下巴滴在罗盘裂纹里,像给坏掉的导航仪加零机油。
她刚抬头,眼角余光扫到东侧墙角——黑风身边那三个一直缩着脑袋的邪术师,不知何时站成了一排。他们眼睛翻白,嘴角淌着黑水,手掌心各自燃着一团指甲盖大的黑火,火苗不是往上窜,而是往肉里钻。随着黑火的钻入,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发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糟了!”欢宝儿嗓子一紧,扯着破音大喊,“南风!云逸!结三才锁魂阵!他们要炸!”
南风正揉着后脑勺爬起来,一听这话差点又坐回去:“炸?谁炸?煤气罐?”
“人炸!”欢宝儿一脚踹向脚边碎石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啪”地砸中南风腿,“别废话!震位立桩!用你后背当墙!”
南风“嗷”一嗓子,疼得激灵,条件反射般冲到指定位置,背靠残墙站定。云逸刚从灰堆里摸出半张烧焦的符纸,听见指令手一抖:“我符都没了咋锁?”
“撕道袍!画血符!能糊住就行!”欢宝儿反手拔起桃木剑,剑尖往地上一划,借着地脉残气引出三道微弱金线,直连三人脚下,“萱!锁魂线!拉住他们脚踝!别让他们冲进来!”
萱瘫坐在地,灵力耗得七七八八,听见喊声咬牙撑起身子,抓起断成两截的桃枝,指尖逼出一滴血,勉强拉出三根细如发丝的魂线,颤巍巍甩向那三个邪术师的脚踝。
三名邪术师已开始迈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皮肤底下隐隐有黑流涌动,像是血管里灌了沥青。每走一步,地面都留下一个带着黑烟的脚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们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拍,掌心黑火就暴涨一分,空气中弥漫出焦糊味,不是烧肉,是烧符纸混着烧头发的味儿。
欢宝儿跃至阵眼,把罗盘往地上一拍,裂纹中渗出最后一丝金光,勉强撑起个半圆光罩,罩住四人。光罩刚成,那三名邪术师突然齐齐仰头,七窍喷出黑焰,整个人像被从内点燃的纸人,直扑阵心。
“就是现在!”欢宝儿吼出最后一个字,黑影的掌风已至后心。
她没回头,反手把桃木剑往地上一钉,借力旋身,双手捧起罗盘当盾牌硬接。
“铛——!”
一声巨响,罗盘裂纹“咔”地蔓延成蜘蛛网,欢宝儿整个人被砸得前扑,膝盖磕地,一口血喷在盘面上。她顾不上擦,手指抹开血迹,低喝:“地脉借力,反向导引!”
罗盘残光一闪,将部分冲击力导入地下。地面猛地一震,两名邪术师脚步踉跄,冲锋节奏瞬间打乱。萱抓住机会,魂线猛然收紧,硬生生拽住两人脚踝。云逸也扑上来,撕下道袍内衬,咬破手指,用血画了半道残符,“啪”地拍在第三名邪术师胸口。
那人动作一滞,黑火喷出寸许,却卡在喉咙口,像卡住的打火机。
“撑住!”欢宝儿跪地,双手死死按住罗盘,额头抵在桃木剑柄上,声音压得极低,“再撑三息……再撑三息……”
南风背抵残墙,肌肉绷得像钢筋,额角青筋直跳:“我……我快撑不住了!这仨跟自动贩卖机卡住的饮料似的,一个劲儿往下坠!”
萱手指发抖,魂线几乎要断:“我的线……快……断了……”
云逸半边道袍都撕没了,贴在邪术师胸口的血符正一点点被黑火吞噬:“我的符也在烧!顶不住了!”
欢宝儿牙关紧咬,额头冷汗混着血往下淌。她能感觉到罗盘里的灵力像快没电的充电宝,滴滴作响,光罩越来越薄,薄得像超市送的塑料袋。
第三名邪术师喉咙里发出“咯咯”声,黑火终于冲破阻隔,从嘴里喷出一寸。就在这瞬间,萱的魂线“嘣”地断了一根,南风后背“咔”地撞裂一块墙砖,云逸的血符“嗤”地化成灰。
欢宝儿猛地抬头,双眼通红:“锁阵!现在!”
南风怒吼一声,整个人往下一蹲,用肩膀顶住墙面;萱拼尽最后力气,把断枝横扫而出,魂线残端死死缠住邪术师脚踝;云逸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那团即将爆发的黑火。
光罩摇晃如风中蜡烛,罗盘最后一丝金光忽明忽暗。
三名邪术师同时张嘴,黑火喷出两寸,直冲四人面门——
火苗突然凝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全场死寂。
罗盘光晕微弱闪烁,像快断的i-Fi信号,但没断。
欢宝儿跪在地上,双手仍按着罗盘,额头抵着剑柄,呼吸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南风靠在墙上,眼皮直打架:“这……这是停了?还是卡了?”
萱手一松,断枝落地。
云逸趴在地上,半边脸贴地:“我……我觉得他们快憋不住了……”
欢宝儿没话,眼睛死死盯着那三团凝在空中的黑火。
突然,黑影冷笑一声,抬起另一只手,五指张开,黑火再度汇聚。
欢宝儿瞳孔一缩。
黑影的手掌再度缓缓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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