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谷的晨雾刚散,赵炎就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往马车上塞。他左臂的伤口刚拆了绷带,还缠着圈白纱布,却丝毫没影响动作,把药老塞给他的伤药、苏野攒的符纸,还有林墨顺手捡的几块能练剑的黑石,一股脑全堆了进去。
“你这是把谷里的石头都搬空了?”沈清辞抱着装母符碎片的木盒走过来,见他还在往包袱里塞野果干,忍不住笑,“路上有补给,带这么多走不动的。”
“多带点总没错!”赵炎拍了拍包袱,发出“哐当”声,“上次在黑风山饿肚子的滋味你忘了?再这野果干是苏野摘的,甜得很,路上当零嘴。”
苏野正蹲在马车旁,用布擦着那枚净灵珠(雾引石的内核)。珠子被母符的灵力养了几日,莹白的表面泛着淡淡的蓝光,他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炎哥得对,这果干能提神,上次林师兄就是靠它撑过迷沙阵的。”
林墨站在车辕边,检查着马匹的鞍具。光手环在腕间微微发烫,那是母符在感应周围的灵力波动——昨夜他用转灵式探过,谷外三十里处有股隐晦的煞气,虽不浓烈,却带着影阁特有的阴寒,像根藏在暗处的针。
“药老,”林墨回头看向正在给马车贴防护符的老人,“您确定不跟我们回宗门?”
药老摆摆手,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留在谷里守着母符正好。再,你们带回去的母符碎片足够宗门研究了,真有大事,我传讯便是。”他往林墨手里塞了个锦囊,“这里面是‘破煞符’,遇着影阁的杂碎,直接往他们面罩上拍,保准让他们现原形。”
林墨捏了捏锦囊,里面的符纸硬挺,带着硫磺的味道,是药老的独门手艺。他刚要道谢,就见沈清辞突然按住木盒,银花印记在她腕间闪烁:“有动静。”
众人瞬间警惕起来。赵炎抄起重剑就往谷口走,苏野把净灵珠塞进怀里,林墨则扶着药老徒马车后,光手环的螺旋符文缓缓亮起,在身前织出半透明的光盾。
谷口的雾气里,慢慢走出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听风崖外接应的执法堂弟子,只是此刻他脸色惨白,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衣服上沾着黑褐色的血迹。
“李师兄?”沈清辞认出他来,这人是当年父亲麾下的弟子,性子沉稳,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你怎么来了?宗门出事了?”
李师兄踉跄着扑过来,刚想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黑色的丝絮——是煞气侵体的征兆。“快……快走……”他抓住沈清辞的衣袖,指节泛白,“影阁……影阁的人混进宗门了,白长老的同党在查你们的行踪,要……要拿你们当叛徒处置……”
“狗娘养的!”赵炎的重剑在石地上划出火星,“那老东西都死了,还有余孽?”
“不止……”李师兄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涣散,“他们……你们私藏母符,勾结影阁,还……还杀了刘长老和白长老……宗主被他们缠着,暂时动不了手,让我来报信,千万别回宗门,往……往南走,去找‘流云宗’的陈长老,他是……是你父亲的旧部……”
话没完,他突然抽搐了一下,头歪向一边,手里攥着的半块传讯符“啪”地掉在地上,符面已经被黑血染透。
药老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煞气攻心,没救了。”他用布盖住李师兄的脸,“这孩子是硬撑着来报信的,煞气早就入了心脉,能撑到这儿已是不易。”
沈清辞捏着那半块传讯符,指节发白。父亲的旧部……李师兄提到的陈长老,她在父亲的书信里见过这个名字,据当年和父亲一同追查影阁,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没想到事到如今,竟成了唯一的退路。
“不能回宗门。”林墨的声音异常冷静,光手环的光芒映着他的脸,“李师兄影阁的人混进去了,我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往南走,去流云宗。”
“可母符碎片怎么办?”苏野急得红了眼,“这是重要的证据,不交给宗主,怎么证明我们清白?”
“证据在影阁手里,就是催命符。”药老捡起地上的传讯符,“他们既然敢污蔑你们,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假证据。母符碎片带在身上,既是筹码,也是祸根,得藏好了。”他看向沈清辞怀里的木盒,“清辞,把碎片给我。”
沈清辞一愣:“您要……”
“我留在谷里,他们想不到碎片在我这儿。”药老打开木盒,将碎片取出来,塞进贴身的布袋,“你们带着空盒子走,引他们来追我,这样你们才有时间去流云宗搬救兵。”
“不行!”林墨立刻反对,“影阁的人知道您和我们在一起,您留着太危险了!”
“老夫活了快百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药老拍了拍他的肩,拐杖重重一顿,马车周围突然亮起数道符文,“这是‘颠倒阵’,能把谷里的气息反过来,他们就算来了,也找不到碎片在哪。倒是你们,路上千万心,影阁的‘字堂’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字堂——影阁四堂之首,据堂主是个能操控煞气的高手,当年沈清辞的父亲就是栽在他手里。
赵炎突然将重剑扔进马车:“别磨蹭了!就按药老的办!”他拽过苏野塞进车里,又把沈清辞推上车辕,“林墨,你驾车,我断后!”
林墨看着药老坚定的眼神,知道再争下去只会耽误时间。他握紧光手环,翻身上了马车:“保重。”
药老挥了挥手,转身走进谷深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雾里。
马车驶出雾隐谷时,日头已经升得很高。林墨赶着车,沈清辞坐在旁边,手里摩挲着空木盒,银花印记时不时亮起,感应着周围的动静。赵炎和苏野坐在车厢里,一个擦拭重剑,一个在画防御符,气氛压抑得很。
“前面有座茶寮。”沈清辞突然开口,指着前方路边的茅草屋,“歇会儿吧,让马喝点水。”
茶寮里只有个瞎眼的老妇,正坐在门口编草绳。见他们进来,摸索着起身:“几位客官,要喝茶吗?山里的野茶,解乏。”
林墨刚要答话,光手环突然发烫。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沈清辞的手,用转灵式在她掌心写了个“煞”字——这老妇身上,有淡淡的煞气,和李师兄咳出的黑丝味道一样。
“来四碗。”沈清辞接过老妇递来的粗瓷碗,指尖看似无意地碰了碰碗沿,银花印记的光芒在碗底一闪而逝。茶水浑浊,表面浮着层油花,显然被动过手脚。
“这茶……”苏野刚要端起来,被赵炎一把按住。赵炎拿起自己的碗,假装喝了一口,突然“噗”地喷在地上,“什么玩意儿?比药汤还难喝!”
老妇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摸索着去拿茶壶:“客官要是不爱喝,我……”
“不必了。”林墨突然起身,光手环的光芒在袖中亮起,“我们赶时间,告辞。”他故意将空木盒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刚走出茶寮没几步,身后就传来破风声。赵炎猛地回头,重剑劈出,将一支淬了黑液的弩箭打飞——那瞎眼老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把弩,眼睛里哪还有半分瞎相,分明闪着阴狠的光。
“字堂办事,留下母符碎片!”老妇的声音突然变粗,哪里是什么老妇,分明是个伪装的男人!他手腕一抖,袖中飞出数道黑丝,直扑马车里的苏野。
“找死!”沈清辞的光戒射出银线,缠住黑丝,银花印记的光芒暴涨,将黑丝烧成灰烬。林墨趁机驾车冲出,赵炎则挥剑砍向那男人,剑气带着纯阳灵力,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想跑?”男人突然吹了声口哨,茶寮后面的树林里冲出十余名黑衣人,个个面罩遮脸,腰间的令牌刻着“”字——正是字堂的人!
“缠住他们!”男人狞笑着冲向马车,手里的弩箭再次上弦。
赵炎的重剑在黑衣人中间劈开一条路,剑气纵横,却架不住对方人多。他左臂的伤口被震裂,鲜血浸透纱布,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林墨!带他们走!”
林墨回头,见赵炎被三名黑衣人围攻,左支右绌。他咬了咬牙,猛地勒住马缰,光手环的螺旋符文在马车上炸开,将靠近的黑衣券飞:“清辞,护好苏野!”
他翻身下车,剑随身走,光刃化作三道分支,分别斩向围攻赵炎的黑衣人。赵炎趁机喘了口气,重剑横扫,将两人劈飞出去:“来得好!”
沈清辞在马车上画阵,银线在车周围织出防护网,将射来的弩箭全部挡下。苏野则将画好的破煞符一张张扔出去,符纸炸开金光,逼得黑衣人不敢靠近。
那伪装成老妇的男人见久攻不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葫芦,打开葫芦口,一股浓稠的煞气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茶寮。赵炎吸入一口,顿时觉得头晕目眩,重剑差点脱手。
“是‘蚀魂煞’!”沈清辞的银花印记突然剧痛,她强忍着不适,将光戒的力量催至极限,“屏住呼吸!”
林墨的光手环爆发出刺目红光,转灵式的灵力顺着光刃游走,在煞气中劈开一道通路。他拽着赵炎往马车退,却见那男人正狞笑着扑向苏野——家伙吓得闭紧眼睛,手里的净灵珠却突然飞出,莹白的光芒撞上煞气,发出“滋滋”的响声,竟将煞气逼退了半尺!
“这珠子……”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伸手就去抓。
“休想!”沈清辞的银线突然缠上他的手腕,银花印记的光芒顺着银线蔓延,男人惨叫一声,手腕上冒出黑烟,竟被烫出个血洞。
林墨趁机将赵炎推上马车,自己翻身跃上驾驶座,一甩马鞭,马车轱辘轱辘地冲了出去。赵炎趴在车后,看着那男人被净灵珠的光芒逼得连连后退,突然大笑:“不点的珠子比你的破葫芦厉害!”
马车驶远时,林墨回头望了一眼,茶寮的方向已经被煞气笼罩,隐约能看到净灵珠的光芒还在闪烁——苏野情急之下把珠子扔了出去,希望能拖延些时间。
“珠子……”苏野扒着车沿,眼圈通红。
“会拿回来的。”林墨的声音很稳,光手环的光芒映着前路,“等我们从流云宗回来,就去把它抢回来。”
沈清辞握住他的手,银花印记的光芒与光手环交相辉映:“嗯,一定能拿回来。”
赵炎靠在车厢壁上,撕下绷带重新包扎伤口,血珠渗出来,染红了纱布,他却满不在乎地笑:“字堂的杂碎也就这点本事,等老子伤好了,回去劈了他们的老巢!”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每个人带伤却坚定的脸上。林墨赶着车,听着身后赵炎的咒骂、苏野的抽泣和沈清辞低声的安慰,突然觉得掌心的光手环没那么烫了。
返程的路被截成了两半,终点从青云宗变成了流云宗,身边少了药老,多了满身的伤和被抢走的净灵珠。但只要马车还在往前跑,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条路就不算绝路。
沈清辞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野果干,塞进林墨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苏野摘果时的认真,赵炎塞包袱时的粗粝,还有药老在谷口挥手时的暖意。
林墨嚼着果干,一甩马鞭,马车迎着夕阳,往南方的流云宗跑去。路还很长,风波未定,但只要彼茨手还能碰到一起,光手环和银花印记的光芒就不会熄灭——那是比任何证据都更硬的底气,是哪怕走在歪路上,也能找到正途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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