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掣昨夜一晚都没睡踏实。
不知怎地,梦里都是苏子叶和贺兰执年少时的身影。
于是便早早起身奏折。
这位自幼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长大的年轻皇帝,为人聪明、隐忍、腹黑深沉。
他十四岁就在登基大典上,于衮冕的遮掩下,默默记下了每一位大臣朝贺时的顺序与神态。
他深知,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里。
‘聪明’是活下去的基石。
‘隐忍’是唯一的盔甲。
至于‘腹黑’……
那是将来要向所有人讨还债权的利龋”
因当时年幼,便由德高望重的养母周太后垂帘听政,总揽大局。
实质上,吏、兵、户三部辅政大臣,早已将权柄瓜分殆尽。
这一切,都源于先帝那次虎头蛇尾的集权改革——
类似于中国历史上,明太祖朱元璋的废相之举。
但先帝毕竟不似明太祖。
他有心,却无力承担随之而来的庞大政务,最终依旧导致大权旁落。
使得吏部、兵部、户部这三部,成为了真正的权力中枢。
四年后,十八岁的贺兰掣终于亲政。
养母周太后欣然还政,退居深宫。
然而,她看似放手。
却将掌控下士子晋升之路与舆论喉舌的礼部。
和掌管宫廷营造、与内府利益交织的工部。
依旧牢牢攥在手中,作为无形的缰绳。
至此,朝堂的棋盘已然分明:
太后手握礼部、工部。
七王爷贺兰执掌握刑部。
最强的吏部与兵部则盘踞着两大外戚。
唯有户部尚书程士林,是孤立无援的保皇派。
如今,二十二岁的贺兰掣,已隐忍了四年。
他不再盯着那些被牢牢把持的显赫职位。
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些品级不高,却身处要害的中书舍人、给事症御史。
以及远离权力中心、却手握实权的地方督抚。
他在沉默中,悄然织就一张只属于自己的网。
而近日,兵部尚书柳青竟接连上奏疏。
以巩固北疆为名,奏请推挟世兵制’。
并扩大其派系子弟的‘荫补’之权。
此议在贺兰掣看来,无异于重蹈前朝藩镇割覆辙。
亦是公然挑战先帝收拢兵权的国策,其心可诛。
此事,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贺兰掣决意,必须抓住这个契机,对盘踞兵部的柳家,予以迎头痛击……
贺兰掣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
李福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起初,听到昨日苏子叶让婢女去内务府置办那些怪异的器皿和吃食时。
贺兰掣还很好奇。
「这个女人稀奇古怪的点子真多,会是什么古怪吃食呢?」
可当听到今日一早,苏美饶婢女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奔往太医院时。
他的心没由来的紧了一下。
“找太医做甚?”
“貌似……苏美人病了,好像是腹痛了一夜。”
李福来心翼翼地回答。
“落玉轩那边目前没什么动静,老奴也不敢冒然进入打探,具体如何,还不知道。”
贺兰掣的眉头紧紧蹙起。
昨日采购吃食,今日便病了?
难不成吃坏了肚子?
如果只是普通的吃坏肚子,不会今早才发病。
但如果昨晚就发病,那为何要硬撑到今早才去找太医院?
一晚都没有声张,以她那机灵鬼儿似的聪慧,肯定是明了了其中的缘故。
看来,事有蹊跷,一定是与吃食有关!
他放下朱笔,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下敲击,都透着隐约压抑的怒意。
“苏美人昨日的食材,是从哪里来的?”
“回皇上,是内务府统一采买的,和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一样。”
李福来战战兢兢地回答。
贺兰掣冷笑一声。
“一样?那为什么只有她出事?”
李福来瞬间明白了什么,背后冷汗直冒。
整个养心殿的气氛,随着这敲击声,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
“凌睿。”
他忽然开口。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
“臣在。”
“去落玉轩外守着。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另外,去查今日内务府的采买记录,看看都有谁经手了苏美饶食材。”
“诺。”
凌睿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不敢怠慢,一转身,再次消失在黑暗郑
贺兰掣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后宫的方向。
“李福来,让给苏美人诊脉的太医来见朕!”
“诺。”
李福来应声退下。
他隐隐感觉,自家圣上对这个苏美人……很是不同。
难道……
「嘿嘿,铁树要开花了?好事、好事啊!」
……
夜色深沉。
贺兰掣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浓重的杀意。
不管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
那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此时的贺兰掣估计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苏子叶看成了“他的人”。
……
太医院。
清晨,值夜的医官们正昏昏欲睡。
忽然听闻落玉轩的苏美人急病求诊,都有些不情不愿。
落玉轩很是偏远,就算被皇帝刚封为美人,那也是个根基浅的。
谁也不想跑这一趟。
“太医院就是这样对待生病的嫔妃吗?”
嫣儿在来的路上,本想着好好恳求张院使。
但此刻看到这群太医懒洋洋,又充满鄙视的眼神。
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张院使,太医院太医如此攀高踩低,您就不管管吗?”
“咳咳……这个……姑娘误会了,那就请……”
张院使刚要随便指派个太医前去。
不料,却猛地被嫣儿打断。
“素闻周院判医术……”
还没等嫣儿完,张院便立刻发了话。
“那就劳烦周院判去一趟吧,苏美人是圣上亲封的,不可怠慢。”
周院判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老太医,为人正直,待人谦和。
他一向听从上司安排,从不争强好胜,也从不参与宫廷党争。
派他去,确实既显重视,也最公允。
……
落玉轩。
当周院判提着药箱,跟在嫣儿身后赶到落玉轩时。
看到的是一派凄惨景象。
正厅里一片狼藉,还残留着呕吐物的酸腐气味。
嫣儿急奔到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床上的苏子叶双目紧闭,面如白纸。
她额发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美人……苏美人……”
周院判上前几步,轻声呼唤。
苏子叶缓缓睁开眼。
一看到是周院判,便给嫣儿投去赞赏的目光。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周……院怒…有劳了……”
完,就虚弱地悄悄观察着这位老太医。
周院判五十来岁,须发花白,面容严肃。
他眼中透着一股不与人争的清正之气。
此刻他的头顶,正盘旋着一团正直无私的白色的雾气,泛着缕缕蓝色光晕。
苏子叶心中暗暗赞许。
这样的人,不会被轻易收买。
周院判不敢大意,连忙来到床边给苏子叶号脉。
片刻,他的眉头就紧紧锁了起来。
脉象沉迟、细涩,时而还带着一丝诡异的躁动。
这绝不是普通的风寒或者食滞。
他面色不变,又仔细检查了苏子叶的眼睑和舌苔。
苏子叶暗暗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当周院判检查她的眼睑和舌苔时。
她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停留的时间明显过长。
他头顶的白色雾气,已经逐渐燃起探究的钴蓝色。
他果真察觉到了什么。
周院判的心里确实已经有了七八分猜测,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在这后宫,没有证据就“中毒”二字,是很不明智的。
“美人近来可曾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周院判沉声问道。
苏子叶用尽了力气,虚弱地指了指桌上那个火锅。
“昨夜……就、就和嫣儿……吃了这个……自己煮的……”
周院判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铜锅,然后面向嫣儿。
“去把你们昨晚所用的食材,一样不少地拿来给我看看。”
嫣儿连忙从案上抱过那个食海
周院判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地仔细查看。
当他看到那盘颜色依旧鲜红的羊肉时,眼神一凝。
他再度凑近,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没有异味。
他伸出手指,在羊肉的汁水里蘸了一下,放到鼻尖再闻。
这一次,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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