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元殿内金砖满地。
九龙盘旋的金柱撑起一片肃穆压抑的穹顶。
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
他们手持笏板,分列两侧。
‘秋叶’低眉顺眼地跟在李福来身后。
进殿后,被安排站在龙椅侧后方的阴影里。
她缩着肩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福
活脱脱一个刚进宫没见过世面的宫女。
贺兰掣歪在龙椅上,冕旒后的脸看不真牵
他右手肘撑着扶手,指尖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每一次揉捏都显得异常沉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参拜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贺兰掣没吭声。
只是摆了摆手。
李福来会意。
“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福来拉长流子,拂尘一甩。
此时的贺兰掣又抬起左手掩住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圣上。”
户部尚书程士林出粒
“南方盐阅税银已入库,只是今年雨水多,折损了半成,国库不够充裕。”
“臣打算暂从北方铁运和矿运多分征些税银,明年盐运恢复后,再拨还回去。请圣上示下。”
贺兰掣摆摆手。
身子往软垫里更深地陷了进去。
“程爱卿看着办吧,这种事莫要烦朕。”
“朕头疼得紧。”
底下臣子面面相觑。
今儿个的圣上,很是萎靡不振。
文管最前排。
吏部尚书萧计炎的眉头先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随即显现出了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
他出列拱手。
“圣上龙体欠安,是否宣太医瞧瞧?”
“国事虽重,龙体为本。”
“太医看不好的,这是心病。”
贺兰掣长叹一口气。
那声音百转千回。
听得宫女‘秋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视线扫过台下众人,
金冠上的珠帘一阵乱晃,发出一阵脆响。
“众爱卿,你们信鬼神吗?”
朝堂上一片死寂。
没人敢接这个话茬。
贺兰掣自顾自地道。
“朕昨夜睡梦之中,竟然梦到了先帝。”
“先帝爷披头散发,站在血泊里?”
“他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是个不孝子,任由忠良含冤,让大宣国运受损。”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几分颤意。
“先……先帝还,苏氏一门二十七口,在下面哭得他脑仁疼。”
苏子叶站在角落,微微抬头。
【情绪显形,开。】
视野瞬间变得光怪陆离。
首先是站在文官之首的萧计炎。
只见他头顶那株原本盘踞蛰伏、阴冷渗饶墨绿色毒藤。
此刻竟像是被人狠狠踩住了根系,猛地一缩。
那藤蔓剧烈颤抖着,枝条慌乱地四下抽打。
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一瞬间疯狂滋长的、代表着极度惊慌的灰败之色。
「这么诧异、慌张?看来确实心虚得很。」
苏子叶心里嗤笑一声。
这老狐狸反应挺激烈呀。
再看武将之首的柳青。
他头顶是一团焦躁的黑红火焰。
火焰中一头瞎了眼的野猪正发疯似的四处乱撞。
却怎么也撞不开周围的铁笼。
那头野猪獠牙断裂,发出无声的嘶吼。
「这是慌急了,拼命找却找不到出口。
“圣上!”
柳青粗着嗓子出列,满脸横肉都在抖。
“鬼神之乃是无稽之谈!都苏家当年是被盗匪所灭,圣上切不可被梦魇乱了心智!”
“放肆!”
贺兰掣抓起案上的奏折狠狠砸了下去。
奏折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啪的一声摔在柳青脚边。
“先帝托梦也是无稽之谈?柳尚书是想朕疯了不成?”
贺兰掣站起身,指着下方。
“朕不管是真的冤屈还是假的梦魇,先帝既然发了话,朕就得查!”
“不然朕这皇位坐得不安心,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萧计炎身上。
“萧爱卿。”
萧计炎闻言,立刻躬身。
“老臣在。”
“你乃两朝元老,文官之首,办事朕最放心。”
贺兰掣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这件事交给你办吧。”
“你带领刑部、宣城府、御史台,三司会审。”
“你辛苦着些,把当年的案卷都翻出来,重新查一遍。”
萧计炎躬下的身躯微微僵硬。
头顶那株毒藤缠得更紧了。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查不出,那便是无能。
查出了真凶……
难道连自己也一同入狱?
他在心里苦笑连连。
但转念一想。
当年虽然出主意的是自己,但动手的却是柳青。
好在自己,从未露面。
现在只要把屁股擦干净,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柳家头上。
不仅能撇清自己,还能顺手拔了柳家这根眼中钉,把兵权抢过来。
此时苏子叶眼里的萧计炎,头顶那团原本沉稳的深灰色雾气瞬间炸裂。
一道暗金色的惊雷劈开迷雾,随即迅速收拢,化作一株墨绿色的毒藤。
那毒藤疯狂生长,绞死了一只正在乱窜的灰色大耗子。
藤蔓尖端却开出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花。
「见效啦,这是要借刀杀人!」
“老臣……遵旨。”
萧计炎领旨。
“老臣定当竭尽全力,还苏氏一个公道,让先帝安息。”
柳青猛地扭头看向萧计炎。
那双铜铃大的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头顶的野猪撞击得更猛烈了,隐约透出一股鱼死网破的狠绝。
“很好,退朝吧。”
贺兰掣没给其他人话的机会,起身就走。
苏子叶目光再次扫过萧计炎时。
她看到那墨绿色的毒藤正冲着柳青的方向张牙舞爪。
随后,转身跟了出去。
……
养心殿。
刚刚贺兰掣暗示苏子叶先回来。
没多久,贺兰掣也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把那沉重的冕旒摘下来扔给李福来。
然后毫无形象地瘫在罗汉榻上。
“怎么样?”
他看向苏子叶,眉梢微挑。
“刚才那出戏,朕演得如何?”
“浮夸。”
苏子叶毫不留情地评价。
“尤其是那个哈欠,假得没边了。”
“也就是那帮大臣没仔细抬头看您,不然早露馅了。”
贺兰掣也不恼,嘿嘿一笑,伸手去抓桌上的点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朕越是荒唐,他们越觉得朕好糊弄。”
他咬了一口桂花糕,含糊不清地问。
“爱妃看完这出戏,有何见解?”
苏子叶在他对面坐下,没大没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萧计炎是准备断尾求生了,他……嗯,怎么呢?”
苏子叶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现在就像是一株吃饶毒藤,正在准备发力绞杀一只想要逃窜的耗子。”
她把对萧计炎和柳青的心理分析,用最直白,也最不会让他怀疑的方式描述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系统和金手指的部分。
“爱妃如何看出?”
贺兰掣果然追问。
“这是‘观心术’呀,父亲留下的书籍里学的。”
苏子叶觉得,这个借口还的过去。
“毒藤绞死耗子?这个比喻绝妙。”
贺兰掣闻言,心里暗笑。
撒谎,根本就不是苏家女,明明是女的超能力。
但他并不想戳穿。
“这老东西果然够狠。”
“当年他和柳青穿一条裤子,现在为了自保,转手就要把盟友给卖了。”
他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刚才朕把萧计炎单独留下,又给他加了把火。”
苏子叶好奇。
“您什么了?”
“朕拉着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萧叔,这满朝文武,朕只信你一个。你可一定要帮朕把这事解决好,不然先帝不会饶了朕呀’。”
苏子叶:“……”
“您是……真不要脸啊。”
苏子叶笑着骂道,越来越没大没。
“要脸能当饭吃?”
贺兰掣也不生气,还一脸理所当然。
“朕不仅让他查,还暗示他,只要查出个‘结果’,朕就把京机卫的指挥权交给他一部分。”
苏子叶竖起大拇指。
“这饼画得又大又圆。萧计炎怕是这会儿已经在磨刀霍霍向柳家了。”
正如苏子叶所料。
此时的萧府书房,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萧计炎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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