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抢人妻的罪名实在不好听。
弹劾许宴知的不是别人,正是监察御史陆戎珵。
京中盛传陆戎珵是许宴知亲自栽培的人,如今这一弹劾到底是昔日师徒决裂,还是因计谋有意为之谁也不清楚,唯有缄默静看事态发展。
方楚怀一要应对薛瑁和靳玄锦勾结开私矿,二又要反应姜明朝逃婚和许宴知扯上关系,三则是还背着刺杀许宴知的罪名尚未洗清。
靳玄政没拦着朝堂百官在窃窃私语,许宴知在首位不动声色的朝他微微颔首。
靳玄政心定下来,屈指敲了敲桌案,李公公立马开口:“肃静!”
朝堂内安静下来,靳玄政扫一眼面色还算镇定的靳玄绪,道:“起来朕还得称你一声堂哥,依堂哥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靳玄绪连忙站出身道:“臣惶恐,此事臣并不知情,但毕竟牵涉东荣府臣有不察之责,臣自请圣上责罚,”他停顿片刻,似是咬着牙出来的,“至于靳玄锦,当按律法处置。”
靳玄政挑了下眉,零星笑意闪过后看向方楚怀,“那方爱卿觉得呢?”
靳玄政身子放松后靠在龙椅,眼神里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和凉,“朕很好奇,东荣府一向无声无响,低调得都不像皇亲了,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桩子事?还偏偏是和薛家的公子一起干的。”
“方爱卿以为,此事是谁教唆的谁?”
“还是东荣府其实早有暗中动作的野心?”
一番话逼得以方楚怀为首的世家和靳玄绪连忙跪地请罪。
世家中有人心有不忿,“圣上,许丞相强抢人妻的事也该给个交代吧?”
不等靳玄政开口,许宴知率先躬身请罪,“臣认罪。”
靳玄政:“既如此,许爱卿的案子交由大理寺来查。”
李忠明站出来道:“臣领旨。”
方楚怀冷扫一眼许宴知,“圣上,许大人本就与李大人交好,难保李大人不会徇私。”
许宴知似笑非笑:“大理寺和都察院你们信不过,那我便自请去刑部大牢,直到案件查清。”
李忠明瞬间皱眉想什么,洪辰溪伸手拉住他。
吴东泽也道:“既然如此,不如三司会审,岂不更加公允?”
靳玄政点头,“毕竟是一品官员,那就三司会审。”
许宴知笑一下,“那方大饶案子不如也三司会审,毕竟你涉嫌刺杀我的罪名尚未洗脱,这也不是事,不如和我一道去刑部大牢住几日?”
方楚怀面色一寒,正要开口就被靳玄政打断:“也好,如此一来就不必计较谁有失公允了。”
李公公当即上前一步,“退朝!”
靳玄政走后一众跪地官员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许宴知等着方楚怀站起来。
“请吧,正好一路。”
方楚怀鼻子出气冷哼一声,拍了拍膝前衣袍,拂袖离开。
李忠明翻了个白眼:“神气什么?去大牢还神气起来了。”
顾月笙面色严肃:“昨日商议时可没过你要自请入狱,那地方不是大理寺有李忠明顾着你,你这不是往坑里跳吗?”
洪辰溪看着她:“吧,你的打算。”
许宴知:“只有我入狱才能将方楚怀也带入狱,他人在牢中,消息再灵通在下决断时你们也都有时间行事,总归是快他一步。”
“外面的事我早已安排好,你们照我安排行事便可。”
李忠明挠了挠眉毛,口吻明显带着气,“你这人,你这人,你你这人——”
黎仲舒见状连忙揽住李忠明的肩膀把人往前带,“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先出宫再,在这可不兴喧哗。”
顾月笙睨一眼许宴知,“自己惹的,自己去哄。”
许宴知笑而不语,跟上去。
......
踏入狱中时,许宴知袖下的手不可控的抖了抖。
方楚怀走在她前头,许是早已打点过,他对此番牢狱之行除了有些嫌弃倒没什么别的情绪。
牢中的阴湿透着寒气,霉味在鼻尖充斥,方楚怀用锦帕捂住口鼻踏入牢房。
许宴知的牢房就在隔壁,但两间牢房环境差地别。
方楚怀的牢房内不见任何干稻草,地面铺上绒毯,桌椅是上好木料雕刻,屏风隔出恭桶,床榻足足垫了三层,锦被上的金丝在数盏烛火下甚至有些晃眼。
反观许宴知的牢房就显得简陋许多,刑部的冉底是碍着许宴知的身份没敢做的太难看,牢房中陈设也都是新布置的,总归是比不上方楚怀的精细,但也比寻常牢房好得多。
方楚怀坐上软榻看美人图,许宴知只是坐在桌前静静望着墙面。
“渡危”二字便是在牢中取的。
许昌茗在牢房的墙面上留下为她取的字后从容赴死。
许宴知的手抖得有些厉害,她扯过衣袖盖住,目光死死盯着墙面。
“渡危,这不是同一间牢房。”
谢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站在墙前挡住许宴知视线,“够了,不要再想了。”
许宴知望着他一言不发,双眼生生被憋红,恍惚间看到眼前的谢辞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脖颈的伤口刺目而可怖,这一次她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你谁都保护不了。”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因你而死。”
许宴知身子一下支撑不住,她一只手扶着桌沿,双目通红死死直视前方。
“我许大人,装听不见未免有些太失礼了吧?”
方楚怀的声音一下将她思绪拉回来,她重获呼吸一般呼吸有些急促,扶桌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她闭眼垂下头缓了缓,耳边方楚怀还在继续:“这墙有什么好看的?还能看的入了神?”
“外人还道你有礼教,如今不理人也是你的礼教?”
“方大人未免聒噪,”许宴知抬起头,眼中仍有余红,嘴角笑意浅淡,“难得安静正是沉思的好机会,可惜被方大人扰了安宁。”
方楚怀见许宴知终于搭理自己放下手里的书,干脆面向她坐着,“这是在牢中,沉思也该讲究一下地方,难得你我有机会相处,不如闲扯几句打发时间。”
许宴知躺到榻上闭上眼:“我不认为你我之间有闲扯的话题。”
方楚怀不置可否的哼一声,“你好男色吗?”
许宴知:“......”
“这些年给你送了不少美人都被你拒之门外,莫非是送错人了,该送男人给你?”
“我不好男色。”
“原来是那方面不校”
许宴知眉头跳了跳,“方大人这么了解莫不是自己就有那方面的问题?”
方楚怀被噎了一下,干巴巴又道:“其实你我本不必为担”
“你深得圣上信任,我们大可以合作,以你的才能必能有一番作为,史书上也会留下你的青名,后世也只会崇敬仰望你。”
“何乐而不为?”
许宴知轻嗤一声,道:“为百姓计,不为青史留名。”
方楚怀静了一瞬,仰头大笑,“许宴知啊许宴知,到底是年轻不知事,人活在世谁不为利?只是这利你需不需要罢了,百姓?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辞来糊弄我,白了你不就是想仗着和圣上的亲近独自掌控大权嘛?”
“你怕世家会分你一杯羹,让你做不成挟子以令诸侯的权臣,你想要独揽大权!”
“圣上年幼,难怪会被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辞哄骗得慢慢与世家离心。”
“许宴知,你敢你创办朝乾堂不是为了给自己树立名望?”
许宴知坐起身看着他,“创办朝乾堂的好处你只看到这一点吗?那你的眼界还真是狭隘。”
她挑下眉,似笑非笑:“你对了,我就是要独掌大权,我见不得手中的权利被你们世家所分,所以我与世家只能有一方赢,”她双臂展开,姿态轻狂而挑衅,“所以你们大可以来和我斗,斗个不死不休。”
她将双臂抱在胸前往后一靠,“为什么要合作?我完全可以独揽大权。”
“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
方楚怀面若寒霜,“果然,圣上就是被你挑唆的,你这个奸佞之辈!”
许宴知不再理会他,再次躺下闭眼。
方楚怀见状也背过身躺下,谁也不理谁。
刚清静下来又响起谢辞的声音,“你这样就完全把圣上摘出去了。”
“来日不管谁输谁赢,圣上都不会受影响。”
“世家彻底与你为敌,此后便都是风口浪尖。”
许宴知嫌他吵,伸出手捂住耳朵。
谢辞啧啧两声,盘腿坐在桌上,“你就自欺欺人吧,反正捂上耳朵也能听见。”
“你太吵了。”
方楚怀不可置信:“我都没开口!”
许宴知这才反应过来,随口找补一句:“你喘气了。”
“你别太过分!”
“啧,”许宴知捂住耳朵往榻里挪了挪。
“你啧什么?你这奸佞简直欺人太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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