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太保坐在床沿,看着床上那套叠放整齐的警服发呆。
此刻的他,没有了平日的嬉笑猥琐。
花白的头发,红红的眼眶,像一个失去子女的孤寡老人。
他应该难过。
他失去的不仅是应有的子女,还有20年的青春。
年轻时,四大探长当道,他以为穿上这身衣服就能让自己安身立命,不再受人欺负。
哪曾想,卧底败露,只能在九龙城寨苟且偷生。
时光就是这么匆匆溜走,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再回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已经过了20年。
错过了恋爱、婚姻、子女,错过了安稳的生活、尊严和体面。
明明可以做曹sir,偏偏成了嘉林道最没用的烂祝
顶你个肺,这扑街人生到底该找谁理?
“咔嚓...”门锁响了。
太保赶忙擦擦眼睛,假装整理警服。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哇~太保哥!我好想你啊!”
太保回头,看到鼻头上贴着一张创口贴的乌蝇。
“哇~你个乌蝇仔,都找到这里来了!”太保恢复了平日的嬉笑,又见乌蝇身后站着雷佐。
“诶~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乌蝇连连摆手,“没有佐少领着,我哪进得来这里啊?”
“呐,这是买给你的!”乌蝇递过来两只塑料袋。
一袋是嘉林道上的菠萝包,另一袋是两瓶玉冰烧。
“嚯,你个衰仔,买这么多菠萝包,你要甜死我啊?”太保嘴上笑骂,手上喜滋滋地打开袋子。
“阿佐,来一个!嘿嘿,有段时间我手气背,鱼蛋面都吃不起,每只能吃两个菠萝包,早上一个就晚上一个......”
雷佐伸手拿出一个,又拍了拍乌蝇的肩膀。
“你们聊,晚上就在家里吃饭,你没来,我阿舅可能太想你了,躲在房里哭鼻子呢......”
“哈哈哈......”三人都笑起来。
雷佐又冲太保道:
“对了阿舅,我晚上就不在家里吃了,你同我妈咪打个招呼。”
太保奇怪道:“刚回来又要出去啊?”
雷佐点头。
“去吃蛇羹,元朗炮仗坊,水记粥铺。”
太保脸色一变,难得的郑重道:
“那确实该去,我在嘉林道盼了你十几年,那两位也在元朗等了你十几年......”
雷佐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太保领着乌蝇坐下,感慨道:
“到底是经历了生死,乌蝇仔都长大了,来看我还知道带礼物。我丢,当时你老大送你来跟我学代客泊车,连几块钱的红封都没给,你个衰仔也不懂规矩,都不知道买包烟给我!”
“哈哈哈......”二人又是一笑。
乌蝇正经坐椅子不习惯,站起身,把椅子反过来,骑着坐,趴在椅背上笑道:
“我不懂规矩,但是你懂啊!跟着你第一,什么都没学会,为了听故事,还被你骗了包万宝路,你不记得了?”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太保一边笑一边拉开衣柜,柜子下方整整齐齐摞了两层万宝路。
“我丢......”乌蝇眼睛都瞪大了。
“太保哥,你阔气啦!以前一个月买不到两包,现在整条整条的买啊......”
太保抽出两条,扔给乌蝇。
“不是我买的,荃湾靠着海,怎么会缺烟抽呢?都是走私进来的......”
完,又从裤兜里掏出半盒万宝路,自己叼起一支,递给乌蝇一支,再把烟盒放在桌子中间,那意思就是告诉乌蝇,抽这个,想抽就自己拿。
乌蝇嘿嘿直笑,起身,替太保哥和自己点了火。
房间里,烟雾氤氲。
太保微微一笑。
“你个衰仔行大运,刚来九龙没几就碰上阿佐回来,这下好啦,得偿所愿,跟着荃湾混啦?”
乌蝇摇摇头。
太保一愣。
“不是吧?阿佐没有安排你?这不像他的风格啊!你昨晚舍命救我,出了力的!”
“嘿嘿...”乌蝇挠挠头。
“不是啊,佐少怎么会亏待我呢?他把嘉林道兴记麻雀馆送给我了,刚才师爷苏带我去办的手续,房契、地契都归我了......”
“兴记...”太保失声道:
“就是我们蹲在后门收风的那个麻雀馆?”
“是啊!”乌蝇笑起来。
“没想到吧?以前我们蹲在后门吃盒饭,时不时还有人泼脏水出来,差点泼到我碗里啊!现在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坐在里面吃饭了!”
太保闻言,皱起眉头。
“我记得那间麻雀馆是和老福基哥的陀地啊,他开坛插香就是在那里拜的关二哥。丢,麻雀馆给你?大佬基扑街了?”
“没有~他怎么会扑街呢~”乌蝇吐出一口烟。
“昨晚你们挂掉吴喜光,他手下那些弟全都跑了,生怕荃湾记仇追杀他们,结果佐少派吹鸡哥去了嘉林道,直接放出风,他支持大佬基上位。那些跑掉的人原本准备过档,一听佐少不准备灭掉和老福,他们又都回来跟着基哥混了......”
“你知道的,基哥跟吴喜光本来就不是一路的,所以昨晚城寨的事他根本没有参与,现在和老福已经选他做新话事人了,听城寨里那些尸体都是他在清理啊......”
太保眨了眨眼,笑道:
“阿佐不会白白支持他,代价就是那间麻雀馆?”
“是啊...”乌蝇搓了搓手。
太保摇头。
“所以,你以后不跟荃湾混,是跟和老福基哥混了?”
“呃...啊?”乌蝇懵逼了。
又听太保叹息道:
“行吧,站什么山头唱什么歌,难怪你帮大佬基好话,又他没有参与、又他帮忙收尸,放心吧,这些话我会带给阿佐的。也是,跟着阿佐混,这辈子也做不了话事人,去混和老福,也许将来你乌蝇哥就是和老福的话事人了......”
太保低着头絮絮叨叨,虽然的话都是理解乌蝇,但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之前,乌蝇仔吵着闹着要跟荃湾混,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却选择了其他社团。
虽然人各有志,这样的选择固然是最理性、最有利的,但在情分义气上,多少也让太保有些失望......
“喂,喂!太保哥!”
两只手在太保眼前使劲晃悠,乌蝇涨红了脸。
“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要是那种会算计的,昨就跟阿华他们一起了,哪会跑到九龙城寨救你啊?我确实没跟荃湾混,我也没跟其他社团混呐!”
听到这话,换太保懵逼了。
“那你跟谁混呐?难不成你要搞一个乌蝇帮啊?”
“噗...”乌蝇憋不住笑。
“乌蝇帮我就搞不定了,无蝇牛杂档我倒是想开一间呐!”
“牛...牛杂档?”
“嘿嘿,”迎着太保震惊的眼神,乌蝇双手托腮道:
“呐,太保哥,我跟你就有什么什么了,不怕丢饶!其实昨去九龙城寨,我怕得要死啊......”
“当时那个沙蜢的刀,已经戳进我肚脐眼了!你看你看,这里都破皮了!”
“唉,昨晚佐少,如果我想混社团,可以在麻雀馆开坛插香收细佬,有他罩我,肯定就没问题的!”
“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要不是佐少出手,我已经死在沙蜢手里了!靠,就我这块料,跑去开堂口啊?是不是以后每次打架都指望佐少帮我啊?不可能的嘛......”
“想来想去,我觉得有家店已经很满足了!干脆就把麻雀馆改成牛杂档,有你家传的手艺,不愁没生意的!”
“喂,太保哥,你不会反悔吧?当初是你唠叨我的,劝我不要学斩人,还要教我斩牛杂,你不许反悔啊!我今过来就是拜师的!你没看我酒都带了!”
“q...”听着乌蝇絮絮叨叨,太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隐约间,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是感动?还是欣慰?
太保自己也不清楚。
但在嘉林道上蹉跎了20年,他见过太多像乌蝇一样喊着要出人头地的后生仔,要么倒在血泊、要么烂在赌桌、要么赤柱养老、要么成晾友......
很少有善终的。
出来混,无非混口饭吃。
但又有几个人真的能控制住欲望,只吃那一口饭呢?
看着眼前这个,同样为了自己“一人一刀入九龙,只是没成功”的忘年交,走上了一条正路,太保的心中莫名涌出感动。
“忘记告诉你了,当年我好赌,家传的手艺只学了一半,你要是真想学,得拜我妹妹为师啊......”
“不是吧,你妹妹?”乌蝇有点害怕。
“都荃湾雷太,女中豪杰,会不会好凶啊?”
太保正要话,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是谁在背后讲我坏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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