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昨的阳光还在，因为马力心里储存着阳光；今早的晨露滴滴晶莹、颗颗剔透也在，那是深秋对万物的滋养以及清新着他的视野、滋润他的视线。
养猪场的活儿是具体而繁琐的，不时地挖粪、垫圈、防疫、喂食一两的那个新鲜劲耐得住，可长期下去得经住时间枯燥的考验。好在，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无形的动力首先左右着马和仙儿，真真好感中也在期待着马力的青睐。期间，公社书记下乡惦记这个养猪场典型多次来看过，公社多种经营办、沼气办、团委、妇联也作为联系点不时地来督导，这使得他们思想上的寂寞无聊得以宽慰。
有一，马力与马在猪圈垫土，真真和仙儿正常地喂猪。不料，仙儿开始呕吐起来。马力让真真扶着儿子去屋里休息，自己提着猪食桶往猪食槽里加猪料，几百头猪仔就这样被喂养得滚瓜溜圆、膘肥体壮。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第二喂猪时，仙儿还如昨一样呕吐不止。
马力就问仙儿：“你这几是吃得不好、还是肠胃不好？”
仙儿：“我哪知道，我在家没吃什么坏东西啊。”着，又干呕起来。真真扶着拍打她的后背。
“要不，你去大队卫生室看看吧。”马力。
大队卫生室那赤脚医生在公社卫生院实习过，多少有点医道。为仙儿把脉后，便有些异样地看着她。或许她心虚，脸上红红地流着汗珠。赤脚医生就把马力和马支开，关上门悄悄地问着她，而末了站在门外啥也没有听清。不一会儿门开了，赤脚医生对马力：“你们去公社医院检查吧。”
仙儿那紧张的样子，让马力和马也紧张起来，马力问：“真有情况啊？”
赤脚医生异样地看着：“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去公社医院再看看吗？我猜的。那会什么病？胃病？”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先别张扬，早点去吧。”
“啊？”马力不敢相信地看医生和仙儿一眼，问：“真那么严重啊？”
仙儿羞愧难当急急地跑去，马紧接着撵去。剩下马力和赤脚医生四目相对着。他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啊？”
“你这么着急啊？”赤脚医生讥讽地看着马力。
马力急忙：“我是场长我能不急吗？”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顿了顿，赤脚医生又问道：“你老实，你是不是与仙儿‘那个’来？”
“哪个唻？我不懂。”
“装，装吧。”
马力有点懵懵懂懂，：“我真没有装，你把我糊涂啦。”
赤脚医生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我怀疑仙儿肚子怀了孩子，是你……”
马力顿时一脸涨红起来，：“你什么啊，我跟她？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已经与马……啊？我问马去。”
马力去猪场厉声问马道：“仙儿肚子里孩子你干的？你作孽啊。”
马做贼心虚赤红着脸，低下头声：“那，你安排我俩去东岭坡上割猪草，仙儿在河沟里脱裤子方便，我偷见她发白的腚，就……没有控制住，就……跑上前去把她那个了。”
马力朝马狠狠地踢了一脚，：“你………你这会儿是做下了。”
马听了就地跪下了，：“她当时没有特别反抗啊，我哪知道我那么准就让她……怀上了啊？你想个法子救救我吧。”
马力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今带仙儿去公社医院做个检查，看是不是真的？卫生室医生我找他把住嘴门。”
就这样，马力异常镇静地左右着马与仙儿这事儿。俩人从公社卫生院回来，马愧疚地对马力：“我真‘提前烧窑给仙儿烧上’了，仙儿肚子里孩子还有几个月，你快帮我想个法子。”
马的头一句话是京剧《龙江颂》里江水英的一句唱词，居然让他用在这了，可笑之人也有如此可笑之言。
马力的话干脆利落、盛气凌人：“成亲结婚。”
马不语了，擦了一下脸上的鼻涕，：“我们家那几间房子怎么住啊？”
“你这得问你娘、你爹去。”
这时候，真真走过来看着他俩欲言，马力一挥手，她刚到嘴边的话被他止住咽了回去。他们一时默默无语，各怀心思地揣摩着对方。少顷，还是真真打破了僵局：“我真希望这个人是我，而不是仙儿。”着，幽怨地看着马力。
马力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消停点？闭住你的嘴，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你……”
从此，养猪场开始乱套了，四个人也乱了阵脚，仙儿坐立不安地不时有那种妊娠反应，那个一向白里透红的脸开始消瘦着面无血色。马提心吊胆，根本无心思管理猪场。真真为马力担心。他呢，已不如从前那么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以猪场为家了。猪圈里的猪一地膘减体降。而猪的问题不是大问题，最大的、最棘手的问题还是仙儿肚子问题。仙儿在养猪场再怎么反应，几个人也会守口如瓶。她一旦离开了马力视线、离开了养殖场，那他就是孙悟空有七十二变也无济于事，纸里的火终究包不住啊。那早晨仙儿在家干呕，仙儿娘毕竟就这么一个宝贝妮儿，见此就上前问她，毕竟也怀过几个孩子。仙儿娘“循循善诱”的那种老练关心，仙儿终于如实招了。仙儿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泣起来，仙儿趁机溜出家门到了养猪场。马力和马正在清理猪舍，见仙儿急急地走来，马力的脑子顿时就大了，还没有等他话仙儿就哭了，：“我娘知道我怀孕了，你们快想办法啊。”
马力有些咄咄逼饶样子看着马，马见状忙将眼神转向了空，：“我还没有跟我爹娘，你你就……”
仙儿泪水涟涟地哽咽着，问：“你是爱我还是玩我？”
“我哪敢玩你啊？我是跟我爹娘开不了这个口啊。”马怯怯地。
“我爹我娘在大队里可不是善茬子，我不是吓唬你，你让他们解决就是把你送到公安局。”
马一听也吓傻了，求饶马力：“你有办法，你帮我吧。”
还没有等马力话，从不远处传来仙儿娘的喊声，马一听撒腿就跑了。马力忙对仙儿：“你喜欢马吗？”
“我不喜欢我跟他做那个啊？”
“那好，不管你娘什么，你都要保护马。”马力。
仙儿“嗯”了一声点点头，她娘这时候也走过来，问道：“马那狗东西呢？”
马力硬着头皮迎上去，：“他打猪草去了。”
“我刚才明明看着他唻，你们不要包庇他啊，他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我就他强奸我闺女，看我不把他送局子里。”
仙儿一听脸色就变了，：“娘，他是我的，我跟他是两厢情愿。”
真真上前拉住仙儿娘的胳膊，马力也上前：“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别这么大声，进屋吧。”
他们进了屋里，仙儿娘气呼呼地坐在炕边，马力试探着问道：“你是不希望仙儿幸福不丢人？”
仙儿娘看着马力无语地点点头，仙儿偎依着和真真在仙儿娘两旁看着他。他鼓足勇气：“那就让他们赶快结婚，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事来。”
“可他们不够结婚年龄啊。”
“我想办法。”顿了顿，马力又：“他俩是养猪场的，我得负责啊。”
仙儿娘听马力这么一，似乎缓和了许多，：“那也好，反正他们‘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你想怎么样？”
“让大队开介绍信时，把年龄一改就妥了。”
……本来，马力想也想好了，也好了，可马从早上跑了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仙儿的肚子一见长不等人，妊娠期里除了干呕还有迷睡，坐着坐着就能睡过去。无奈之下，仙儿只能回家了。大队里陆陆续续传来了仙儿和马的风声。真真娘听到后也问真真，担心她出事想让她离开养猪场。她听了态度坚决、矢口否认，要与马力继续让青春在养猪场闪光之类的话儿。他后来知道了很是感动，但养猪场四个人走了两个，真真对马力还有那层意思。他俩终究也算是干柴烈火似的孤男寡女，他想养猪场是该散伙或是换人啦。大队老书记正好来征求他的意见，他想了想：“听由命，顺其自然。”
老书记也理解地：“你当这个猪倌屈才了，但当初是你主动请战的，现在也没有差到哪去。几百头猪长大该出圈了。再沼气池在我们大队也算成功了，我看你见好就收吧。”
“那我……”
“你去大队林业队，上山挖坑栽果树。”
从此，马力从一个猪倌，又蜕变为“山大王”。他也从此有机会与山上坟墓里的母亲在一起啦。
山上有一处两间的房子，原先林业队的人被大队调到水库工地去了。马力忽然想起要去看看的念头。一路走来，山路弯弯，崎岖不平，刺骨的西北风刮着，他的脸被风吹红，也疼了。突然间，一只野兔从他身边跑去，在很远的岭坡上朝他张望着。他想，它在揣摩怀疑自己这不速之客上山目的吧。好在，他是赤手空拳，没有佩戴猎枪，也没有带铁夹子，所以，他相信它不会视自己为敌人。就这么思着、想着、看着远山的轮廓状的风景，终于来到这个即将裹着他躯体的屋。屋是敞开着的，没有锁，屋外一并排着劈柴。进门左手是锅台，锅台旁边立着一个水缸，水缸里的水已经结一层薄薄的冰，里屋里有一个土炕，墙上挂着几个破帽子和一个蓑衣，除此，再没有让他上眼的物件啦。他似乎开始眷恋这个屋了，因为它将是自己人生又一次工作历练的载体。想着这些，他的心也就释然了。
马力将从现在开始，与埋葬在山间、英年早逝的母亲可以阴阳相见了。思维到此，他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朝山上母亲的墓地走去。这是一个三面环山、面朝山脚下的水库、左右如太师椅的扶手、远看就如太师椅般的开阔之地。他肃然地缓缓来到母亲的墓前双膝跪地虔诚地叩头。他已是大青年不再轻易流眼泪，只是内心酸楚的……与母亲祷告了那么一会儿，他就朝山下而去。
茫茫山野就马力一个孤影朝山下移动着。空的黑云飘逸着，一阵飞雪飘洒着落进土地里，落到麦的叶苗上，等待他的将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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