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白玉地面泛着冷光,将石台中央的仙骨碎片衬托得愈发耀眼。那碎片约有手掌大,通体乳白,表面流淌着细密的光纹,像是有月华在骨缝间游走,散发的阳气纯净而温和,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
肖机的阴眼穿透光纹,看到碎片内部缠绕着一缕极细的黑气,这黑气与巫咸的血咒同源,却更凝练,像一根丝线,一头系着仙骨,另一头隐没在石台深处,与密室四壁的镇煞文相连。当他的目光触及黑气时,那缕黑气突然扭动起来,石台边缘的符文瞬间亮起红光,发出细微的嗡鸣。
“这诅咒……不是普通的血咒。”肖机低声道,桃木剑的剑尖微微颤动,“它与仙骨的阳气缠在一起,像是共生关系。强行剥离,恐怕会损伤仙骨本身的灵力,甚至……让它变成纯粹的邪物。”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回荡在密室中,而是直接在众人识海里炸响,带着古老而威严的压迫感:“尔等可知仙骨为何镇于此?它本是阴阳之界的‘楔子’,阳则镇煞,阴则通冥,一旦解缚,阴阳失衡,三煞之地的煞气将倾泻而出,下大乱。”
声音的源头难以捉摸,像是从石台里传来,又像是从四壁的符文间渗出。肖机握紧桃木剑,巫道灵力在体内流转,抵抗着识海中的压迫感:“你是谁?是巫咸的残魂,还是古墓的守护者?”
“吾是守骨人,亦是咒本身。”声音缓缓道,带着一丝苍凉,“巫咸以心头血铸咒,吾便是那血咒中未泯的神智,守此骨千年,防的就是像你们这般,为私欲妄动仙骨之辈。”
“私欲?”守月忍不住反驳,声音带着急切,“阴山派要夺仙骨开幽冥通道,我们是为了阻止他们!”她举起父亲的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正死死指向仙骨碎片,盘心泛着金光,“你看!这是玄门的法器,它证明我们心怀正道!”
“正道?”声音发出一声冷笑,密室四壁的符文突然亮起,投射出一幕幕影像——那是历代试图取走仙骨的人,有玄门弟子,有江湖术士,甚至有帝王将相,他们起初都言“为下”,最终却都因仙骨的力量迷失,或死于诅咒,或沦为邪祟的傀儡。“人心易变,骨力难控,尔等敢,取走仙骨后,能抵得住它‘通冥’的诱惑?”
影像的最后,出现了阴山派的身影。周明远的黑袍在影像中格外刺眼,他正用蚀魂石触碰另一块仙骨碎片,碎片的白光瞬间被黑气吞噬,化作一柄骨刃,斩向身边的同门。“看到了吗?这便是强行染指的后果。”声音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留它在此,虽镇煞亦困煞;取它出去,便是放煞归世。”
“爹!”守月突然惊呼。影像的角落,守尘道长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正用桃木剑在石台上刻画着什么,动作急促,像是在留下最后的信息。而他的手腕上,缠着与仙骨碎片同源的光纹,显然曾触碰过仙骨,却未被诅咒侵蚀——这明,诅咒并非不可解。
“他在画‘解缚符’!”林九渊的目光死死锁定影像中守尘道长的动作,“是简化的镇煞文,用自身阳气为引,顺着仙骨的光纹游走,能暂时压制诅咒,却不损伤仙骨本源!”
话音未落,被黑气控制的守尘道长突然动了。他脸上的诡异笑容愈发狰狞,掌心的黑珠爆发出浓郁的黑气,直扑石台:“别听它胡扯!仙骨本就该为我派所用!”黑气撞上仙骨碎片的光纹,发出“滋啦”的响声,碎片的白光剧烈闪烁,内部的黑气丝线突然暴涨,缠向最近的肖机。
“心!”张云鹤的七星杖横在身前,紫金色的雷光炸开,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暴涨的黑气,“这声音在拖延时间!它既怕我们取走仙骨,也怕阴山派得到,根本不是什么‘守骨人’,是想让仙骨永远困在这里!”
凤瑶的火凤俯冲而下,赤金色的火焰在石台周围燃起一圈火墙,火焰与仙骨的白光触碰,竟激发出更亮的光芒,那些缠绕的黑气丝线在火墙中痛苦地扭动:“它在谎!炎凤谷的典籍记载,尸解仙骨的阳气能净化诅咒,只要方法得当,根本不会失衡!”
肖机的阴眼在光纹、黑气、符文间飞速流转,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石台上的仙骨碎片,又看向守尘道长影像中刻画的符痕,再对照自己怀中的羊皮纸——上面“以三正破之”的注解此刻格外清晰。
“它的‘诅咒’,其实是仙骨自身的‘平衡机制’。”肖机突然开口,声音沉稳,“三煞之地的煞气滋养仙骨,仙骨的阳气又镇压煞气,互为制衡。强行带走,等于断了制衡,煞气自然会失控。但如果……”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如果我们不是‘带走’,而是‘借用’,用正阳之力暂时护住仙骨,不让它与煞气彻底脱离,到达安全之地后再重新封印呢?”
“守骨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不可能!凡人之力怎可能护住仙骨的平衡?你们只会加速它的失控!”
“能不能,试过才知道。”肖机不再理会那声音,桃木剑指向仙骨碎片,“林兄,用青木灵诀稳住它的阳气;张道长,雷法护住周身,防止黑气反噬;凤瑶姑娘,火焰烧去表面的诅咒丝线;守月,用你父亲的罗盘,引阳气入仙骨——你父亲能做到,你也能!”
守月握紧罗盘,看着影像中父亲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石台上挣扎的仙骨碎片,眼中闪过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将罗盘贴在石台边缘,指尖按在守尘道长刻画的符痕上,灵力顺着符痕注入:“爹,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罗盘的金光顺着符痕流到仙骨碎片上,与碎片的白光相融。那些缠绕的黑气丝线发出凄厉的尖啸,在火焰中渐渐收缩,在雷光中失去光泽,在青木灵力的包裹下,终于与仙骨剥离,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密室郑
仙骨碎片的光芒陡然变得纯净,不再有滞涩之感,反而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波动,像是在回应着众饶努力。
“不——!”“守骨人”的声音充满不甘,密室四壁的符文剧烈闪烁,红光与金光交织,最终在一声沉闷的轰鸣中黯淡下去,再也没有声响。
而被黑气控制的守尘道长,在黑气丝线消散的瞬间,动作突然一僵,眼中的暗紫色光芒褪去,露出一丝清明。他看着石台上的仙骨碎片,又看向肖机等人,虚弱地开口:“快……拿走它……阴山派的主力……快到了……”
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守月连忙上前扶住。
肖机心翼翼地托起仙骨碎片,入手温润,光纹在他掌心流转,竟没有丝毫排斥。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如何带着仙骨安全离开古墓,如何平衡它与三煞之地的联系,仍是未解的难题。
但此刻,握着碎片的手传来的温暖,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力量。无论前路有多难,他们都必须走下去——为了阻止阴山派,为了守护这下的平衡,也为了那些为仙骨付出的人。
密室之外,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阴邪的笑声,阴山派的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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