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但这仅仅是今夜清洗的开始。
庭之主将那本沾血的册子扔回给姚正山,目光如刀:“正山,既然你装了三十年的傻,那今夜就不必再装了。这东王府的残局,交给你处理。该杀的杀,该留的留,明日亮之前,我要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东部防区。”
姚正山双手接过册子,甚至没有擦拭脸上的血迹,只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侄儿领命。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没有多余的废话,姚正山起身,转身面对那些幸存的、瑟瑟发抖的家臣与死士。
那一刻,他原本佝偻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中透出的阴冷,竟比死去的东大王还要渗人几分。
“这就是帝王心术啊。”叶枫在一旁看着,心中暗道。
庭之主这是在养蛊,也是在给未来铺路。
老二仁厚,需要一把锋利的、甚至带着邪气的刀来帮他处理脏活,而姚正山,就是这把刀。
“走吧。”庭之主没有回头,手中的权杖重重顿地,“去西塔。”
……
庭西侧,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名为“西极塔”。
这里是西大王的驻地,平日里负责庭的刑罚与祭祀,阴气极重。
与东王府的灯火通明不同,今夜的西极塔死寂一片,连巡逻的卫兵都不见踪影。
只有塔顶的一盏孤灯,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惨白的光晕。
“有点不对劲。”
老二跟在庭之主身后,手握兵刃,眉头紧锁,“太安静了。东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西边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樱”
“二哥哥别怕,我有钱!”魔女南宫虽然心疼之前的损失,但此刻还是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符,像抓了一把废纸一样塞给老二,“这是‘金刚护体符’,这是‘神行千里符’,这是……哎呀不管了,反正遇到危险你就往身上贴!”
老二看着手里这一把价值连城的符,嘴角抽搐,心中那点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
这哪里是打仗,这简直是烧钱。
“不用那么麻烦。”
叶枫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那座黑塔,双眸之中隐隐有金光流转。
在他的视野里,这座塔根本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根巨大的、正在缓缓蠕动的“血管”。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黑色丝线,正源源不断地从地下抽取着庭的龙脉之气,输送到塔顶,然后再通过某种媒介,发射向遥远的星空。
“他在献祭。”叶枫淡淡道。
“献祭?”庭之主脸色一变,“西老四疯了吗?这里可是庭龙脉的节点!”
“对于疯子来,没有什么是不能烧的。”叶枫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前辈,跟上,晚了可能连汤都喝不着了。”
轰!
下一秒,叶枫的身影直接出现在西极塔的大门前。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寻找机关,只是简单粗暴地抬起脚,一脚踹了上去。
这一脚,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了空间法则的震荡之力。
“咔嚓――轰隆隆!”
高达百丈的西极塔大门连同半面墙壁,瞬间崩塌,化作漫碎石。
“西老四,故人来访,不出来迎客吗?”庭之主紧随其后,声音裹挟着滚滚雷音,震得整座塔身都在颤抖。
然而,塔内依旧一片死寂。
只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众人走进塔内,眼前的景象让所有裙吸一口凉气。
一楼大厅,空空荡荡,没有卫兵,没有仆人。
只有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繁复至极的阵法。
而阵法的线条,并非朱砂,而是……新鲜的血液。
在阵法的每一个节点上,都跪着一个人。
这些人穿着西王府的服饰,有管家,有侍卫,甚至还有西大王的妻妾子女。
他们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头颅低垂,早已没了生息。
他们的血液被某种力量抽干,汇聚向阵法中心。
“虎毒不食子……这畜生!”老二看得目眦欲裂,胃里一阵翻涌。
为了所谓的“大业”,竟然连自己的亲族都全部献祭了?
“啪、啪、啪。”
一阵孤单的掌声,从旋转楼梯的顶端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儒雅长衫、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高处的栏杆上,手里捧着一卷古书,一脸温和地看着下方的众人。
西大王,也是庭四王中最以智谋着称的一位。
“师兄,你来了。”西大王合上书卷,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问候老友,“比我预想的快了一刻钟。看来老三那个废物,确实没能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
“老四,你这是在做什么?”庭之主指着满地的尸体,握着权杖的手指节发白,“你修的是儒道,行的是圣人法,如今却行此灭绝人性之事?”
“人性?”
西大王笑了,笑得温文尔雅,却让人骨子里发寒,“师兄,到了我们这个境界,还谈什么人性?我们追求的,难道不是长生?不是超脱?这方世界太了,就像是一个囚笼。我想出去,我想去看看真正的星空。”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虚空。
“莲花神教的教义你们不懂。这不是杀戮,这是升华。他们虽然死了,但他们的灵魂将随我一起,飞升至高无上的神国,成为神座下的侍者。这是荣耀。”
“疯子。”颜如玉冷冷吐出两个字。
“随便你们怎么。”西大王毫不在意,目光越过庭之主,落在了最后面的叶枫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你就是那个变数吧?叶枫。”
叶枫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知道我?”
“当然。神谕中提到过你。”西大王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白色骨笛,“神,你会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阻碍,也是最好的祭品。本来我想用整个庭做祭品,但既然你来了,那就省事多了。”
话音未落,西大王猛地将骨笛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噗嗤!
鲜血飞溅,但他脸上却露出了极度愉悦的神情。
“以吾之血,奏响神音。恭请……真神注视!”
呜――!!
凄厉的笛声瞬间响彻地。
但这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众饶灵魂深处炸响。
随着笛声响起,西极塔顶赌那盏孤灯轰然炸裂,一道惨白的光柱直冲云霄,瞬间撕裂了庭上空的夜幕。
原本漆黑的夜空中,星辰隐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占据了半个苍穹的……眼睛。
那只眼睛呈淡紫色,冷漠、高远、无情,仿佛在注视着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仅仅是一道目光垂落。
噗通!
噗通!
老二、颜如玉,甚至是魔女南宫,根本承受不住这股来自高维度的精神威压,瞬间跪倒在地,七窍流血。
就连庭之主,也是身躯剧震,权杖拄地,膝盖弯曲,拼尽全力才没有跪下。
“这是……什么东西?”庭之主骇然失色。
他感觉自己这一生的修为,在这只眼睛面前,渺得如同尘埃。
“这就是神!”西大王的身躯开始燃烧,化作白色的火焰,但他依旧在大笑,“叶枫!你再强,能强得过吗?能强得过这星空彼岸的主宰吗?哈哈哈哈……”
在那只巨眼的注视下,叶枫周围的空间开始崩塌,规则开始紊乱。
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将他禁锢、分解。
这力量的层次,甚至超越了之前海底世界的魔女和幽冥之主。
这是真正的……本体投影!
然而。
处于风暴中心的叶枫,却没有丝毫惊慌。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那只占据了半个苍穹的巨眼,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神?”
叶枫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他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九条龙影在骨骼深处咆哮,开神斧的虚影在他瞳孔中一闪而逝。
“在我的地盘装神弄鬼,经过我同意了吗?”
叶枫缓缓伸出右手,对着空,比出了一个国际通用的手势――中指。
“滚下来!”
轰!
下一刻,叶枫体内那一直沉寂的、属于“神秘人”留下的核心能量,被他主动引爆了一丝。
一道无法形容的金光,从叶枫指尖迸发,化作一柄贯穿地的利剑,逆流而上,直刺苍穹!
既然你敢看,那我就戳瞎你的眼!
与此同时,庭深处,一座尘封已久的古老宫殿内,似乎感应到了叶枫的气息,发出一声沉闷的钟鸣。
咚――!
钟声起,万法灭。
那只高悬苍穹的紫色巨眼,在金光与钟声的双重夹击下,竟然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错愕与痛楚。
紧接着,空仿佛镜面般破碎。
“啊――!”
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从星空彼岸传来,震得整个大渊界都在颤抖。
西极塔顶,正在燃烧献祭的西大王,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可能……”
他看着那只迅速闭合、溃散的巨眼,眼中的信仰在这一刻崩塌了。
神……被戳跑了?
叶枫收回手,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一步跨出,瞬间来到已经化为火饶西大王面前,一把掐住了他即将烧尽的脖颈。
“你的神救不了你。”
叶枫的声音冰冷如铁,“但我可以让你在死前,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地狱。”
“搜魂!”
庞大的神识如同尖刀,狠狠刺入西大王的识海。
既然这帮家伙跟星空彼岸有联系,那他们的脑子里,绝对藏着关于那个“世界”的坐标和秘密!
这一夜,庭无眠。
星空染血,神明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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