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不行!不行!”
三娘连串儿喊着,摇头似拨浪鼓:
“叫他来做什么,不必叫他。”
“他为人品行很不错,定然只是近日费神照看袁公,没能发现!不然他肯定也会关怀备至.....”
这还自己宽慰上自己了!
可事实便是三娘一个未嫁之身的娘子,一直不清不楚给袁家干活,那袁家子竟也心安理得的受着!
余幼嘉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寄奴扶着她往厅屋里进,一边嘱咐站在三娘身旁捂紧耳朵躲避的捌捌道:
“还不去找人请袁家子?”
“......去时路过厨房,再嘱咐厨娘们煎几碗凉茶来,给妻主去去火气。”
捌捌捂着耳朵,只依稀能以唇语辨析,不过却仍毫不犹豫离开。
三娘脚还伤着,阻拦不得,又憋着嘴想哭:
“阿妹......”
余幼嘉被扶着坐下,压根就没回话。
她如今的脾性比从前要好得多,不至于太过我行我素。
三娘如何抉择,都是三娘自己的事。
可余幼嘉却恼她如此不看重自己!
这是气,不如是恨铁不成钢。
三娘自己都不曾将自己的伤病看上眼,不管不顾去照顾袁母,那袁家又岂能将看重她的伤病?
余幼嘉气恼的厉害,无论三娘如何唤,都撑着没有吭声。
三娘连唤无果,似终于意识到余幼嘉这回是真怒,捂着脸抽噎。
寄奴一边晾茶,一边虚眼去瞄廊外的梅参军,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余幼嘉一连喝了三碗凉茶,这才勉强清出口中郁气。
结果袁朗一进门,第一句话,就又扼住了她的喉咙。
袁朗一身洗至发白的葛服,许是日日夜夜不得安歇的缘故,令他那本就少年老成的神色越发憔悴,身形也较先前春汛时又瘦了一圈,颚角嶙峋,可见骨相。
他匆匆而来,也不知是得了捌捌的什么消息,进门第一句就对三娘道:
“你先回去替我照郭娘,我来处理此事。”
随后他掏出几枚散碎铜板,交到三娘的手里,又是道:
“归去时路过西市,买一斤黄米回家,一路心些。”
三娘眼睛肿得厉害,接过钱偷眼看向余幼嘉,却一时也没敢走。
余幼嘉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寄奴连连给她顺气,一时也是有些看不过眼:
“袁公子,容我多嘴上一句,余三娘到底是余家人,不是你们家的仆从,本没道理去照看你的爹娘。”
“况且,你怎如此理直气壮......”
平日里,寄奴当真是很少为人开口话的人。
可也正是如此,被他都看不过眼的事,也越发显得荒谬。
相比之下,他和妻主的感情可当真就顺遂多了。
袁朗先是一愣,旋即石破惊道出一句在场之人都没想到的言语来:
“可,她是我妻子,为何不能照郭娘,买米回家?”
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余幼嘉甚至幻觉自己都不是睡了三十七,而是三十七年。
满堂诧异之中,余幼嘉竟诡异得平复下来,投眼望向三娘。
三娘也愣住,捏着银钱站在原地,一副茫然的模样。
余幼嘉再看向袁朗,袁朗也是蹙眉。
不过,他倒不算笨,眼见似乎有异,便如实将一切娓娓道来:
“月余之前,三娘替我推车,带父归家,我当时暂且料理完家中事宜,便按三娘所言,腾空写信回建宁府崇安县,写明真心求娶三娘之事,并连同三娘的家书一同寄回。”
“二十余前,我等收到崇安老家的来信,二妻姐回复家书,家中已无长辈,万事只随三娘自己做主,并将庚帖等物一同寄来......”
袁朗的疑惑,似乎并不比余幼嘉少上多少:
“此难道非应允之意?”
“自然,照理来本该是先办婚仪,可如今我爹娘带病之身......”
一切,便有些难办。
袁家的家底本就空空,掏不出更多银钱来置办婚事。
如今,他也做不到爹娘染病在身,他自己红烛高挂之事。
至于照郭娘,买米归家,确实是委屈三娘不假,但若是已到庚帖,确定婚约这一步,便也不算是没道理。
袁朗疑惑且沉默,而余幼嘉脸色一点点往下沉。
她已经隐约知道究竟是何处出错,但袁朗如今站在面前,她也没法找人去书房取这段时日以来二娘寄来的书信,当场查验。
是以,她只冷笑一声,又道:
“你连三娘的脚伤都不关怀,指示她东奔西走,操劳奔忙,还有脸是‘真心求娶’?”
余幼嘉这话的不好听,袁朗也是脸色一变。
可他脸色变化后,又只问道:
“什么脚伤?”
这四个字一出,屋内又是一静。
三娘反应一会儿,才猛然想起那日对方弯腰为她踮脚时的场景,一时间又有些忍不住眼泪:
“你,你还以为我是瘸子?”
先前在春汛中,她不甚腿麻过,而月余之前,又不甚崴脚,致使走路一直没好全......
仔细想来,似乎自己好似确实没有在对方面前好好走路过。
若是如此,一切可都是解释的通了!
袁公子才不是什么冷面绝情之人,他‘知道’她是瘸子,还要求娶她!
三娘心头泛起一阵阵甜蜜,又觉他虽面上肃然,可应心中也有她。
袁朗隐约想通关键,也不由得诧异:
“三娘的腿脚竟是......”
三娘本愁容满面,如今心中大松,一时喜滋滋:
“只是不甚崴了腿脚,很快就能好。”
袁朗沉默几息,老成的面上更加严肃:
“......脚上许久未好,想来和你替我操劳也有关系,往后你好好歇着,我来多做些。”
三娘连连摇头:
“不累不累,伤筋动骨一百日,本也没有那么快,我力所能及之事,自然能做!”
余幼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只觉自己心里有一口气提着,上不去下不来,咬牙道:
“你们都当我是死人?”
什么写信求娶,什么将求娶之信同家书一同寄回,二娘见此,定以为是三娘的意思,两人又是吵架,二娘同余幼嘉写信得不到回信,自然会将庚帖给三娘。
又什么,他来多做些,三娘若不管这事儿,全部的事儿都得他做!
他难道不该做多?!
袁家子一切太过理所当然,就是让她平白添几分火气!
余幼嘉有心想为三娘要个公道,硬邦邦道:
“别再什么庚帖在你手,婚约已定之类的话,我不同意此事。”
“要么你将聘礼送来,等三书六聘之后,我再将三娘和嫁妆一同送到你们家中,要么今日你就自己回去,往后别见我们三娘。”
三娘登时急道:
“阿妹!”
袁朗倒是沉着,可他竟也没有按余幼嘉所想的二者择其一,而是不卑不亢,面色肃然道:
“余娘子,三娘同我夸赞过一些你的事,可你到底只是三娘之妹,并非长辈。”
“我会将聘礼送来,但我今日也会将三娘带走,至于嫁妆,袁家人不受嗟来之食,不会受你分毫。”
“你如今,自然也不必如此充大。”
? ?作话见章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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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籽没在公婆丈夫身上受到的气,其实在袁家这儿受了个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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