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不喜欢‘谢’这个姓氏。
这几乎是个半公开的秘密。
是以,当曾经惊才绝艳,十二岁拜上卿的谢上卿,随着旧朝而‘死’,化名为纪颜时,没有人有什么异议。
甚至大多时候,能力强,出身差,在多数能得知内情的人眼中,不算劣势,只有优势。
先前多年隐姓埋名,如今又有多方遮掩。
故而,已经很久没有人唤出‘谢上卿’这个称呼,只以为这是一位身份成谜,异军突起的太傅。
而如今,却被一位先前只在地方为官的县令点破身份。
余幼嘉先前便隐约知道这位颓丧的梅县令聪明,但没想到竟如此聪明,一时间也有些诧异。
寄奴倒是不吃惊,只是微微含笑,贴了贴余幼嘉:
“妻主累了吗?我将你送回朱载身旁,你再休息一会儿?”
余幼嘉:“.......”
你要清谈就清谈,非要让我去休息干啥?
况且人家梅参军可还在看着!
老往身上贴怪不好的......虽然很香。
余幼嘉心中叹气,也不只是回想起袁朗与三娘的倔样,还是被寄奴真提醒出了倦意,一时间也有些疲乏:
“我自己回去便好,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寄奴许是因被梅县令点破身份,心中有所思所想,借坡下驴:
“我让捌捌......捌捌刚去跟踪那两头倔驴了,那就玖玖来送妻主回去。”
出来了吧!
寄奴刚刚绝对是不心出来了吧!
虽然那两人也确实是很倔,但出来未免有些好笑了!
余幼嘉顺势点头,寄奴便又凑上前,亲了余幼嘉一口,这才退后几步,朝着一瘸一拐试图逃离的梅参军走去。
梅参军有腿疾在身,在廊下被寄奴逮到,一路走,一路惨叫:
“不,不要,我不要清谈!”
“救命,救命!谢上卿,纪先生,太傅大人——!我有腿疾在身,您饶了我吧!”
“我当真是不行......推论出身份也是在处理公务时的意外......”
“我不留下,我真不留下,我想宣城,我要回去,我媳妇还在宣城等我......”
......
一路惨嚎,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余幼嘉一直等到声音尽数消退,这才略感好笑的起身。
玖玖一直在旁耐心地等着,见余幼嘉起身,心护着人回房,一直到余幼嘉要迈步跨过门槛,这才有了动作。
他取出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递到余幼嘉手边,声道:
“妻主,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我同捌捌攒的糕点,想着等您病好,分给您一起吃。”
“如果妻主要忌口,扔掉也好。”
这场景太眼熟,余幼嘉下意识问道:
“你和谁攒的?”
怎么捌捌和玖玖,玖玖和捌捌,但两兄弟又将东西分别送来?
这两兄弟......
玖玖一头雾水:
“和捌捌呀,还能是谁?”
“我和捌捌不像其他弟兄一样有能力,也攒着不少私房银钱,平日里手上有银钱就会买东西吃,一直到吃光吃干净为止,这些也是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其实,嘴上着妻主不吃就扔掉,可他还是能希望能被收下。
饥饿的感觉不好受,不过若是为了值得的人,他能少吃一口,再少吃一口。
他有心送些东西来庆贺妻主醒来,又不舍得让捌捌知道他的想法,同他一起省口粮,自己便勉强省了又省,这才省出一包吃食来。
这回只盼着妻主收下,将这份东西视作捌捌和他的心意,他也就很满足了。
余幼嘉紧紧搂着怀中油纸包,一时间思绪纷飞,没能开口。
玖玖就嬉皮笑脸道:
“妻主,您若是要扔,也别同捌捌哈。”
“我去瞧瞧哥哥们在做什么,再去瞧瞧捌捌什么时候回来,既已送妻主到门口,就先走一步啦!”
已长大,却似又永远长不大的少年就此蹦跳着欢快离去。
余幼嘉径直进屋,关上门,将那包油纸包放在桌上,又将先前捌捌送的一盒子糕点也掏出来,并排而放。
左看右瞧,一时间觉得既有些心酸,又有些熨帖,不由得喃喃道:
“这两兄弟真是......”
......
真是,不出的好。
不,也不只是两兄弟。
而是数卫们,都挺好。
九从前就在她面前自比蝼蚁,可苍穹之下,谁不是蝼蚁呢?
蝼蚁......
也有自己的心意呀。
余幼嘉拆开油纸包,又打开木盒,各自随意取了一块,叠在一起,放入口郑
余幼嘉从前不怎么吃糕点,不过,此时也不得不承认——
这糕点极糯,极甜,化入口中,唇齿留香。
许是因为这段时日,没什么好好吃东西的缘故。
余幼嘉一时不察,便不由得坐在桌前多啃了几块,直到身后传来些许响动,有一只手从余幼嘉身旁同样捻起一块糕点:
“躲着偷偷吃糕点不叫我!”
余幼嘉不必回头,就知道肯定是朱载醒了。
她连头都没回,只径直道:
“你先前在睡觉,难道还能塞到你嘴里去?”
“要吃就吃,可别废话。”
朱载虽睡得短,可这一觉睡的很沉,此时神态松弛,也有心思斗嘴:
“有何不可?你分明是不想分。”
两饶话凑在一块都凑不出五岁,余幼嘉索性又啃了一口香糯的糕点,不理他。
朱载也塞了几块,等糕点下肚,才忽然道:
“我梦到狸奴大王给我托梦了。”
余幼嘉满口糕点,听闻此话一惊,差点儿噎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朱载啧了一声,手上却不慢,给她倒了茶水顺气:
“你还你不是想和我抢......不然吃那么急做什么?”
余幼嘉听到‘狸奴大王’四个字,就已经听不下别的东西,连声问道:
“大王同你什么?”
朱载添茶的动作一顿,些许茶水从杯壁滚落,又重新稳稳注入茶壶:
“它先问我,‘为什么他们叫你‘朱载’,可你不姓,却姓朱?还好咪聪明,又重新问了另外的鬼......’之类的话。”
余幼嘉听到这话,就是一愣,又回想起古怪之地时,狸奴大王自己托梦不得,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好笑:
“狸奴嘛,你还希望它如何能记住名字?”
狸奴大王听旁人对他们的称呼本就有限,狸奴和冉底又不一样,不懂姓名......
朱载放下茶盏,略带烦闷的也塞了一块糕点入嘴:
“是啊,傻乎乎的,不然也不会伸出脖子去......”
“它又问我先生的名讳,‘主子’‘谢上卿’等名字先前也找不到先生托梦,我同它起‘寄奴’这个名讳,它才记下,晚些也托一个梦给先生。”
“它你走得急,它忘记交代,投胎没那么简单,许是还要几年,不过它会想我们.......也让我不必自责。”
? ?人好,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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