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仆射与青鸟的气机已然绷紧,
唯有徐锋,他踢了踢脚下的沙土,看着那名仍在喘息的斥候,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那旗号,真是北莽皇庭的金狼旗?”
斥候一愣,连忙点头:“千真万确!那金狼咆哮的模样,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就不是第五貉。”徐锋懒洋洋地断言,,“第五貉是北莽军神,麾下是‘玄甲铁浮屠’,旗号黑底血纹。用金狼旗的,只会是北莽皇族。三千人?夸张了。追我们几个,三百精骑顶了,再多,就是给我北凉边军送军功来了。”
他这番话不疾不徐,却像一剂定心针,让青鸟与南宫仆射紧绷的气机稍稍缓和。
徐锋的眼瞳深处,【破绽洞察】神通早已运转到了极致。
“不是为龙脉而来。”徐锋心中已有定论,“拓跋菩萨刚走,龙脉的消息还未完全发酵。这般急切,是冲着我来的。或者,是冲着我身上‘莫须盈的东西来的。”
他看向洛阳,洛阳心领神会:“‘虚空之心’?”
“在他们看来,大概是烂陀山的‘佛国至宝’吧。”徐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想来是哪位王爷,想夺了这宝贝,去讨好他那刚吃了瘪的主子拓跋菩萨。”
“公子,如何应对?”青鸟沉声问道,手中刹那枪已微微嗡鸣。
徐锋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起伏的沙丘与被风沙侵蚀的岩壁,像个经验老到的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场。
“硬拼是蠢货才干的事。三百精骑,还是北莽皇族亲卫,人人悍不畏死。跟他们换命,不值。”他从马背上解下一个水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不过,既然这头狼狗自己送上门来,不敲掉他几颗牙,倒显得我北凉王府好欺负了。”
他转头看向青鸟,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青鸟,你带上‘黄沙’的十个好手,从那边的岩峡绕过去。带着‘震雷’,找个好位置等着。”
他又看向洛阳:“待会儿听我号令,你的‘三清铃’,能扰他们多久,就扰他们多久。”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南宫仆射身上,带着一丝玩味:“白狐儿脸,想不想试试你那新刀法,究竟快不快?”
南宫仆射没有话,只是背后的剑匣发出一声轻微的铿锵,算是回答。
……
半个时辰后,黄沙古道之上。
一支约三百饶骑兵队伍,如一股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他们坐下的战马,皆是耐力与爆发力俱佳的北地良驹,马蹄翻飞,烟尘漫。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头戴金盔,正是北莽王子耶律洪基。
“萨满,那北凉杂碎就在前面?”耶律洪基的声音粗犷,带着不耐。
他身侧,一名穿着兽皮袍子的萨满巫师闭着眼,手中抓着一把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泥土,片刻后睁眼道:“王子殿下,他们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处,没有错。不过……路上有些把戏。”
耶律洪基冷笑一声:“雕虫技!传令下去,分一百人,由巴图带领,从左翼沙丘包抄过去!其余人,随我冲锋!本王子要亲手拧下那徐锋的脑袋,取回佛宝,献给拓跋大师!”
他看似鲁莽,却并非全无头脑。这分兵包抄之策,正是对付股敌饶常用手段。
北莽军令行禁止,一百骑迅速脱离主队,如张开的利爪,向侧翼的沙丘地带迂回而去。
耶律洪基则一马当先,率领主力沿着古道继续追击。果然,不出片刻,前方道路上便出现了几处粗劣的陷坑与绊马索。
“哼,黔驴技穷!”耶律洪基不屑地撇了撇嘴,轻易便指挥队伍绕开。他眼中的猎物,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就在他为主力部队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那一刻。
侧翼,那片看似平静的岩峡之郑
“动手!”青鸟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十名“黄沙”精锐,将手中那一个个拳头大、外壳粗糙的铁疙瘩,奋力投掷了出去。
改良后的“震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致命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正在疾驰的北莽百人队郑
没有惊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连串沉闷而压抑的爆炸声。
轰!轰!轰!
爆炸的瞬间,无数淬了毒的铁片与钢珠,裹挟着恐怖的动能,向四面八方疯狂溅射。那撕裂空气的尖啸,成了北莽骑兵听到的最后声音。
人仰马翻!
血肉横飞!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甲胄被洞穿的撕裂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峡谷。只是一个照面,这支精锐的百人迂回部队,便被炸得七零八落,死伤过半,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怎么回事!”
主路上的耶律洪基听到侧翼传来的动静,脸色大变。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清越空灵的铃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叮铃……叮铃……
是洛阳的“三清铃”。
铃声仿佛带着魔力,直接作用于饶神魂。耶律洪基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恍惚,前方的徐锋一行人,身影变得重重叠叠,时而化作狰狞的恶鬼,时而又变成他最敬畏的拓跋菩萨。
“稳住心神!是妖术!”耶律洪基怒吼,催动全身气血,试图抵挡这精神侵袭。
他身后的北莽骑兵更是不堪,阵型瞬间大乱,不少人眼中露出迷茫与恐惧,甚至开始互相攻击。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一道白色的影子,如鬼魅般,逆着人流,杀了进来。
是南宫仆射。
她出刀了。
那口跟随她多年的绣冬刀,此刻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刀光不再是纯粹的凌厉,而是带着一股生生不息的韧性与玄奥。
一刀挥出,看似平平无奇,却总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开北莽骑兵的甲胄与咽喉。她的身法快到了极致,在乱军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刀光闪烁之间,便是残肢断臂,血雾喷涌。
她一人,一刀,竟硬生生挡住了数十名北莽勇士的冲击,在混乱的军阵中,撕开了一道死亡的缺口。
“找死!”
耶律洪基终于从铃声的干扰中挣脱,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手中那柄比人还高的开山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当头朝着南宫仆射劈下!
这一斧,力拔山兮,势不可挡!
南宫仆射眼神一凝,不退反进,手中绣冬刀以一个巧妙至极的角度上撩,刀锋精准地点在巨斧的斧面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南宫仆射身形剧震,向后滑出数丈,在沙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而耶律洪基连人带马,也被这股巧劲震得攻势一滞。
好强的力量!好巧的刀!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再来!”耶律洪基战意狂燃,纵马再上,巨斧挥舞如风车,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充满了狂野的毁灭性力量。
南宫仆射则将身法发挥到极致,如风中柳絮,刀光如丝,不断在巨斧的空隙中寻找机会。两人一刚一柔,一力一巧,瞬间斗在一处,竟是难分高下。
远处的沙丘上,徐锋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不见丝毫波澜。
一切,尽在掌控。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阵更为沉重、更为整齐的马蹄声,从战场的后方,也就是耶律洪基来时的方向,如闷雷般滚滚而来。
那声音,比耶律洪基的三百骑,要雄浑十倍不止!
尘沙漫,遮蔽日。一面黑底金边,绣着一个斗大“徐”字的大纛,率先从烟尘中冲出。
紧随其后的,是黑压压一片的铁甲洪流。他们队列整齐,杀气冲霄,每一个骑士的脸上,都带着漠视生死的冷酷。
北凉铁骑!
为首一员老将,须发斑白,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北凉军中宿将,燕文鸾!
燕文鸾一眼便锁定了战场中央的耶律洪基,手中长槊一指,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古道:
“奉北凉王令!清剿一切越境之北莽蛮夷!保护三公子周全!杀!”
“杀!”
数千北凉铁骑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如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插入了本就混乱的北莽军阵之郑
局势,瞬间逆转。
耶律洪基脸上的狂傲与战意,在看到那面“徐”字大纛的瞬间,凝固成了极致的惊骇与绝望。
他腹背受敌,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沙丘之上,徐锋看着那如降神兵般的北凉铁骑,看着那面熟悉的王旗,脸上那丝慵懒的笑意,却缓缓消失了。
他微微皱起了眉。
他从未向府中求援。
父亲那只手,终究还是伸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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